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鳴, 《軟能力:在競 爭中勝出》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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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父親

(2015-06-21 05:19:04) 下一個

 

                       

 

                             o 魯鳴o

 

 

          

         今天是父親節。我的心情和好幾年來的一天一又高憾。    

  

         我父是全國數一數二的生物化學家早年留學美國。他在紐約大學拿到博士學位的當天和我母親舉行了婚禮。我的母是德國猶太人。是我爸爸畢業前當助教的學生。粹屠猶太人逃到美國的。婚後的第二年生下了我。我才個月大父母著我回到了中國。

         由於所周知的原因次政治尤其是文革家的日子就不好。加上父母之間畢竟有文化和生活習慣的差們認為人的合是一個錯誤。比方我父常寫。他的又亮又厚。次寫完後都要我母琴伴奏他朗一番。可是我母的中文再怎也很完全欣他的不上互相切磋的寫作了。

         所以當我1978年來美國讀書時我父母都再三地告千萬不要娶美國姑娘做太太。情是不的。你雖然在法律上也是美國人是在中國大的是地道的中國人。由文化所熏陶出來的那精神上的交流是夫妻一子生活在一起不可少的”   

         一點我無可非。我從父母的婚姻生活中已證實了。他由於言交流不能象母隨心所欲而不能到一水乳交溶的意境。言隻是文化體之一僅僅流利的英漢語是不能魂深撞的。文化的內容包含太多了--俗人情哲學宗教文學修要求精神境界很高的一夫妻來來自於個不同文化背景是一生的挑除非他下去。            

         方麵我出國前自已也有體會。隻是我的父母和朋友都不知道。我跟北京言學院的一個美國女學生偷偷了幾個月最後發現情到深人孤獨有些西就是沒法用方的言表出來盡管的中文也得相當好。後來我隻好痛苦地分手了。      

    來到美國不久認識了小這時我已三十。和不到三個月我婚了。小是從波來的慧漂亮而且和我父會寫。故我父親對我的這樁終身大事非常滿意。他和小間還經常在信中交各自的     

         不幸的是我父母於分手了。母找到了當年從德國逃到瑞士的妹妹到瑞士定居了下來。而我父在瑞士呆了幾個月後就回中國去了繼續當他的學部委和大學教授。了婚。    

        我和小婚後六年都在學校攻學位。從學士到 醫學電腦應攻會經濟上很緊張。我學的專業故很拿到學金。小和我都在父早年所的哥大學就個學校在美國一千五百多所大學中排前十名一年得交三萬美元()們倆都在中餐裏打工我當waitor, 位。這樣斷斷續續打了三年。起初媽媽偶而會從瑞士寄些來。但年定居那兒的也沒多什我的是從社會老人福利金中省下來的。後來患癌症去世了。點來源也沒有了。加上我和小齡這大才大學比我小一),記憶退加上又讀書又打工睡。好在我在美國出生算是美國公民到了一教育緩過了一口氣。可是紐約房租很的一房一一個月就要五百多美元。因此和我常為錢發愁。 

    有一天我翻閱報紙看到一廣告是一家醫院研究中心的精子征捐精子那些丈夫不育的女作人工授精用。一次可以得50美元作。我很好奇。我想我可以去試試。因我身上各有一半德國人血和中國人血用性更廣捐出去的精子也合歐裔和裔。我唯一擔心的是小會不同意。沒想到很痛快有什是在做好事助了又能些零花。也許還有快感。大笑起來。   

         那家精子打了電話了我一些情況。當一聽我是西方混血兒又是醫學電腦應專業學生頓時高彩烈立刻與我好了第二天就去。第二天我按時間到了那裏。醫生和士都著我看。我眼睛大往裏凹鼻子也挺大挺直鼻梁很高我的骨象我媽媽但我的皮是典型方人細膩光滑不象西方人體毛很多而且毛孔又粗又大我的頭發和眼球都是黑色的我的嘴和手腳以及身材都比象我父。所以方人眼裏如果我自己不看不太出我是西混血兒。可是我的美國同學認為我更象南美人或西班牙人。到新認識我都要重幾遍 AM    CHINESE。”  

         身體大夫告的O型血型很美國人O型多。而的混血身僅僅合於白人和而且合黑人和南美人。的身體素看起來也很好。就是我老板那故。

      “做成一次人工授精或多少   

         不直接做。我隻是負責健康的人和收藏良的精子。當醫生需要會來我們這裏要。一旦采用成功會酌情一些錢給貢獻精子的人。而這錢來自那些不育夫

      “廣告上不是五十塊嗎”         

