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思泉 - 香穀先生

學者,詩人,書畫家,一級美術師。職業認證網球教練。現任“北美中紅書院”主席,”中華文化交流大使“等職。號白水道人,老泉,畫泉(多用於畫款),西邑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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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魯:生活、藝術散記

(2015-11-26 07:39:43) 下一個

 

藝術的礦藏,散布在生活的海洋裏,人民的心坎上。當然,可以說有人有生活的地方,就會出產藝術的礦石。人稱桂林山水甲天下,峨眉天下秀。秀因為美,但我看終南也美,商洛山區也美,甚至我院落裏有一土堆,似乎也不失為雄也秀也。這絕非井蛙之議,故意提高土堆的身價。閉目而不望五嶺,乃五嶽歸來,更愛看山耳?
藝術的感覺,如果所養不豐,所想不通,即使你腳下就踏著寶藏,眼睛還望那山高。所以我想勘探藝術之源,最好是出發之地,向內深探,鑽到生活之深處——人之心靈深處。
在生活的海洋裏,每個浪花都浸透著海之神靈。一滴水也是水,雖然小並不就是大,但小中卻有大,大也不過是為小的聯合吧。世界物質是多樣又是統一。每個石頭,小草,一丘一壑,風、晴、雨、露,每個細微的具體形象,對藝術的勘探、藝術的礦藏來說,都是有各類不同的價值的資料,同時,對藝術的呼吸,正如陽光、空氣和水一樣,不可缺少。

 


石魯 癸卯夏日

 

藝術的思維是從具體形象開始的,而思維活動,又是勘探生活之源的儀器,沒有敏感的周密儀器,即是憑直感可以說此地有礦藏,但究竟是什麽礦藏呢?不知道。
一個畫家的觀察利器,並不異於通常人,隻不過更無微不至,貪而無厭吧。當然,並不是什麽觸電似的,一按電鈕就把觸覺伸到各方麵去了。而可貴的是感情,是能動的、獨特的、思維的觸須。作為一般思想方法也許可以仿效的,乃感情是不能外加的偽造的東西,它是廣泛的世界觀的具體化,最個別化的。
感情是喚起生活的真金,雖然紙幣也作為流通的貨幣,但在藝術上的紙幣似“感情”,是換不到生活的價值。

 


石魯 逢場作戲

 

誠然,自然界之優美,人物之英俊,似乎不需要你特別憐愛,隻要有一隻靈巧的手,通過畫筆就唾手可得。你愛也好,不愛也好,反正客觀是如此按照它的麵貌存在的啊!摹擬的本事,隻不過以簡陋的藝術手段達到保存自然於萬一而已。所謂惟妙惟肖,逼真隻不過略示自然的存在,使藝術處於被動的爬行地位。其結果,既不能唾手取得生活的價值,也喪失藝術魅力。
而區分藝術的真與假,無疑是藝術的魅力是否對人有真切的感染而論的。
還是感情——藝術的真金,有它不愁在生活裏買不到題材。所謂原料困難,把題材當作“奇貨可居”者,與其說是生活貧困,還不如說是感情的庫存空虛。
是否可說,情之所至,金石為開,情之所鍾,可以驚天地而動鬼神呢?
不管怎麽說,探測藝術礦源的儀器,絕不是什麽精密的科學儀器,而是活的有血肉的製作藝術的藝術家。是這個人探測那個人,是無數人的靈魂之源。能否打通生活之源,固然需要勞其筋骨,磨其嘴巴,但“交心”卻是生活與藝術發生聯接的管子。

 


石魯 守秋

 

