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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崇憶往:夢斷艾瑪學院
這事過去快20年了,至今久久難忘。當初發生時就感覺如入夢境,堪稱奇緣;多年後追溯起前因後果來,才恍然這過程正是不如意的現實縮影,其中的道理耐人尋味。
那是1997年,我們在加拿大已經安然定居了好幾年。太太向工作單位請了一年長假,來管理剛剛買下的咖啡店,我則還有另一家店要管。太太是師範大學出身,出國獲得了教育學碩士,又獲得了本省的教師證書,所以她有誌向也有資格從事教育事業。她一直沒忘了想回到這本行,還與朋友策劃過建校創業。由於我們兩次開店,這心願就放下了。當咖啡店經營了半年多,需要考慮是否返回原單位工作的時候,有個老朋友打電話來,說有一個中國人辦學校的計劃,邀請我太太加盟。我們一聽也正中下懷,就興致勃勃地前去商談。
這朋友是賣人壽保險的,又稱投資理財,做這一行就要交遊廣闊,與許多新移民打交道,認識一些國內來的大款。他介紹我們認識了趙先生,說他已經在安大略省西部倫敦市附近的小城市聖托馬斯買下了一座校園,打算辦一所國際學校,邀請我太太參與管理。我們約好了改日實地去看學校。須知那是將近20年前呀,有錢能買學校的,必是財力雄厚。這位趙先生貌似派頭很大,說話半藏半露,令人莫測高深。我們不知道他是何方神聖,到底多有錢,隻見我的保險經紀朋友對他畢恭畢敬,鞍前馬後,嗬護備至,奉若尊長。
第二天傍晚我們開車去聖托馬斯,路上要走兩個多小時,這時間已足夠使人迷茫。公路兩邊逐漸變成黑漆漆的原野和樹林,為夜探之旅拉上了神秘的帷幕。那一晚星月無光,那一晚霧靄沉沉。那時還沒有GPS,我們是在途中加油站買了張地圖,摸黑找到了艾瑪校園。校園裏樹影幢幢,樹影後燈火明滅。隻記得走進了一座黑壓壓的古堡,卻無緣看清建築的外觀。
邁進高大空曠的雙層門廳,有一位白人女秘書迎候。主人趙先生還沒到,等待時太太與她聊了幾句。聽了太太的資曆,她表示非常不理解:既然你有教師資格,為什麽要開店?既然你開了店,為什麽還要來申請這裏的工作?我記住了這兩個既然兩個為何的艾瑪之問,其實這概括了太太或者我倆的旅加之路,一直是不安於現狀,不斷變革求新的,這也確實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
趙先生來了,自豪地帶我們參觀他的古堡校舍大樓。空曠的舊樓,顫動的回聲,昏黃的燈光,墨黑的窗外。安排我們在此時臨此地,是要有意增添神秘氛圍嗎?樓分東西兩翼,一間接著一間,仿佛沒有盡頭。東端有校長的私人套房,自成格局;西端有加建的側翼,包括精美的教堂和高大的體育室。一切都古色古香,但是也年久失修,黯淡了原有的光彩。樓板吱吱作響,牆紙斑駁剝落,特別是體育室籃球場的拚花木地板上,鼓起一個大包,那說明是屋頂漏雨,地板浸水膨脹所致。圖書館裏的書籍已落滿灰塵,我隨手一翻,還是70年代出版,少數的幾台電腦也屬原始古董。走著走著,我心中的神秘感漸漸褪去,疑惑感代之而起:難道這樣就能辦學嗎?