那是精子庫給身體和捐獻精子的答。至於的身體是否合格精子量是否要等果出來之後才知道而且有所捐獻的精子要等三個月疫期的冷才知道是否可用。

         整整化了半天時間抽血尿照X光片甚至頭發了。最後大夫采集精子一般是采取自慰方法方便 更主要的是射精高潮前可以有一個激素增加精子活力大。如果願意可以用按摩器增加快感

         沒想到這時大夫身旁的一個士小姐要清我的下部。是黑白混血兒聽口音象是南美裔的多隻有二十五弄得我窘了。那大夫笑了起來是已婚男子不好意思。是科學技和醫學研究。

         可以的了。身體我並沒有因有什麽別扭可是在要來清我的那西難為情。那士挺理解我的大夫中國男人與美國男人就是不同。如果是美國男人他會巴不得我來做。就衝著一點我喜中國男人。一句得我三個人都笑了。大夫我來

         他清士小姐向我作了個鬼把房裏的電視了。天放的是夫妻作大夫把我一人留在房裏。等我愉快地完成任 把盛有我的子的容器交大夫後他一再感我能來捐獻。

         那位士小姐跟我玩笑如果是未婚我就找做我的丈夫。我不知道個玩笑是我的人品不錯還是指我的那東西。我的心裏美滋滋的。我是一個格的男人。

         大夫如果的血和尿化驗結果良好並且精子量也好就會采用就隻好掉。”  

         我心裏想用上不用上沒到美國幾年這樣檢身體。而且我和小沒孩子過這便了解我的生育能力。免費檢50塊錢兒去找。男人一次精液有上個精子至少有百來個是好的那不了嘛我和小的一切用也就不用擔了。

 一個星期之後我收到了一50美元的支票。    

         了近五個月我把事忘得一幹二了。那家精子老板我打了電話是我的身體果很好 精子量不但perfect完美),而且存活率和授精成功率特高有七個女已用上我的精子了孕。他說這是很罕的。我高壞了電話這邊咯咯笑了起來。

 在一旁聽到忙麽興”             

         我一下成了七個孩子的生身父

         ?!是不是有病”  然也把那件事忘了。

等我跟精子電話來的人聊完後才把事情告  

         ?!七個一次就出了七個的眼睛得大大的。             

 “是的。那老板我有一半中國人血要等七個生出來後相如何再叫我去捐獻。因要求人工授精的夫大多希望生出來的孩子的相特征太偏了自己的族。否將來其小孩的成不利的小孩可能會嘲笑。一個其他族的小孩不一。不說這可能性小。因雙方都是歐裔生下的小孩隻有25%的中國人血若夫雙方都是裔的75%洲人血而夫是南美和西班牙混血生下的孩子仍是混血的模無所。但我的精子予夫都是黑人的孩子可能皮會不那相會有些象洲人。但目前尚未有黑人夫去他那兒要求人工授精的。接受我的精子前三情況都有大夫告了他我的血都是誌願的。有的甚至還說25%的中國人血更好中國人明。” 

     “我以任何人捐獻隻捐獻一次而且隻一個女。象這樣捐獻下去天下不都有的兒女了不就成了大”     

 “倒也是。那老板我精子遺傳基因完美存活率和授精成功率特高 其他要求人工授精的夫都在等那七個胎兒的出生。一旦果是象大夫所的那都要我的精子。

    “如果些孩子中將來有人互相婚怎不是近通婚了

     “不會那我跟小下次一定要清楚。

          正好那天上我我父電話便告了他件事。起初他大吃一 接著狠狠地教了我一中德我的名字),可不能再幹那事了他在電話我上了一堂道德並從生物遺傳的角度了將來萬一孩子互相戀通婚的可怕性。我並不認為這理的恰恰相反如果撇開是助人一臂正如小是做好事。但後者卻使我不得不考些孩子上並且相成婚的機率很小但並不能排除。萬一情況不是好事成罪我告我一定會向醫生清楚問題的。  

         很生氣到了美國就成了這樣就什都幹 ”  

         我告不光是問題人好奇都想嚐試

         嚐試?!妓女同性戀滋病是不是都想?!”  他要我千萬不能把件事出去。他叫小電話不能告任何朋友他前幾次出國做研究有一上會寄來。從他的裏我聽得出來他不能接受個事他的兒子在美國為掙點零花而捐獻精子。他們這一代知分子特要麵子。他怕回中國他同事和熟人知道了他會很堪。是最主要的。

