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傳奇 - 二戰中美國大兵癡迷的“東京玫瑰” （ZT）

太平洋戰爭中，日本不隻有「神風敢死隊」，也曾針對盟軍打心理戰，重要武器之一就是女性播音員。姑娘們純正的美音、嬌柔的腔調娓娓道來，配上充滿鄉愁的美國音樂，試圖瓦解美軍鬥誌，讓大兵們怨恨派他們來送死的政府，誘使他們開小差。

「東京玫瑰」就是大兵們對這些女播音員的昵稱，由於玫瑰們的性感音色實在撩人，大兵後來都聽上了癮，士氣倒是沒有被瓦解，反倒成了放鬆緊張情緒的享受，大家還開玩笑說一定要解放全日本，活捉播音員。

▲ 美軍戰機上的東京玫瑰塗鴉

玫瑰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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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9月日本投降之後，美軍開始抓捕日本戰爭罪犯。敏銳地意識到東京玫瑰新聞價值的兩位記者亨利?布倫迪奇和克拉克?李，下決心要先於軍方找到她。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很快發現了一個年輕的日裔美國籍女子Iva Ikuko Togurid’Aquino，日文名字戶栗鬱子。他們向她提供一筆高達2000美金的巨額費用，以獲得專訪權。

戶栗鬱子同意了，簽了一份合同，承認自己就是大兵們最熟悉的播音員之一，從此「戶栗鬱子」這個普通的名字就貼上了東京玫瑰的標簽。

▲ 戶栗鬱子接受記者采訪

「東京玫瑰」是一個至少5人組成的播音組，戶栗鬱子的英語最為純正，地位非常重要。戶栗鬱子同意接受采訪，潛意識裏覺得承認就是東京玫瑰之一沒什麽大不了的，自己畢竟是美國人。而且她需要一個機會向美國人交代：我是被騙的。

美國人著實心大，長達4小時的專訪令她一舉成名，被邀請參加各種社交活動，卻不知命運早已為她挖好了坑。

身份帶來的困境與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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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栗鬱子的父母早年移民美國，1916年7月4日她出生於洛杉磯，這一天正好是美國獨立紀念日。大學畢業後，一直在他父親的商店裏幫忙。

1941年7月，戶栗鬱子以看望姨媽和學習醫學為由來到日本。9月她在美國駐日本領事館申請美國護照，並稱將盡快返回美國永久居留。就在她等待獲得美國護照期間，日軍偷襲了珍珠港，戰爭爆發。

▲ 偷襲珍珠港

我們無從知曉當時戶栗鬱子經曆了怎樣一番思考，或許聽說在美國的日裔人士遭遇不妙，也或許美國公民身份令她在日本的生活處處受限，領到戰時配給都困難。總之，糾結於身份的戶栗鬱子，終於錯過了從日本開往美國的最後一班客輪。

大概是不願意繼續猶豫搖擺，她選擇再次跑去美國駐日領事館，撤回了護照申請，並向當地政府表示在戰爭期間自願留在日本。她進入日本語言學校以提高語言技能。1942-1943年，她在一家新聞社做打字員，1943年8月進入東京電台，還是當打字員。

身份困擾雖然給她關上了一扇門，卻也為她打開了新的窗。3個月後，她被選入東京電台「零點時刻」做播音員，製作這個節目就是為了打擊美軍士氣，是日本政府心理戰的一部分。在「零點時刻」節目中，憑借標準的美音和溫柔的聲線，戶栗鬱子成為明星主播。月薪150日元，約合7美元。

在節目中，戶栗鬱子被電台介紹為「孤兒安」或「孤兒安妮」，最初她每天的播出時間大約20分鍾，欄目五花八門，包括「說你愛我」、「一個小吉普賽茶室」、「愛的老甜歌」等等，此外還對和美國有關的新聞做評論。

