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說自話

很少有空記一記淩亂的思路。偷閑的當兒,隨便敲幾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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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口。愛 引子-初識

(2008-11-23 05:19:11) 下一個

八十年代初期,長在優美的北大校園。從北大幼兒園進到北大附小,一直是常遊玩在文明老校的院子裏。同學中有些人一路上下去,一直上到北大本科也舍不得挪個地方。這些人從小就在同一個院子裏,因為家長是北大教職員工而也成了“小北大人”。 

蕭雨兒小學的時候就和男生比較投緣。下個棋啦,打個球啦,爬個樹啦什麽的,就她皮。女孩大都不太能和她玩到一處去。人家好好寫作業複習功課,蕭雨兒老是覺得沒意思,懶得去花心思,太容易了。考試成績往往也在前頭,就招人嫉妒。尤其是女孩子,上進心強的,老是看她不順眼。蕭雨兒也不跟他們計較。最難過的一次,對蕭雨兒觸動很大,是數學老師忍無可忍,把她唯一要好的女伴叫起來,當著全班的人惡狠狠的數落。“你還上課說話!人家蕭雨兒聰明,不聽講不做作業考試照樣能拿 100 分,你行嗎?!”蕭雨兒簡直恨不得要找地縫鑽進去。全班的人都冷眼看她。女伴倒也沒怪她,反正那以後就有了距離。多年以後,從母親的嘴裏得知,那時候班主任是跟家長明白說了的,蕭雨兒主意太大,非得好好壓著她不行。

小學畢業,大部分同學被劃分到北大二附中,如蕭雨兒。那一年,年級裏人多,又攙進來一小部分非北大的孩子,就顯得有點生分似的。要費點勁才能認得出那麽些人。大家都是熱情的,覺得上了中學,就長大了好一塊兒。也要盡量地表現得像大人才隊。彼此間或矜持,或含蓄,或害羞地點點頭,問聲好。有或是肆無忌憚的跟什麽人都招上一把,聊上一句,好像自來熟。一來二去的,也就熟了。家住得近的,自然上學下學走在一處,或三三兩兩,或成群結隊,暢遊在美麗安靜的未名湖畔,成為一道熱鬧的風景線。 

開學的時候,蕭雨兒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座位被分在第三排。從來都是班裏的小個子,為什麽做到後麵去,有些不明白。像猴子那樣的高個子,不是近視眼卻安排在前排。不過到底是離老師遠一點兒,沒什麽不好。蕭雨兒頑皮活潑的性子在那一段日子總算沒有像在小學的時候,被壓製。不知為什麽,老師對她相當的寬容,也相當的看重。沒有多久,蕭雨兒竟然在學校裏算是小有名氣了,竟然屬於好孩子的行列呢。她對於功課也就開始上心,有些怕辜負了師長的期待。 

蕭雨兒的同桌一看就是個南方人。皮膚黑黑的,厚厚的嘴唇,臉上老是掛著寬厚的笑容。那笑不能說傻,到底有些憨。人倒也不是缺心眼兒,就是那笑,有時候卻有那麽點意思,往往給人以錯覺。相處久了,蕭雨兒發現,這憨人,亮子,挺聰明自負的,對功課私下裏也挺上心。就隻是也不知怎麽就那麽愛說話,海闊天空的,得著什麽都是話題。那時候,霍元甲,陳真,正在熱播,蕭雨兒老是覺得亮子怎麽看怎麽像陳真。多少也就對亮子多一份好感。 

另一邊,坐著話不多的安桐。那是個白淨的男孩子。頭有點大,眼睛黑亮黑亮的,很有神。用體育老師的話說,安桐有張長不大的娃娃臉。私底下,蕭雨兒最喜歡看安桐笑。是那種全心全意的,毫無保留的笑,一直漾到眼睛裏去的笑,還沒有嚐到過悲歡的純淨的笑,一直暖到蕭雨兒心裏去的笑。安桐功課不太上心,不像蕭雨兒和亮子,常常會受到老師的表揚。但是那並不影響他和亮子成為好朋友,也並不影響他接近蕭雨兒。 

放學,這三個人同路。幾乎是從一開始,三個人就成了核心,總有零散的同學加進來,卻又都不長久,走上一段就散掉,還是剩下他們三個。蕭雨兒知道,他們兩個都對她好。那時候的孩子,單純,對於感情對於愛,依然還遙遠。但是畢竟是到了啟蒙的年齡,對於男女之間的情誼,有著好奇,有著畏懼,也有著憧憬。蕭雨兒心裏是偏向著安桐的。她覺得亮子畢竟是太呱噪。但是她沒有表示過對誰更好些,盡量做到一視同仁,生怕因為自己影響到兩個人的友誼。 

跟蕭雨兒同桌,亮子占了很大的便宜。一整天都可以跟蕭雨兒講話。而安桐卻隻有放學的時候才有機會。即使那樣,亮子依然會占去大半講話的機會。蕭雨兒脾氣好,耐著性子聽他一天到晚沒完沒了。安桐也不多話。但是蕭雨兒感覺得到安桐的目光,即使不抬頭,她也感覺得到。於是她盡量和亮子保持距離,暗暗擔心安桐會不高興。 

有一陣子,放學以後,三個人就去亮子家下象棋。亮子自負棋藝,開始的時候哄著蕭雨兒,叫著嚷著要讓蕭雨兒幾個子兒。蕭雨兒也不推托,兩天下來就殺得亮子哇哇大叫,決不再提讓子兒的碴兒,就差要蕭雨兒反讓他幾個子兒的份兒了。他哪裏知道,蕭雨兒小學的時候放了學,在物理大樓跟人下棋,常常殺得一群大人落花流水,在北大物理係,長久以來那是有名的。 

常常是一下就下到天將黑,到人家父母下班回家做晚飯的時候,也是上燈時分。總有一小會兒的昏暗。蕭雨兒喜歡坐在朦朧裏的時刻。因為她抬眼,總能遇到那不及挪開的定在她臉上的眼神。朦朧中,分外的亮,如兩點星光,從不回避,從不躲閃,總是那麽坦然。這麽多年過去,那眼神依然會從她心裏浮上來,依然清晰,依然讓蕭雨兒心疼。 

初一第一學期期末的時候,父母忽然調動工作,舉家搬進城裏。蕭雨兒順利地通過父親給她選擇的一間小有名氣的學校的插班考試之後,匆匆的轉學了。不再有機會走在她心愛的未名湖畔看四季轉換,而是生平頭一遭有了月票,每日要趕公共汽車上下學。 

城裏的新學校完全把蕭雨兒吸引住了。那麽多有趣的課,五花八門的課外活動,連教材都不一樣。似乎那間學校給了那裏的學生很大的空間呼吸,發展。蕭雨兒頭一次感覺到自由了,感覺到如魚得水了。那些個活潑的同學啊,一下子也被蕭雨兒吸引住了。彼此迫不及待的接納認同了。那是一個從小學一直到高中的特別的學校。很多孩子要一起走過十二年的成長人生。那是怎樣一個親密的特殊的大家庭啊。多年以後,很多同學竟一致異口同聲否認蕭雨兒僅是插班進來的事實,完全把她融進了那個團體。生平頭一次,蕭雨兒發現,原來書本之外的生活也實實在在的可以是被學校被同學承認尊重的一條完善自我的途徑。 

在她的興奮後麵,留下的是她沒有勇氣也沒有來得及去探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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