         我父母就我一個孩子。小是德國人有些不事的孩子叫我混血”“有些小伴跟我架是也這樣罵我。父母就決定不再要第二個孩子了。父中德爸爸一個兒子一定要爸爸爭氣千萬爸爸丟臉。如果了什人不會中德做了什而是江學以爸爸的大名的兒子做了什我從小就理解父 從小學到高中一直是班裏的尖子。小學一年期中期末我全得了100分。當校刊以八個100為題刊登了件事全校以及家長們議論紛紛江學以的兒子賊聰我父母高透了。父親為我和母去承德玩了幾天。我小學和中學都跳過級作文常被老當作範文在班裏朗。高中我在北京日和北京表我寫的西。

     人有混血兒明。其我心裏很清楚爸爸在我子了起了作用。爸爸授學方法。他的小孩上用心聽把老師講鍵東西弄下來就行就不用再盡心機可以有很多時間的。我正是照父的去做的。

         大了後我和父成了好朋友不能理解的西比方他寫的我可以理解。他有什心裏都願意跟我。我在一起討論哲學社會思潮和自然科學。我在村插那幾年裏他不斷托人書給我。在英和文學修了我很大的助。出國前他叫我而不叫我中德。我想要不是我和父感情他和媽媽分手得更早。 

所以件事上我不願親為此感到丟臉。我太了解他了。我和小任何朋友提起以免到國內我父的熟人耳裏。

 

事情又過去了好幾個月。一天,我收到那家精子庫的一封來信,裏麵附有一張支票。

你猜多少錢?1400美元!天哪,這可是比我在餐館打一個月的工掙得錢還多!

信上說,

         “親愛的江先生,告訴你一個非常令人興奮的好消息:由你捐獻的精子人工授精的那七個胎兒都已經安全地降世,五男兩女,除了一對南美混血夫婦生下的兒子偏象亞洲人之外 (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媽媽是巴西人有四分之一的日本人血統。 不過,這對夫婦絲毫不介意, 說是那嬰兒長得象他的外祖母)。其他嬰兒的長相和他們父母的種族特征很相象。      

         他們都長得很健康很可愛。皆大歡喜!我想,你一定很想看到那七個嬰兒或其照片吧。由於你所能理解的緣故,我們不能這樣做,我深感遺憾。為了表示我們和那七對夫婦對你的無盡謝意,請接受信中所附的1400美元。

你的精子能適合不同種族的不育夫婦,這不容易在捐獻者中找到的。尤其是你 那遺傳基因完美的精子更為罕見。為此,你以後每捐獻一次精子的報酬由原來的50美元提高到750美元。相信你能理解此項科學研究的重要性以及不育夫婦的痛苦和渴望,希望你能定時向我庫捐獻你寶貴的精子,繼續支持我們的研究和工作。 ”          

         信中還附有關於人工授精的介紹。由於需要精液來供精子活動才能使卵子授精,捐精者每次所提供的精液通常隻能分給一到五個接受精子的婦女。因此, 一次捐獻能直接與卵子結合的精子以精液可供接受精子的婦女的人數而定,而其他千軍萬馬的精子隻是陪與卵子結合的精子打仗而已。這就是為什麽我第一次捐獻的精子使七個婦女懷孕是極為罕見的。

         我高興得當場跳了起來!這下,我可以有一筆固定的收入了。我渾身輕飄飄的,似乎自己在空中飛翔了。

         小潔從學校回來,我一把抱住她:“親愛的,走! 我們上飯館去。”   

         “怎麽了?”              

         “今天發財了!”

         “中彩票了?”

         “不。” 

         當我把事情告訴她時,她也很開心。“可是,如果你再去捐獻精子,你父親你一定會很生氣的!”她說。          

 “隻要我們倆不說出去,誰知道?父親在中國,鞭長莫及。最最主要的是,這不是一件壞事,既造福別人又能幫助我們度過經濟上的困難,同時還對醫學研究作貢獻,何樂不為?”

