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10來天就是聖誕節了,汽車音響裏播送著千篇一律的讚美歌,好像這個世界到處歌舞升平,既沒有經濟危機,也沒有恐怖襲擊。換了幾個頻道都是如此,茱迪也像她的異族同事那樣,罵了一聲Shit 後關上了音響。
車廂裏的環繞式立體聲嘎然而止,衣兜裏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她猶豫了一下,剛剛生效不久的駕車禁用手機法令,令她把躍躍欲試的手收了回來。她心想:肯定是南希又有什麽要傾訴了。
果然是南希。茱迪進得家門,看見有三個留言顯示。按下ON,隻聽南希火氣蠻大地說:‘你又跑到哪裏去了!’好像茱迪欠了她什麽似的。還未等茱迪拿起話筒、鍵入南希家的電話號碼,電話鈴又想起來了。南希在電話那端大聲嚷嚷地說:‘氣死人囉,總算把你找到了!’
茱迪和南希,是移民加國後,靠普通話搭橋結識的朋友。五年的相識相交中,她倆居然既沒有翻過臉,也沒有冷戰過。她倆的好,讓各自的老公都都曾發出過疑問:‘是不是有同性戀傾向啊?’有自稱懂看相的人說她倆,一個麵闊鼻圓、一個麵窄鼻尖,一個矮而豐滿、一個高而苗條,天然相互吸引。而她倆卻各自有自己獨到的解釋。
從鼻臉到身材都瘦瘦高高的茱迪說,南希有話就說,有屁就放,透明得像一玻璃缸清水。在加拿大,成天被客客氣氣、禮貌到家的人們所包圍,很難聽得到一點從心底裏發出的聲音。有南希這樣絕不掩飾自己想法的摯友,太難得了。
個頭不高但很結實、大臉大眼的南希則說,隨老公移民加國,語言不通,習慣不同,工作難找,心情特差,火氣特大,舉目無親,有氣隻好向老公發。老公也有許多無處發的氣,小倆口隻好吵架。吵到動粗的時候,遇上了茱迪,剛提上日程的離婚就免談了。
南希說,茱迪這姐們兒脾氣特好,特有耐心,什麽話她都能聽。有天大的怒氣,對著她發完,管保退燒、消氣。這不,今天在公司遇上這檔子破事兒,讓人氣不打一處來,才又找上了她。
南希說的‘破事兒’,是指聖誕和新年兩大節日將至,她同組的南亞裔工友發起湊錢,一是給新提拔的工頭送禮,二是在上午的工休時間集體早餐,還美其名曰:‘天天party’。
茱迪一聽就樂了:‘太好了!這不又回國了嗎。逢年過節給當官的送禮,一有機會就用公款海吃海喝。現在你們沒有公款吃喝,利用工休,再占用一點工時吃喝,也不賴。這主意不錯嘛!’
南希:‘你還樂!到加這麽些年,我沒給政府的、當官的送過一分錢禮,也不見有什麽事辦不成,也沒見哪個當官的給小鞋穿。你不也一樣嗎!要我勞神費力動心思去送禮,要想圖熱鬧吃大鍋飯,我還移民出來幹啥!’
茱迪:‘嗬、嗬、嗬、嗬,這不是中國,也不是印巴,你還可以選擇拒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