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國生活二十多年,最令我遺憾的是絕大多數德國人缺乏那麽一點兒靈活性。如果說有些中國人是“不撞南牆不回頭”,那麽許多德國人可謂“撞了南牆也不回頭”。
現舉幾個小例子:我剛來德國讀書時“德語作為外國語”是新開設的專業,我本著節約時間的宗旨決定讀這個專業。因為讀這個專業的人除了我這樣因職業原因要與德國打交道的外國人外,就是準備將來在德國國內或去國外教授外語的德國青年人,他們對外國人一般都比較友好,也多一份理解。而大學的日耳曼語言文學係的學生則以德國人為多數,而且盡是些自我感覺良好的,有些類似北大中文係的學生。因是新建的專業,所以大學還沒有來得及通過管理渠道把這個係報到賣月票的管理部門去,以至該專業在相關目錄中不在冊。偏偏我有一天丟了月票,跑去補買,售票窗口的那位職員去翻目錄,然後告訴我,對不起,沒找到該係,因此不能賣給我學生月票。我掏出大學的學生證給他看,後邊一位愛管閑事的婦女還幫我說話,說她認識我們係主任,確有此係。那位職員說,請大學管理部門與他們的管理部門聯係,把該係補入目錄,此前他萬萬不能賣我學生月票,哪怕確有此係。我隻好問買普通月票行嗎?他說這自然可以。我隻好認倒黴,買了一張普通月票。
每年聖誕節和新年之間都有很多同事請假,這樣可以連著休息一段時間,屆時我這個外國人就成了給老板幹活的主力。去年偏偏我有事需要請假,跑去一看廚房裏貼著的堅守崗位的名單隻剩下四五個人了。我們那裏規定,請假得有人代理,否則無法獲準。我馬上開始求爺爺、告奶奶。第一個問的是和我對麵而坐的帥哥兒小夥兒,他說屆時他要代替那位管理預約時間和衙門裏(我在一家專利律師事務所打工,律師們常要出庭)的出庭日期的大媽,所以無暇旁顧。我一聽人家說得在理,就去找第二個同事。這回是個愛跟我去品嚐中餐的女同事,她先是一口答應,第二天又告訴我不行,因為她的電腦裏沒有我工作時常用的軟件。我真想告訴她,我不在時她可以用我的電腦。又一想,回頭她該說她不會用我那軟件了。我找到第三個女同事,這個更有絕的,因為她平時不怎麽聽著錄音為頭兒寫東西,所以她要求我給她從頭兒那兒討一份書麵保證,保證她屆時不用聽著錄音為頭兒工作。這不是太歲頭上動土嘛,頭兒怎麽會出這種證明呢?我又去找第四位女士,她說她已經代理兩位了,實在沒有潛力再代替第三位了。我跟她說,這隻是 pro Forma ,也就是說光是填在表上,到時候頭兒一心過節,戰鬥力也比平時下降,沒有活真等著她替我做,她說那也不行。我琢磨著這回的請假要泡湯了。忽然我想起我忘了問一個人,此人在我們事務所負責電腦,他是羅馬尼亞移民過來的,雖說從小在德國長大,但他太太是他前兩年回國休假新娶回來的,所以家裏有非德國氛圍。我跟對麵的帥哥兒談起此事,他表示不相信此人就真能明白德國人不明白的 pro Forma ,我說你等著瞧,我就隻當是做一回實驗,死馬當成活馬醫。第二天我跟這位男同事一說,他笑著說,如果真是這樣,你自然可以把我的名字寫上去。結果我大喜過望,寫上了他的名字,也請下了假。同時深有感觸,德國人的一板一眼大概已經進入了基因,還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改變的。
在文學城網站曾看到過一篇文章,談德國人在做生意上的實誠勁兒。最早英國開始產業革命時,德國尚未起步,那時產品上的 Made in Germany 還有貶義。但德國人奮起直追,很快就讓 Made in Germany 在世界範圍內成為了產品的質量保證。但在價格方麵德國人不會開虛價,然後把價格降半來滿足貿易夥伴的砍價虛榮心。德國人打的牌是貨真價實,卻因此在中國市場喪失了很多商機。據說有一單生意,中方要求 10% 的回扣。德國人說不行,我的利潤一共才 8% ,腦子活泛的法國競爭者馬上說能做,提價 20% 。中國人問為什麽提這麽多,法國人說因為我也想多拿 10% 。這真讓人不由想起北島的詩: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
上麵三個例子已經寫完,剛想結束此文,在網上又發現了德國人的最新一根筋表現:德國國家發展銀行給已經破產的美國投資銀行——雷曼兄弟公司匯去 3 億歐元巨款。“ 這家銀行,上到董事長,下到操作員,沒有一個人是愚蠢的。可悲的是,幾乎在同一時間,每個人都開了點小差,加在一起就創造出了德國最愚蠢的銀行”。這裏的“開了點小差”也可以改寫為都犯了一根筋的毛病,不善於變通思維。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德國人的國民性的形成也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向各位網友略作介紹,也是給諸位打打預防針,以後與德國人打交道別少見多怪!
做生意和德國人打交道相對(當然不是百分百啦,不然又有人要拍磚)放心,合作滿意的可以打很多年交道,而且不用請來送去的。很簡單。 很多其他國家的人說得天花亂墜,很不可靠。
所以雷曼的事情很自然。
看不出這為什麽說明每個人都開了點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