         “你說的這些道理,我都懂。我隻是從你父親的角度著想。”

         “萬一他知道了,我們把醫生說的跟他講清楚,他會理解的。父親畢竟是個有學問的人。對他來說,理解不是一個問題,而是一個麵子問題--這對他來說比什麽都重要。不過,為了他的麵子,我們以後不再對他提這事,堅決不把此事公開出去,他也就沒法知道。”            

         從此以後,我每個月都去捐獻兩次精子。我和小潔也就一門心思地讀書。周末有空也不用去打工了,出去聽聽音樂會,看看巴蕾,打打球。其他中國同學也沒覺得我們有什麽奇怪,因為小潔那時也入了美國籍,也有資格申請教育貸款。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我和小潔都拿到了碩士學位,都各自找到了一份正式工作。

我就在那家精子庫所屬的醫學研究中心電腦服務部工作,其招工的消息來源就是精子庫主任大衛告訴我的。他還為我向電腦服務部主任作了書麵推薦。

         正因為在同一個研究中心工作,精子庫找我的次數更頻繁了。有時,一個月多達六次。大衛一再向我解釋,這是因為我的精子遺傳基因完美和授精成功率特高,各地許多男子不育的 夫婦都指明要我的精子,請我不要介意。為此,精子庫又給我提高了報酬:每捐獻一次精子為2000美元,但授精成功孩子出生後不再付款給我。

我根本不計較,心裏真的有一種如小潔所說的大眾父親的感覺,幾分得意,樂此不疲。

隻是有時感到供不應求。有些不育夫婦得知我這樣為他們捐獻精子,心裏很感激,會在孩子出生後托精子庫轉交一筆“小費”給我。同時,有的不育夫婦在和精子庫簽訂人工授精協議書時,說是為了提高精子質量,要求我在給他們提供精子之前,減少捐獻精子次數的頻率;有的甚至要求我專為他們捐獻,即在一次射精的精液裏,不和別人分享精子,以便得到質量最好的。為此,他們寧願付出高價。大衛告訴我,那根本沒必要。人工授精,能用多少就用多少,一次射精的精液裏,質量同樣好的精子不少。

    “不過,他們願意付高價,就讓他們付吧。隻是你辛苦了。”大衛笑著拍拍我的肩膀。

         由於口碑載道,大衛和另外幾個大夫在外地的同行也向精子庫要求提供我的的精子。這樣,提供(我再用“捐獻”兩字了就不合適了)精子成了我收入極高的第二職業。

       

         我父親在我們工作後從北京來紐約看過我們。在他住在這裏的幾個月裏,他常跟我們嘮叨:“你們年齡都這麽大了,又有了固定的工作,該要個孩子了。”

         我和小潔也打算要,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生理因素,越是想要越是沒有。小潔擔心:“是不是你提供精子太頻繁的緣故?我們現在不用為經濟發愁,我看你還是停止提供了吧。” 

     “現在不是我要不要提供精子的問題,而是他們非要我的精子不可。我想提供精子的頻繁跟你沒懷孕應該沒關係。否則,那些精子就不能授精成功。你想,那些想要孩子而不育的夫婦是多麽痛苦!我們不能僅僅從經濟著想,還應該替那些不育夫婦著想。有時心理作用也會導致不孕的。要不,你去做個撿查。”

         “你懷疑我不能生孩子?”小潔嗓門大起來了。        

“噓,別讓父親聽到了。”          

         在我的說服下,加上小潔想親自對大衛講講我提供精子的事,我們請假一塊去見了大衛。他很熱情,立刻請大夫給小潔作了撿查。天下竟有這麽巧合的事!我給別人的太太提供了這麽多次精子,現在輪到要我給自己的太太人工授精:小潔的輸卵管受堵。          

         “你瞧,上帝當初讓你來捐獻精子是有道理的吧,讓你和你妻子認識到進行人工授精的重要性。”大衛幽默地對我們說。他要求我們在小潔的排卵期時再來。  

         到了那一天,大衛親自給我們進行人工授精。他說,"來,你們是夫婦,就沒必要用那電按摩器了。我請護士給你們安排了一個舒適的房間,你們就在那兒做愛。當然,中德,你可以用那按摩器給你太太享受享受 。”他說得那樣認真,象是在交待實驗操作。我和小潔情不自禁地笑了,但倆人都麵紅耳赤。到底是在中國長大的,不象他們老美當別人的麵談論做愛那麽輕鬆自然。

    “祝你們走運!”大衛說著把護士叫來。

    護士叫我們把一張表格填好,然後把我倆領到一間布置的很雅致的房間,對我們說:“這是專門給由丈夫本人提供精子做人工授精而準備的。完成任務後,別忘記立刻通知我和大衛。Have a good time and enjoy yourself!”     

