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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震驚全國的爆炸案
作者:安育中
時間,1980年10月29日,下午6點15分。地點,北京站。一聲爆炸的巨響,北京車站高大的建築一陣劇烈地抖動,一股濃煙衝天而起。爆炸中心位於車站二樓南走廊的正中。現場慘不忍睹。地麵、牆壁上布滿了血跡、碎肉塊、碎鋼塊、子彈殘片。走廊頂部的吊燈、走廊玻璃全部炸飛。當場炸死1人,9人在送往醫院途中或搶救中死亡,炸傷89人。這無疑是新中國成立以來一起罕見的惡性爆炸事件。
現場勘查,那個無名男屍處於爆炸中心,麵目全非,身首異處。身上發現有梯恩梯、硝酸銨等炸藥殘留物。是此人把炸藥綁在腰間,用電發火裝置懸空引爆,製造了這起駭人聽聞的案件。有人提供線索,事發前,一個身高1.7米左右、30多歲的人,一臉憂鬱,一直在走廊裏徘徊。經雕塑、整容、法醫等行業專家對無名屍體進行複原,修複了罪犯麵容,並畫了像。又對死者衣物及攜帶的物品進行了勘查,認定此人與北京有關,當過兵,懂爆破,在製造廠當工人。於是,北京市公安局下發了辯認查找無名男屍的緊急通報,並附有死者複原的頭像。很快有了反饋,崇文區光明樓一個住戶的兒子與死者很像,名叫王誌剛,北京知青,在山西運城拖拉機廠當工人。湊巧,運城拖拉機廠在爆炸發生的第二天,也給王家發來電報:“王誌剛於10月28日私自外出去向不明,不知是否回家?”公安人員找到姓王的住戶,一個拄著拐的年輕人,看了一眼模糊不清的照片,眼淚奪眶而出,說了一聲:“我哥哥。”一切真相大白。王誌剛就是這場震驚全國爆炸案的製造者。
王誌剛出生在北京一個普通市民家裏,家境貧寒,弟弟還是殘疾人,王誌剛每月微薄的收入還要拿出一半寄回家裏。他1968年到萬榮縣插隊,1973年入伍,在鐵道兵某部服役,1975年複員到山西運城拖拉機廠當維修工。他多次請求調回北京照顧家人,廠裏一直不同意。後來,女友又分了手,痛苦不堪。經常在夜間長籲短歎,默默哭泣。後來,生活拮據、情緒低落的他又與人發生爭執,動了手,廠裏給了個處分。這一切,都讓他難以自拔,決定鋌而走險。他先是向朋友以炸魚為名要了200克黑索金炸藥,又向工友要了上百發子彈。事發的前一天,他獨自到河邊釣魚,在河邊整整坐了一天。回到廠裏,破例買了兩個白麵饅頭,兩個好菜,吃了最後一頓好飯。他把欠工友的飯票一一還了。把自己心愛的自行車送給了一個好友,又給四個朋友寫了簡短的信。信上說:“我走了,永遠走了,也別找,找也是白費力氣。”然後,獨自登上了北上的列車,一場悲劇發生了。
王誌剛案件後,我冒著風險給中央寫了一封信。信上寫到:“王誌剛犯了罪,死有餘辜,但引起我們思考的是,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悲劇。”下麵我羅列了一大串名單,列了在鹽化工作的所有北京知青的工資,大多數都是30多元。信發出後,一直惴惴不安,也做好被問責治罪的思想準備。沒想到幾天之後竟收到中共中央辦公廳的回信,還是公用的紅頭信箋。上麵寫著:“你反映的問題已知,知青問題正著手解決。”心裏總算一塊石頭落地。那段時間,知青事件頻頻發生。先是雲南農場10萬知青罷工事件,集體進京請願。後來,山西青年開始上訪,幾千人在太原遊行,又進京絕食靜坐。運城幾千名知青聯名寫了“萬人折”,提出的口號是“還我北京戶口”。後來,中央開始調整知青政策,先是發布了中央文件,停止了上山下鄉。接著出台了“三種人”政策,允許離婚、未婚、喪偶的知青可以返城。再後來又允許知青子女可以有一個轉為北京戶口。我們安東就是搭那班車把戶口轉回北京的。最後,又宣布允許在外地生活確有困難的老知青一律可以回京,在北京環衛、紡織、街道安排工作,等於撤了最後一道門坎,實現了“勝利大逃亡”。
說來也巧,北京我的家住光明24樓, 王誌剛住光明15樓,興許見過麵。在運城,我在鹽化,他在運拖,他們廠我有許多知青朋友,興許他也熟悉。我的表哥曹世印當時在運城地區公安局任內保科長。10月29日夜裏接到北京電話,說北京發生一起重大案件,犯罪嫌疑人身上有一張5分錢運城拖拉機廠的飯票。他於是匆匆忙忙連夜上了北京,後來參與了偵破案件的全過程。事後,他詳細了說了破案的細節。講到,在光明樓王誌剛的家,半身不遂的弟弟哭著拿出一張剛收到還沒來得及取的匯款單。講到這兒,表哥也落了淚。時間過去了四十年,人們也淡忘了這件事。對王誌剛是詛咒?還是同情?誰也說不清。反正沒有那一聲巨響,恐怕也沒有改變知青命運的後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