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菊東籬下

隨性的人,喜歡隨心所欲。不管多少,也無論長短,想到了,記下來,就有了這個被稱為博客的東西,且將之命名為採菊東籬下,其實是想悠然見南山。
正文

四中雜憶 12、與狼對峙

(2010-01-11 17:00:41) 下一個

在那個年代裏,擁有最多粉絲的,是偏好以綱治國的聖人(‘以糧為綱’、‘以鋼為綱’,‘以階級鬥爭為綱’);擁有最多遊客的地方,除北京而外,就是延安和井岡山(如果當時就懂得發旅遊財的話,對後2個屬於‘老、少、邊、窮’的‘老’字號地方,恐怕就不用‘扶貧’了)。而當時最流行的語言,就是:‘大串聯’。

智商超卓的聖人,以無與倫比的魄力,動用全國財力,遍設接待站,以中華民族最美好的語言,吸引最富理想、最具熱情的一代青少年,走上了全國各地大串聯之路,一路播撒造反的種子,為聖人動員國人,替他昔日的戰友挖掘墳墓。學習聖人的革命精神,去延安、上井岡,是多數人的選擇。我與馬誌明、趙爾利、田鋒,以及一中那位趙爾利的粉絲,則一同選擇了去西昌。

為什麽做這樣的選擇,連我們自己都感到奇怪。它竟緣於物理戴老師。戴老師有一女兒宋,病休複學後到了我班。但還沒等我們弄清她為何姓宋而不是姓戴時,她就響應號召,去了西昌青年農場,成為先於我們好幾年的‘老知青’。

帶著對知青生活的好奇,在寒冬時節,我們來到了距成都500公裏的西昌縣境內,在靠山腳的一片荒原中,找到了這個農場。農場的最顯著標誌,是一排集中修建的土舂房屋,其中許多已成殘垣斷壁。唯一一個留守的知青,就住在其中一間殘破的房裏。巧的是,如果不是因為我們來訪,他在當天就已離開這個已經荒蕪了的地方了。

黃昏來臨以前,年齡與我們相仿的他,帶領我們到房屋四周和那些空無一人的房間裏,收集樹枝和柴禾,滿滿地堆放在他住房裏的火塘附近。我心裏很納悶:明天我們都要離開這裏,為何還要準備那麽多燒柴?

夜幕降臨了,我們圍坐在熊熊燃燒的火塘邊上,聽他講述這全名為‘四川省青年農場’的熱鬧過去、慘淡現在,獨獨缺少對它美好未來的憧憬。

正當我們談性漸弱,眼皮變得沉重時,一聲又一聲嬰兒的哭聲由遠及近。大家的瞌睡,頓時被這恐怖的聲音嚇飛了。我的渾身上下,也陡地冒起了雞皮疙瘩。不一會兒,一盞一盞閃動著的綠瑩瑩小燈,從遠處的漆黑夜裏,伴著嬰兒似的哭聲,漸漸聚集到火塘一側的牆缺口外。在跳動的火焰照耀下,已能看得出那是一群四隻足的動物。

今晚主講人的他,見慣不驚地說:‘那些是狼,等著吃我們呢。隻要火不熄,它們是不敢進來的。’

已經轉移到火塘靠裏一側的我們,隔著紅紅的火焰,緊張地注視著牆缺口外茫茫黑夜裏的狼群,一點也不敢鬆懈地往火塘裏不時添加柴禾。我們大瞪著眼睛,就這樣同這群餓狼對峙著。直到天邊露出一線晨曦,狼群漸漸退去,我們才敢闔上快要睜不開的雙眼,任由火焰慢慢地熄滅,任由疲勞去征服我們的身體。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