         房間裏有一張席夢思床。床的左側是一個巨大的鏡子,右側是一個壁爐。爐子裏正燒著火,給人一種暖洋洋的感覺,頗有浪漫情調。床頭櫃和桌上各放著一束玫瑰花。

不同的是,桌上那束是黃色的,床頭櫃上的那束是紅色的。地上鋪的是桔色地毯。整個房間有六、七個大大小小各種形狀的壁燈和台燈。我順手把燈都打開了。啊,所有的燈光也是桔色的。一種令人陶醉的氣氛立刻包圍了我們。看著鏡子裏的我倆,我感到了衝動。         

         “你會做父親的,我說的是真正的父親,不在是那種隻撒種子不認識果實的父親。”

小潔脈脈含情地微笑著,開始吻我 。    

         可是,事情並不象我們所想象的那麽容易。人工授精關鍵取決於三個因素:精子遺傳基因和免疫力如何;授精是否成功;如果是體外授精, 受精卵能否在對方子宮裏著床。那些接受我的精子的不育婦女很多都是體內授精的,即大夫用注射器直接將精液送進女方體內授精。象小潔這種情況,大夫需要把我的精子與她的卵子在試管裏授精,然後再送到她的子宮裏著床。頭兩次著床都沒成功。 等到第三次成功了,已經近半年過去了。當大夫把喜訊告訴我們的時候,小潔激動得哭了,弄得我也兩眼汪汪,隻是淚水沒掉在地上。

         小潔對我說,“中德,你以後盡管去捐獻精子。過去你去捐獻,我很少從那些不育夫婦的角度著想。人這玩意兒太自私。我現在才真正地體會和理解那些想要孩子而不育夫婦的心情!”

       我和她有同感。她的這番話,使我一下子感到自己崇高起來了。

         媳婦懷上了孩子!爸爸帶著喜悅的心情回國去了。雖然他知道小潔是體外授精的,但我和小潔是夫妻,跟給別人的太太提供精子不一樣。因而,他壓根兒沒在意。我們沒告訴他我仍在給別人提供精子。

我提供精子得到的報酬越來越高了,上漲到每次8000美元;如果人工授精成功率特高的話,孩子出生後還另外又得許多“小費”。我並不要漲錢,可是由於我的精子遺傳基因完美,成了奇貨。那些由我的精子人工授精出來的孩子都很健壯,沒有遺傳性疾病,情緒穩定,智力比一般的小孩要高。故,那些富有的不育夫妻認為花這錢買種子,實在是值得。

         大衛對我說:“你不想漲也必須漲。否則,都來要求要你的精子,別說你受不了,我們也忙不過來。你崇高, 甚至願意無償捐獻是另一回事,但我們不能這樣做。如果你認為你現在不需要這麽多錢,你可以把錢再捐給社會和慈善機構。小夥子,錢是不會多的。”            

         後來,小潔生下了我們的兒子波浪。她也就把工作辭了。由於我有第二份工作的高報酬,我們也就不用考慮經濟來源的問題了。生活過得非常舒適,買了一套四房兩廳的公寓,還請了一個保姆。為此,我們感謝上帝對我們的恩典。每次上教堂,我們都捐一筆相當可觀的錢,幫助生活困難的弟兄姐妹。我們也資助了好些朋友和親戚到美國來留學。            

         波浪滿一歲的那天是周六,我們正在家裏給他慶祝生日。大衛給我打來電話:“對不起!中德,周末給你家裏打電話。是這樣的,我要到倫敦去開一個人工授精的講座。由於你的例子太突出太特別,組織人提出要你也去。我想他們對我的報告有疑問,一個人怎麽捐獻了那麽多次精子。你可能不知道,昨天我拿到統計數字都吃了一驚:你的精子已使四百八十七個小孩誕生或將要誕生!” 

“什麽?有這麽多嗎?”           

         “是的。沒錯。我們核對了好幾遍。主要是最近這七、八次,要你的精子的人太多,而且全都命中了。” 

         “為什麽一定要我去出席講座呢?”           

         “大概是他們想在那期間對你作一番研究吧。還有一種可能是組織人想用你的精子賺一筆錢,好支持講座的費用。”

         “啊,這不是用我來當搖錢樹嗎?”          

