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鳴, 《軟能力:在競 爭中勝出》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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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美國看心理醫生

(2012-05-07 19:22:18) 下一個
看心理醫生





魯鳴




A


一個學心理學的去看心理醫生,這本身就是一件有趣的事。 我在國內讀了社會心理學研究生班,當了管理心理學教師,然後出國繼續讀了5年的社會心理學,其中3年是在社會醫學係。拿了兩個碩士,通過了博士資格的所有考試,卻沒有寫博士論文。去銀行給資本家幹了這麽多年。:)因此,一直想去體驗一下吃心理醫生這碗飯的美國人是如何給人做心理谘詢的。

說是這麽說,但老忘記這件事,畢竟自己沒有什麽心理問題嚴重到要看心理醫生。去年我的醫療保險自己先要負擔的那部分(deduction) 都交錢了後,妻子提醒我:還有什麽要看醫生的,都把它看了吧。

身心不可分。肉體上沒啥可看了,看心理吧。我到醫療保險公司網上找心理醫生。查其什麽專業的,哪個大學畢業,多少年經驗。凡是我看中的,都約不到。我估計,好的心理醫生都有長期的病人和回頭顧客,反正美國醫療保險也保心理毛病,而心理毛病難以定量,可以永遠存在。富翁自己掏錢也無所謂。頂尖的心理醫生恐怕不需和醫療保險公司掛鉤,也門庭若市。最後沒辦法,總不能約到今年deduction又重頭算起。於是,約了一個精神病大夫,另一個是社會工作者。


B


解釋一下。美國心理醫生有三種:(1)心理學(psychology)畢業的,比方谘詢心理學,臨床心理學等,並不是所有學心理學的都可以當心理醫生。我學社會心理學就不能做心理醫生。(2)醫學院畢業的精神病(psychiatry)大夫。(3)至少有Clinic Social Work碩士學位拿到臨床心理谘詢執照的社會工作者。

顯然,心理學家和社會工作者沒有藥處方權。如果你的心理問題屬於家庭精神病遺傳或身體毛病引起,必需藥物來控製和住院醫療的話,需要找精神病大夫。而精神病大夫雖然也可能學一點心理學,大多沒有心理學家那樣擁有很深豐富的心理學專業知識體係。社會工作者沒有心理學文憑,雖然他們考上心理谘詢或精神健康(mental health)的執照,他們被稱為谘詢者或治療師(counselor, therapist)。

我自己偏向找心理學出身的。但我深知,任何跨學科而優秀者都非同尋常,就像學文科而理科底子雄厚者或搞理工而人文知識拔尖者。我很喜歡和這些人打交道,因為他們的思維往往超出一般規律,心智模式很特別。所以,我對自己要去看的這兩位心理醫生既不抱太大期望,又有僥幸心理。希望他們是跨學科者而這經曆是值得體驗的。

C

先去看了那位精神病大夫。診所在一棟很新的辦公大樓裏。一見麵,我把醫療保險證給他。他要我先交費。我跟他解釋,我的保險沒有掛號費(co-pay),自費那部分(co-insurance)要等到保險公司保單來了後我才能根據其數目把錢給他。他不相信我,給保險公司打了好一會兒電話,才開始谘詢。

這位心理醫生很內向,語氣也沒有循循善誘的啟發能力。他無非是做我的聽眾。就像去看所有醫生一樣,要告訴醫生哪裏不舒服。我想,兒子高一時被發現有血管腫瘤動了幾次手術可以說說,因為這是我們家這幾年最大的心理負擔。沒想到,說著說著,我的眼淚流了下來,讓我自己都感到吃驚。麵對一個陌生人,跟他掏心裏話,還情不自禁掉淚,無需顧及什麽不好意思。這是花錢釋放自己:)。那刻我明白了,我心裏被此事的痛苦壓抑了很久,潛意識裏其實想大哭一場,隻是我有意識裏不知道罷了。

這就是心理醫生最基本的職責。讓他聽你釋放潛意識裏沉澱的東西從而給你心理減壓。


第二位心理醫生,診所在曼哈頓古舊的公寓大樓裏。沒有精彩內容值得敘述。第一眼就看出他同樣是內向的人。更糟糕的是,他眼神裏有一種邪惡的目光。我不知道,用“邪惡”是不是準確。但我現在描述這情境時,腦子裏仍然是那種目光的回憶。這讓我聯想到美國電影裏關於心理醫生的人物刻畫大都是負麵的。

我當時選擇他,一是不願意再挑一位精神病大夫,二是他家就住在我村莊裏。我想,如果這人很出色,以後可做我長期的心理保健醫生,甚至交個朋友。

然而很失望。我按門鈴進去,是典型的紐約公寓客廳,陳舊擺設。居然沒人迎接我。我猶豫東張西望,納悶怎麽有人接聽門鈴讓我進來,卻空無一人。我是敢冒險而想象力很豐富的人。正當我在想象時,他從一個房間裏突然冒出來。戴著眼鏡片後的目光注視我很久,想把我的來曆看透。

這個開場,沒給我留下好印象。一個好的觀察,不需給對方覺得你眼光是在琢磨。真誠關切的注視,就足以。這個開場,也把我的情緒全都被破壞了。因而後麵的谘詢,我就心不在焉了。

用很白的話來說吧:第一個心理醫生內向卻很老實,而這第二個心理醫生內向則讓我對他完全沒有信賴。具體我在他麵前說了些什麽,現在我全都想不起來了。:)


不過我還是覺得值得去。經曆本身就很有意思。很熟悉我的朋友知道我的人生哲學:在道德底線和法律允許下,隻要我能經曆的我都想經曆,這是我個人對生命的認可。這一生不能白活。:)既然去了,就總結一下。

首先是老話:學個體心理學的很多人心理毛病似乎都不輕。這是我當初選擇學社會心理學的原因之一。出國留學前在北京出席心理學年會碰到著名的心理學家,就發現其很內向怪異。美國有同樣說法:心理毛病是引發人對心理學感興趣的最初動機,導向人去當心理學家,因為他們要拯救自己。這本身沒錯,問題是他們沒把自己拯救好咋辦?我可不願與其為伍。所以本來留學時我可改讀谘詢心理學或臨床心理學,我堅持未改,一直在非心理學係的環境下讀社會心理學專業,先在社會學係後在社會醫學係。

上述兩位美國心理醫生除了內向外,都讓我感覺到其本人心理問題不輕。第一位讓我感到其沉重,第二位則很陰森。見麵自我介紹時這兩人臉上均沒有微笑。他們業績不會拔尖,但能租得起診所,特別是曼哈頓公寓,應該不會很差吧。保險公司保單顯示:精神病大夫是一小時120美元,其中我自費30,他帳單來我馬上就從網上給他撥錢去省得他惦記,還以為我沒信用;社會工作者是45分鍾65美元,其中我自費13元,他不要我的錢,帳單沒來,可他卻有曼哈頓診所又有郊外住宅,難道其家裏有錢?

兩人都要和我定下長期去看他們的計劃,都被我拒絕。我不認識他們,能在短時間和他們約上門診不會是巧合。然而他們對時間非常吝嗇,還沒到時間就提醒了兩次。一到點,馬上叫我離開卻無人候診,不像我去看別的醫生總有人候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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