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園妙手
把裝修做出文化來，把過程當成人生過，把技術揉為故事講，把讀者看作朋友待。如欲轉載，請先聯係。
擴窗未盡人意時——房崇修房 33
隔了幾天沒發新帖，已經有網友惦記了。這是因為我的施工遇到障礙了，不解決怎麽去寫文章呀？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別以為我事事都能，遇到困難克服困難，才是生活的常態。這一受阻，我的文章倒更有的可寫了，杜甫詩雲“文章憎命達”，就是這個道理。
一個多月前我在講換窗的時候，說到還有三個窗沒換，因為都改變了窗戶的尺寸，要切磚擴窗。其中一個在我現在正修的浴室裏，較小，朝後院，是兩層樓的高度；另兩個在正麵朝前，很大，是一層的高度。這種工作我以前沒做過，要摸著石頭過河，試驗性地做，顯然應該從這個小的試起。因為既朝後又高，就是完成得不漂亮也不引人注目，能遮掩過去。也就是說，我在這個修房係列裏講的，並不都是成功經驗，也有失利教訓和學習過程。
所以要費事擴大這個窗戶，是因為原來的小窗適合一般的廁所，但沒考慮到“這一個”的特殊性——我的後院有溪穀樹林，應該能更醒目地看到，又不是對著鄰居，不怕春光外泄。而且浴室擴大了，也需要更多的光線。這個工作既粗且髒，必須在舊浴室已拆，而新浴缸尚未進場的時候完成。它的下邊就是新浴缸，我如果站在浴缸裏拆牆砸磚，那換完了窗，就得再換浴缸了。所以雖然外邊天氣已經涼了，我還是得不避寒風，在此時換窗。
新窗為了觀景，改成了casement 。寬度不變，高度從 28 寸加長到 45 寸，與臥室窗同高。所以我的任務，就是在原窗下麵把牆開大 17 寸。先在內牆上畫好範圍，拆開 drywall ，露出了保溫棉。
這時我像以前換窗一樣，拆掉原窗，而且把部分的木框也鋸斷拆下。經仔細測量，決定位置，把窗下支撐的 2x4 木方鋸短，橫木下降。
木方的外麵又是一層類似 drywall 的石膏板和防潮紙，把它們也去掉，砌磚就露出來了。
最難的拆磚工作開始了。我事先想了很久用什麽工具切開半磚和砌縫，可以租工具也可以買切磚的圓鋸片，結果是兩樣都不用，而是把自有的濕鋸瓷磚的 7 寸圓鋸片換裝在上次我鋸地板的圓鋸上，以為這樣就可以鋸磚了。實驗了才知道，揚塵極大，準確度差，鋸得很淺。既然鋸不好，隻好一錘一釺地鑿，你想讓它斷處沒效果，不該斷處卻碎了，結果變成了犬牙交錯，參差不齊。
這時心裏很不爽，但暫時顧不上它，隻求把洞口挖夠大，把窗裝上。我又找了幾塊 3/4 寸厚的木板，重做部分木框。這時天已黑下來了，我隻好找塊地毯掛在牆上，擋住洞口過了一夜。當晚被妻子痛批，隻好硬著頭皮頂住。我說還沒幹完呢，你不能拿未完成的狀態就下結論吧？其實當時我還真沒想好怎麽解決，要不像貼瓷磚似的把破口包起來？可是哪有外牆繞窗貼瓷磚的？內衣外穿成何體統？
妻子批歸批，第二天還是幫助我，裏應外合把窗子裝上了。這其實很困難，因為外麵要站在高梯上，新窗和人都有跌下去的危險。也就是久經考驗的我們倆吧，采取了一些預防措施，總算有驚無險完成了裝窗。
但是外麵的碎磚斷麵不能裝看不見就不管了，怎麽辦呢？瓷磚當然是否定了，妻子對我的要求不高，就是看著要沒有毛病（這還不高嗎？）。我已經準備認輸了，商量著等明春換前麵兩個大窗時，請專業的工人來處理磚頭問題。於是放鬆心情過了一個周末，閑下來轉念一想，不行呀，窗與磚之間敞著口呢，一下雪水就都進去了，若漚一冬天牆還能要嗎？進一步討論，搞明白了光靠鋸是解決不了磚的問題的，有好工具也不行，因為鋸後表麵即使平整，卻失去了紋理，與原磚不同，何況磚裏還有圓孔會露出來。專業的做法應該是多挖下幾塊半磚，再重新砌回去，把斷麵藏在牆裏，紋理麵露在窗旁。關鍵是：怎麽從堅固的牆上，把磚摳下來，還不傷餘牆？如果能解決這個問題，我就又可以完全 DIY 了。
我遇到問題的第一個辦法是翻書，從書中沒有找到直接的對策，但有如何在煙囪上更換鬆動的磚，我受到啟發。第二個辦法是想能用什麽電動工具，代替手工勞動去摳磚。我忽然想起我的工具裏還有一個氣動的 air hammer ，是幹這個用的。試了試，我常用的小氣泵容量不夠，不能連續供氣，於是啟用了一台新氣泵，終於奏效，用這個氣錘去打磚縫，真是勢如破竹。
我把需要挖下來的磚都挖掉了，對有些需要切斷的磚用了 angel grinder 。最終有用的，是這兩個工具。 
第二天接著砌磚，要用專用的水泥 mortar 。先砌下邊一排豎立的窗台，再砌左側一半（從外邊看是右側）。因為 casement 窗是開向一麵，所以這一半可以站在室內砌，相對容易一點。右下角兩塊不對，後來我又摳下來重做了。
剩下的一半被打開的窗擋住了，隻能站在梯子上砌，就難得多。
一難在梯子頂上空間狹小，還得放磚、泥、工具等多種器物，招呼不開；二難在每塊磚都不是整的，要量體裁切，反複上下梯子。
裁磚更是麻煩，大點的用錘鑿，小的連 1 寸都不到，要用 grinder 磨削，一磨就是一場沙塵暴。先左後右，先裏後外，砌磚用了我兩天時間。
磚砌上去了，還有磚縫要填補抹平。這必須非常小心，還要有適當工具，弄不好水泥不進磚縫，卻掉下去了。本來應該用一種細長條的工具（ raker 或 jointer ），買一個要十幾塊錢，可是不常用。我想出個替代物，就是不鏽鋼的勺子把（文雅點，湯匙），湊合著也把事辦了。
這是完成後的樣子，妻子批準合格。因為是第一次做，所以有缺點，沒有吊線，磚對得不太直，還有磚縫的間距不一致，深度不夠。但是萬事開頭難，以後就知道怎麽做了，明年開春擴前麵的兩個大窗，我決定也自己做了。因為困難，我又長了技術，是不是有點因禍得福？
這一篇我想秀的不是成功，也不是具體技術，而是在遭遇困難的時候，在“老革命遇到新問題”的時候，應該持一種什麽態度，怎麽去摸索出一條路子。其實通過這一次摸索，你也可以看出我現有的這些技能，是怎麽積累起來的。一個有象征意義的說法是：房崇之房，是一磚一石砌起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