         “噢,中德,你在我們醫學中心已經工作了兩年了。你知道很清楚,搞科研是很花錢的。你看,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如果行的活,我跟你們電腦服務部的老板打個電話,全部費用以及你外出這段時間工資都由我們精子庫出。”

 五天以後,我和大衛去了倫敦。沒想到,一出 Healthrow 機場,有一個記者一看到講座組織人打了一個“國際人工授精講座”的牌子來迎接我們,便立刻圍上來對我采訪:“你就是那大眾父親吧?”看來已經有人知悉講座內情。

     第二天一早,我的照片被登在報紙的頭版上, 幾個字赫然醒目:“一個大眾父親!”我小時候特別想當記者。如今,記者沒當上,倒是被記者以做父親的名聲上了報道。

         講座期間,我被問了很多問題,還對我進行了精子的遺傳基因檢查。大概是報紙透露的原因,英國各地有不少丈夫不育的夫婦前來要求我提供精子, 甚至還有從法國和歐洲其它國家來的。弄得我疲不能興。我隻好對大衛要求,我必須先回美國了。否則,非把我搞垮不可。           

         “這樣吧。”大衛說,“你這樣疲倦,回去也不能上班;再說你太太見了,一定會心疼。我讓講座組織人安排你去郊外住下來,好好休息一下。有事我給你打電話。”             

 於是,我搬到遠郊的劍橋大學的一家旅館住了幾天。那幾天,真是遊山玩水,沒有任何人打擾我。我理解了為什麽大衛對我的精子要漲價。價高,來要我精子的人就會相對少。現在已由不得我要不要或要多少錢了,完全憑市場需要的調節。

 講座的最後兩天,大衛把我叫回了倫敦。他告訴我,買我精子的有來自世界各地參加這次講座的大夫和研究人員。有的是要帶回去做研究,有的是大夫的病人委托他們買的。反正,放在冰凍盒帶回去,壞不了。大衛對一個日本大夫說:“壞了不賠。否則,你可投機發財了。”

         我站在旁邊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坦率地說,我不在乎那錢。“沒事。萬一壞了,免費包賠,直接與我聯係。” 那日本大夫明知我開玩笑,也幽默地問我要在美國的電話號碼。大衛馬上說:“中德,你現在不能代表自己,你來參加這個講座是代表我們醫學研究中心的呀。” 

         事後,大衛對我說:“我知道你那個免費並且讓他與你直接聯係的話是玩笑。不過,我還是要和你說清楚,這不光是錢的問題,你每捐獻一次精子,都要嚴格登記的。這涉及到你以前問過的授精孩子長大後萬一碰到一起通婚的問題!如果你私下把精子供給別人,不經過我們,會觸反法律的。”

 打從倫敦回到美國,我也就成了全世界做人工授精的醫生和不育夫婦中的名人。我的貨源總是有人要。小潔當初所問的真的成了現實--天下都有我的兒女:墨西哥,巴西,日本,瑞士,荷蘭,英國,意大利,澳大利亞,加拿大,法國,德國 。可惜沒有我們中國的。嘿,中國才不會要我的奇貨。咱們中國這麽多人,有的是物美品正的。

         如果說當年我提供精子是為了經濟來源,那麽我現在還真得為提供精子本身上了癮:狠不得每一個國家都有我的種子;但願能見到他們一麵;希望每年的這一天都能收到他們的賀卡或禮物。我知道,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隻有波浪是實實在在的,他是我真正的孩子。他長得是一個地道的中國人!從他的頭發,眼睛,膚色和臉相,你絲毫看不出來,他身上有四分之一的德國人血統。雖說他在紐約出生的美國公民,不過,在我的眼裏,他永遠是中國人。看著在夢裏甜睡的波浪,我的心裏充滿了快樂喜悅。            

         因為波浪還太小,今天小潔就代他寫了一張賀卡給我:

 

      “親愛的爸爸:                           

 我愛你!你是一個值得驕傲的的父親!全世界都有你的兒女!不過,爸爸,如果 沒有我, 媽媽不會幸福。如果沒有我,你那些永遠不在身邊的六百九十五個biological (生 物的)兒女,將成為你永不可彌補的思念。為此,爸爸,我們得彼此感謝!

     爸爸,深深地感謝你給這麽多的爸爸媽媽帶來歡樂的同時,亦給我們家帶來了無比 的幸福!祝賀你,爸爸!    

         

                                         你和媽媽的兒子:波浪”

 

波浪這麽小,還不知道提供精子這件事呢。等他長大了,我和小潔都會告訴他的。要說感謝,首先該感謝乃是上帝,是他這造物主給了我這種助人的貨源,而我隻不過是僅僅出口轉銷罷了。聖經說,給予別人的人總是有福的。這一點,我深信。

      

       

【紐約的確有一個捐精者提供精子使六百多夫婦擁有孩子的真人真事。作者在此感謝兩位醫學專家丁應青博士和韋德躍大夫的審稿和意見。這是作者的小說處女作(1994),原載《世界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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