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早已經不熱了,但我一直很喜歡。小說和電影都不錯,回味悠長。。。
米蘭·昆德拉是一位喜歡借小說闡釋哲理的作家。在他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中,關於“輕與重”,關於“靈與肉”,關於生命中的“偶然與必然”,實在是塵世中讓人頗感迷惑的命題,雖然人們早已習慣了對它們給予漠視。書中昆德拉用他哲人的深邃,小說家的細膩,把這些人生的堅果一個個敲開了讓人看見。
在這個簡單的愛情故事裏,托馬斯、薩賓娜、特麗莎、弗蘭茨相遇在捷克那個被命名為“布拉格之春”的曆史時段。他們的命運因而成為了那個時代的一個剪影,托馬斯和特麗莎的生活被捷克曆史上的這一段撕裂了,當他們最後在一個小農莊找到避難之所時,托馬斯是一個卡車司機,特麗莎放牧農莊的奶牛,生活和布拉格已有了完全的不同。薩賓娜則背井離鄉,永遠地離開了故土,弗蘭茨這個日內瓦大學的教授以他的方式愛著薩賓娜。薩賓娜祖國的悲劇增加了他的愛情美感,最後他追逐著這種美感,在一個遠離歐洲的地方,借著一場突然的死亡得以解脫。這些小人物就這樣一個個地被那個時代的洪流淹沒了,似乎不餘一絲痕跡。
但他們留下來的又並非全是虛無,雖然昆德拉以一種虛無主義的感慨,引用那句德國諺語:隻存在一次的事就象壓根未存在過。在書中昆德拉反複強調說,生活是一張永遠無法完成的草圖,是一次永遠無法正式上演的彩排,人們在麵對抉擇時完全沒有判斷的依據。我們既不能把它們與我們以前的生活相比較,也無法使其完美之後再來度過。那麽麵對生活,我們注定要陷入一種茫然嗎?書中的人物是根據“美的法則編織生活“的。托馬斯無疑是受到沉重感的誘惑,為他的選擇一再付出代價,最後這個布拉格的知名外科醫生,不得不在一個偏遠的小鎮落腳。薩賓娜一再地逃避媚俗的世態,為的隻是那份“輕盈”,可這樣一種“輕”注定是一生的漂泊不定,這無非是另一種痛苦。正如昆德拉說的是一種不能承受之輕。昆德拉提到斯大林之子雅可夫的死時,評論說是一種真正形而上的死,無論是托馬斯的沉重,還是薩賓娜的輕盈都可以說是基於某種形而上價值觀的選擇。當人們回首往事,重新回味人生十字路口的一次次選擇,你曾經做出的決定是茫然隨意的嗎?那中間是不是也有一咱形而上的東西被你堅持著,難道這些說不清的執著,便是我們今天種種痛苦的根源嗎?
難道生命中的執著注定要帶來不幸嗎?記得曾有人帶著幾分認真問我:你要是自殺的話,會選擇什麽方式。我開玩笑地說:我要爬上喜馬拉雅山找個地方吊死,可那裏沒有地方可掛(地球上找不到比那更高的地方了吧),隻好把自己掛在月亮上。然後便真的做了這個夢,當然沒有死掉,因為即使在夢中,我仍能感覺到自己身軀的沉重,飛不起來的。薩賓娜選擇了一種輕盈,使自己飛升到一了一個高得不能再高的地方,然而高處不勝寒,遠離故國,孑然一身,她接近了自己的理想地,但你能說那是一種幸福嗎?而托馬斯的人生軌跡則是一個向下的過程,為著對特麗莎的一份莫明的愛,當被特麗莎侵略性的軟弱誘惑著。象一個被山林女妖誘入沼澤的村民,漸漸沉沒。最後當他在一場似真似幻的夢境中,徹底放棄了自己追逐性愛的癖好,拋棄了所謂他的愛情的必然的女子,決定追隨特麗莎這個他自認為是隻是出於偶然的愛人的時候,他終於能夠全心全意地和特麗莎相愛了。就這樣在那個遠離布拉格的小農莊,一個卡車司機和珍上放牧的女子之間,有了一段幸福的愛情。這時托馬斯的地位,已經“低得不能再低”。從喜馬拉雅山上躍起,不會飛升,而隻可能下墜。當我們找不到理想的幸福時,在一個低一點的位置也許真有一份屬於你的幸福。
生命屬於我們隻有一次,時間不會為我們的歡笑或淚水停留。在這樣一個瞬時性組構的世界裏,一切選擇都失去了充足的理由,一切結果都變得十分的合理。幸福何堪?苦難何重?或許生活早已注定了無所謂幸與不幸。我們隻是被各自的宿命局限著,茫然地生活,苦樂自知。就象每一個繁花似錦的地方,總會有一些傷感的蝴蝶從那裏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