那時候,我還沒有介入房地產,不曾動手裝修,但也能看出如此古老龐大的建築,要維修更新,是浩大的工程,耗資巨大。我問趙先生:有什麽計劃維修這座建築嗎?他竟說:這建築挺好嘛,不需要修什麽。
然後在一間古雅的廳堂裏,趙先生在雕花辦公桌後坐下來,單獨與太太麵談,等於是錄用前的考核。他打算在這裏建一所國際性的大學預科學校,然後回中國去招生,想出國留學的中學生們先在這裏接受培訓,再考北美的大學。他以前並無辦教育的經驗,所以請太太來做常務副校長,主管籌備事宜。也許將來再請個洋人當校長,作為招牌。太太問他:地點似偏遠,教師待招聘,圖書都陳舊,電腦需置辦,這樣樣都是問題,你準備追加多少資金呢?他似乎感到意外,並不打算再投很多錢進來,他想的是很快就能從學費當中賺錢。趙先生的意思是,隻要太太願意,這事情就可以幹起來了,每天開車去上班,以後還會派回國去招生。至於報酬嘛,年薪四五萬加元,這在中國老板眼裏已經很高了,卻是加拿大標準的中檔偏下——當然,這說的是將近20年前。
當天晚上的整個感覺是:不真實,如夢幻,仿佛我們在幾個小時裏,穿越去了另一個時空。兩天後我們又去了一次,是在白天,想在青天白日下見證實體,打破那種夢幻的感覺。
艾瑪學院主樓。(網絡圖片)
兩天裏我們了解了一下,聖托馬斯市是個隻有3萬人口的小城,位於安大略省中等城市倫敦的南邊十多公裏。它地處從美國底特律到布法羅(水牛城)的中間位置,所以在19世紀末成為鐵路運輸的中心,1914年最多時有八家鐵路公司在此運營,一度有“加拿大鐵路首都”之譽。但是到了20世紀中期,在鐵路運輸被公路取代以後,小城也風光不再。學校的興衰其實隨著小城與共,本來的名字是Elma Collage(艾瑪學院),是一所私立女校。學院的古堡大樓在1878年5月24日奠基,1881年始招生開學。在20世紀上半葉,這裏逐漸成為一所世界知名的私人女子學院,學生來自各大洲,遠及香港。私立女校類似於貴族學校,培養的都是淑女名媛。
這次在白天我們看清楚了,校園位於聖托馬斯市的中心,主樓是一座高聳的維多利亞時期哥特式建築,高三層半。從前麵看,中間一塔高聳,稍嫌過於誇張,兩邊是兩座小塔,牆體由淡黃色的磚砌成,有白色的木製門窗和石雕裝飾。這主樓經曆過兩次擴建,校園裏還有後來加建的獨立的音樂教室和附屬小學,以及學生宿舍。主樓的左側有一下沉式露天劇場,花木扶疏,據說每年夏天舉行音樂會,還可作為婚禮場地。
印象很深的是,音樂教室裏存放著多台古舊的鋼琴。後來趙先生請我們去了他家裏,是離學校不遠的一座郊野別墅,綠樹池塘環繞,那環境國內肯定難尋。我注意到他的客廳裏擺著一台高檔古董鋼琴,顯然是從學校裏搬來的。反正他是老板,無所謂公私之分。
這時候趙先生又說,要安排我太太回國去為他招生,我心說你八字還沒一撇,招什麽生?每天從我家往返要駕車4個小時的路程,為了這個不靠譜的學校,值得嗎?於公方麵的困難且不說了,於私,我怎麽能同意太太單獨回國去為他工作?我們倆一致認為這事不能幹,從此也就再無下文。
那時候還沒有“忽悠”這個說法,那時候還沒有“土豪”這個稱呼。現在回想起來,20年前的趙先生,應該無愧為“忽悠”前輩,“土豪”先驅了。
後來,趙先生不知所蹤,居間介紹的保險經紀朋友也與他掰了,不願再提起此人。太太返回了多倫多繼續工作,我接手管理咖啡店,夢境醒來,生活回歸正軌。本以為這就是南柯一夢,從此與艾瑪古堡再無關係,誰知道有一天,冥冥中我會再與她間接地相會。
(未完待續)
為一個小事如此下功夫,難怪幹活漂亮呢!
費了幾個小時,終於改好了。是我word文件的格式問題,不怪文學城。
不過請LZ看一下,好像文章換行時有“吃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