誰也想不到,當置身於深穀幽林,傾耳側聽潺潺溪流的時侯,為什麽有如同至友傾心交談,一切都沉靜於和諧的氣氛,渾身都感到清澈,人與人之間,猶如清潭一眼見底,遊魚可數。如此之幽靜,但無形之中卻通著一條心靈的管子,把自然與人之精神融為一體。當然把自己深鎖在探幽之中的感情是有的,但如果管子可以四通八達的話,石油也可以通過海底而達到工廠裏。
要是爬到華山之巔,確實會感到自我心胸為之一闊,自己也覺得高大而雄偉了,難道這是自我擴張嗎?當然是有的,但看看來來往往的工人、農民、幹部、知識分子,咳咳,都有點自我擴張了。不然他們為什麽休假還也有興趣去爬爬山呢?山——像華山,不外是石崖頂上有蒼鬆,遠眺是一馬平川的秦川,蜿蜒的河流,再有的是日出於東,月沉於西,就是這些無機的有機的形體,人們賦予多少言詞呀!有的引為避世絕地,有的引為雄心考驗,都各自在石崖上留下不同時代、不同感情的斧鑿痕,好像把有限的生命附在一個永恒的偉大的自然身軀上,好讓那些感情凝固成石崖一樣,於是古往今來,都貫穿著新的舊的各種管子布置在山巔似的。人們從山下穿過千尺幢、百尺峽、上天梯、蒼龍嶺,而上仰天池,嗬!真是感到雄偉了,好像自我和人們都借華山之高而高了,我們如同群峰和鬆林般的挺拔無畏。
許是立足點高,想象的翅膀飛得遠吧,否則為什麽可以產生通向天安門觀禮台的感覺呢!

 


石魯 秋收

 

感情是多樣的,也是共通的;是變化的,也是凝固的;它是具體的,不是抽象的。
對華山可以引起雄偉的感情,也可以引起恐懼的感情。就以烏鞘嶺的馬牙雪山來說,有生在河北平原的工人,初到那兒修築鐵路的時候,總嫌那排雪山太憋氣,休息日寧可跑到幾十裏地以外的草原去一趟,看看青天。但等到打通山巔隧道的時候,馬牙雪山在他的眼前變得雄偉可愛了。
人總是從自然界吸取精神力量,達到感情的升華。這種感情的變化,不取決於主觀的願望,乃是實踐。偉大的感情是偉大的實踐的產物。

 


石魯 高原人的脊背

 

不能設想,一個在革命的艱苦環境中未曾經過任何實踐的人,能懂得陝北黃土高原樸質而雄渾的美。常常是自我感情經過相當體驗的人,總是更一往情深的。當然不等於說在別的環境中所培養的感情,放在另一環境就不發生酵母作用,但前者究竟是主要的。強烈的感情正是反複加深了的生活感受的結果,所以強烈的感情絕不等於短暫的瑣屑的情緒衝動。
當置身於森林中,難道能動隱居的出世之念嗎?不,不免也有曠野的恐懼,窒人的寂寞感,還急於想回到人們中間。但當他把人們的感情籠罩在森林世界的上空的時候,覺得森林也是人群了,於是冷變成了熱。
寡於情者,難以言思。設想有一個人,他除了信奉理性之外,什麽也覺得沒有意義的話,最好請他到喜馬拉雅山上住三天,然後他可能懂得站在高山之巔觀察世界的時候,必得帶副感情的望遠鏡了。

 


石魯 秦嶺東麓

 

如果說搞藝術的人似乎隻是感性的人,而不是理智的人,不管這種說法是否恰當,而藝術家的熱烈感情,倒不是天生的遺傳性,乃是對生活熱烈地感受的結果。或者說是為人們而動感情的人。
當然,感情是藝術的血肉,不是抽象的東西,因此所謂全民的藝術,人類的感情說,不是空洞的。實際上藝術家隻有把個人體驗的感情升華到一個時代、一個階級和所有普遍感情的時候,才獲得深刻的思想光輝;才能把自己與觀者一起投進生活中,為他人揮淚,替古人擔憂,能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才能產生真摯的、高尚的、熱烈的時代感情。
感情冷漠者、自私者、狹隘者,不會在生活中發熱、發光。以感情之熱發生活之光,一分熱就發一分光,以小本求大利是投機的僥幸心理。虛假的藝術隻不過是印著裝飾性花紋的紙幣,而樸質的藝術,則往往是更多真情實感的。

 


石魯 秦嶺山麓

 

如果把題材——生活的對象與思想感情放在天平上衡量孰輕孰重的話,兩者並不是相等的。也就是題材的容量有大小,正如電燈泡有十支到一千支的電度相似……所以問題不在題材,而仍然是感情的濃度、高度、熱度。一個人的感情有限,隻有當他代表了千千萬萬人的感情的時候,才有最大的發熱力。
當然,任何藝術所發的生活之光,總是有限的。以有限追求無限,正像一石擊破水中天;用石投水,自然掀起水波的擴延,波動引起聯想,藝術打動觀者的心潭…… (本文章選自《禪畫》6)

 


石魯自製的畫箱

 

 

 


FROM: 墨禪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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