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鳴
A
很多美國人喜歡裸體。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剛到紐約在哥倫比亞大學當研究生。春天乍熱，還是四月，校園草坪上就已到處是三點式女生和隻穿短褲的男生，大家在陽光下裸曬，看書，聊天。一幅青春美圖。這對我這位從遙遠中國來的老生，難免稀奇有驚。
有一次跟一群國際留學生到海灘去。見到許多全裸的美國人。那是我第一次接受裸體教育，有些休克。肥胖裸露者極其難看，卻很坦然。那天給我留下最深印象的圖畫是一群全裸男女，身材挺拔勻稱凸凹恰好非常健美，在我們麵前打排球，毫無拘謹。坐在那裏近距離觀賞，大家感觸不小：人可這樣裸美。很多年後，我把這場麵寫
進了長篇小說《背道而馳》。
隨著在紐約時間長了，見得太多了。稀奇心態蕩然無存。更多的時候，沒時間，看到也隻當路邊風景，匆匆而過。
B
最近兩周，我和妻子去曼哈頓，連續碰到一連串的裸體秀。
第一周，先去了中央公園。草坪上盡是脫得不能再脫的人們，在曬太陽。好久沒見到這樣的場麵，我們就停下了，在一個草坪上躺了一下，感受這春之氣息。
喜歡裸露的人，大多數身體健美。裸露者自信。也有文化因素。我們華人傳統是含蓄要麵子，一般不會在大眾場麵裸太多。即使是在美國多年的華人或土生土長華裔美國人，如果不重視身體健美，沒有裸的本錢，不好意思。美國人尤其是白領家庭長大和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大多很喜愛體育運動，有健美身體。美國文化是秀(show)文化。美就想秀。
看到草坪上的裸曬者都等不及夏日的來臨,我想如果不是法律不允許，這裏一定會有不少人全裸。這讓我想起幾年前夏末我曾去沙漠露營，很熱，沒有禁忌，很多美國人都全裸地參加各項活動。(見“瘋狂的燃燒者”http://blog.sina.com.cn/s/blog_48a4e3850100h3z8.html)
我們在草坪上躺了半小時，就走了。因為要去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
C
南斯拉夫移居西歐的一位女藝術家正在MoMA舉辦她行為藝術回顧展。能用真人的請紐約藝術家們擔任角色，不能用真人的就展出她當年展覽的照片。我們絕沒有想到這展覽有如此超前 ── 一對美男美女全裸近距離麵對麵站在門口，觀眾必須從這對男女中間穿過去，有時會碰到他或她的身體。如果你不好意思，就必須選擇從大廳
的另一頭的門走。藝術家要表達的理念是：藝術家是博物館的門。
我一開始選擇從另一頭的門走。等走到大廳對麵的房間，看到很多人一一從其中穿過來。妻子鼓勵我，既來之，應去體驗一下。想想也是。我回到大廳，坦然欣賞著這對男女的裸美，穿過去。妻子思想鬥爭了好久，這一輩子恐怕也就這一回。她不好意思地穿過去。我問她有什麽感覺。“那男女正負相對，有一股熱量”。我怎麽沒這感覺(笑！)。
再望前走，一個全裸女子高高站在牆上。
最讓我們吃驚的是女藝術家當年行為藝術的視頻。一群裸男麵對著滿是青草的大地，臥地做出做愛動作。藝術家本人撫摸乳房，臉上充滿性渴望。一組南斯拉夫不同年齡的女子在雨中叫喊，不斷把裙子掀起，露出不穿內褲的下半身。這視頻太有視覺衝擊力。
在裸體秀裏，我最不喜歡看到生殖器。無論男女，在我眼裏它們是醜陋的。我堅信，上帝把它們造得如此，是有道理的。否則，人類會更瘋狂而不能自製。
也許，這位女藝術家想用這些行為藝術來表示：人類的誕生無非來自性快樂，出自生殖器。
妻子認為，在共產主義意識形態的前社會主義陣營裏出來的人一旦走向極端，更加叛逆。
D
如今表演藝術裏除了音樂演奏，電影、戲劇和舞蹈，都有裸體秀。在紐約這個藝術前沿的國際都市裏，更是如此。
第二場很棒。編導很有創新，節目別出心裁。在裸體秀的那個節目裏，用黑色反光板做道具。演員們先後用手、腳、臀部和全身在反光板上方做出各種模仿動物的動作，既優美又幽默。他/她們從反光板後站起來，女演員們上身空，展示舞姿。
這讓我想起了幾年前在紐約Guggenheim博物館裏讓我震撼的一場裸體秀的舞蹈，編導是這幾年在國際舞蹈界有了名氣的中國來的沈偉。那場名為“靠近陽台”(Near The Terrace)的舞蹈裏，演員們慢動作地在博物館裏台階上表演，女演員也全都上身空，下身披著布，舞姿和造型都極其優雅，可謂精典。我認為，這是沈偉最成功的作品。就因這部轟動的作品，我後來又看來兩場他編導的舞蹈，都不如“靠近陽台”的舞蹈語匯那樣令人回味無窮。
E
上帝創造亞當和夏娃，使我們裸體來到這個世界。裸體秀可表現性，更可表現上帝的創意和人體的美。關鍵在於你怎麽秀。一旦掌握地好，其魅力和震撼是語言難以表達的。相反，就很俗甚至很惡心。
作為藝術之都的紐約，自然免不了裸體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