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菊東籬下

隨性的人,喜歡隨心所欲。不管多少,也無論長短,想到了,記下來,就有了這個被稱為博客的東西,且將之命名為採菊東籬下,其實是想悠然見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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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中雜憶 13、分手月亮城

(2010-02-08 18:49:13) 下一個
告別荒原上那一排殘垣斷壁,告別青年農場最後一個善良的留守者,也告別了那群餓狼造成的驚恐,我們來到了古老小城西昌,在那裏住了下來,並開始了自以為是的革命。地委大院裏農辦的一間小屋,是我們的辦公室,也是幾個男生晚間的臥室。那是一個充斥‘中央文革首長講話’和‘最新消息’、‘最新最高指示’的年代。我們的革命活動,就是在這間房裏翻印這些傳單,然後拿到激動人群最易集中的大巷口去拋撒。讓那些滿篇說不清是謠言還是真話的紙片,借助西昌強勁的風力,飄向那些對革命、對領袖仍然虔誠的向往者。那時的西昌城,集中在一麵坡上。大巷口和地區行署,都在靠近坡腳的城邊上。行署(後來的一招待所)是當時的接待站,是我們吃飯的地方。每餐一毛錢管吃飽的優惠,讓我們攢私房錢有了可乘之機。我每間隔一餐再吃下一餐,每月10元的生活費,就可多挪出幾元來作他用。伴隨我好幾年的那隻鬧鍾,就是這樣攢出來的。西昌有三大資源:藍天、明月、碧海。如今不知有多少人盼著高速公路早日通往西昌,以便去分享這三大資源。可當初我們身處那裏,卻將良機白白浪費。我們每天從地委大院走下坡,不是往西北頭的行署去飽肚,就是往西南頭的大巷口去‘幹革命’,竟然沒有到一汪碧水的邛海去過一次。這種不需要任何情趣,將七情六欲壓抑到最低限度的‘革命生活’,沒有過上幾天,馬誌明收到了母親的來信,隨後告別了大家,也告別了‘革命’,去了渡口(攀枝花市),開始了他的司爐工生活。我們,包括馬誌明本人,都沒有料到,這正是他踏上數學家之路的第一步。就在金沙江畔的那座鋼城裏,在攀枝花食堂的司爐工崗位上,馬誌明重新拾起了不需要實驗手段的數學,開始了在數字海洋裏的探索和遨遊。那也是一個革命想象力空前的年代。革命就是打倒,為了打倒,可以不擇手段。連停屍房裏的屍體也成了革命的工具,搖身一變為‘烈士遺體’,擺放在地委大門外,為一派下台、一派上台增加壓力。原本美好皎潔的月光,因照在這些白布包裹上而變得陰森森、冷慘慘。被扭曲的月光,蒙羞的藍天,恐懼的感覺,促使我們早一點離開這座古城。奇怪的是,我們不是循原路返回成都,而是準備繼續往南,翻越大青梁子,到普格縣去。當我們幾位男生作出如此奇怪的決定時,趙爾利的粉絲和她的同學,也決定離開這個癡迷涼山的革命小團體,返回家鄉成都。為什麽在這月城分手,細節已不太容易考證,隻好做一些實在對不起趙夫人的推測和假設。如果當初,我們能在月光如瀉的夜晚,讓健壯、開朗、詩詞歌賦通吃的趙爾利(我班自創的舞蹈,詞和曲的作者都是他),和他那高高瘦瘦、一流身材的粉絲,能蕩舟波光粼粼的邛海;如果在那個應當是情竇初開的年齡時,能夠移步大學校園,能從教室到圖書館,能花前月下體會浪漫……也許趙同窗成就的就是另一段佳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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