東京玫瑰的另一個任務是播出日軍大勝的捷報、美軍官兵的反戰懺悔、日軍的宣傳口號等。玫瑰們呼喚道：「美國大兵們，你們的援兵不會來，你們的船會全部沉在太平洋裏，你們是太平洋上被遺棄的孤兒，可憐的孩子們，你們躺在肮髒的戰壕裏，但你們的老婆或者女友正和別人睡覺。」

▲ 播音中的東京玫瑰

美國軍方曾對東京玫瑰的破壞性進行過調查，分析表明這套心理戰對部隊士氣並沒有什麽負麵影響，可能反倒提高了一點。大兵們愛聽節目的原因主要是出於對「日本姑娘英語這麽好聽」的好奇，對東京玫瑰真人的容貌想象，還有就是能聽到不少家鄉老歌兒。

設在舊金山的美國戰時新聞局同樣對日本人進行著心理戰，在他們的廣播中，一句也沒有提到過太平洋對岸的東京玫瑰，這麽做的目的是不願意讓日本方麵確認玫瑰們對美軍有影響。

而軍方真正的關注點則是：為什麽「孤兒安」對美軍艦隊的動向了解得這麽清楚？

▲ 二戰美軍企業號航母

1945年4月，戶栗鬱子與一名有日本血統的葡萄牙人結婚，然而這時她也沒有放棄自己的美國國籍。她繼續播音，直到戰爭結束。

受審及再次受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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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9月，東京玫瑰身份曝光之後，美軍逮捕了戶栗鬱子，聯邦調查局和陸軍情報部門對她是否犯有「叛國罪」進行了調查。一個月後，美方認為已知的證據不值得起訴，戶栗鬱子被釋放。

有意思的是，後來人們發現戶栗鬱子在此一年前重新申請了美國護照，這就意味著她在戰後隨時有可能回到美國。戶栗鬱子為什麽這麽反複，事後成為一個謎。

得知這個消息後，美國退伍軍人團體和當時最著名的新聞評論員沃爾特?溫切爾怒不可遏，他們認為戶栗鬱子是美國叛徒，等待她的應該是逮捕審判，而不是平安歸來。

鑒於退伍軍人團體和媒體的影響力，司法部門決定重審此案，並要求聯邦調查局交出所有調查記錄。

FBI的調查涵蓋了戶栗鬱子在日本全部的大約5年時間，采訪了數百名曾在太平洋戰場上服役的官兵，解密了大量日軍文件，並曾調取了節目錄音。然而，許多這些錄音在最初決定不起訴戶栗鬱子時，已經被銷毀。

1948年初，戶栗鬱子的兒子出生不久後便夭折，這巨大的打擊令她多次向丈夫透露希望回到美國，和家人重聚。她沒想到的是，不久後她將以犯人的身份被帶回美國。

▲ 戶栗鬱子在日本被捕

司法部門在FBI的基礎上，發布了一份新聞稿，要求所有聽過東京電台宣傳廣播的美軍士兵配合調查工作。

調查深入，播音中的「太平洋的孤兒，你現在真的是孤兒。你的船隻沉沒，你怎麽回家？」、「沙灘上遍布地雷，你將被地雷炸飛。」都被作為新的證據。

檢查官們在舊金山召集了一個大陪審團，1948年9月，戶栗鬱子被正式起訴。美軍在日本拘留了她並把她帶到舊金山，在那裏她被FBI特工逮捕，罪名是叛國。

▲ 被捕後的戶栗鬱子

定罪及赦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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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10月，經過13周的審判過程，耗資75萬美金之後，戶栗鬱子成為美國曆史上第七個被判有「叛國罪」的人，她被處以10年有期徒刑，剝奪她一直不肯放棄的美國國籍，並被罰款1萬美元。

1956年1月，由於表現良好，戶栗鬱子在服刑6年後提前獲釋。剛被釋放，美國政府就對她發出驅逐令，要她返回日本。戶栗鬱子明白，一旦回到日本，她的叛國罪就將被坐實，再無翻案的可能。

在律師的幫助下，戶栗鬱子得以留在美國陪伴家人。她晚年在父親的店裏工作直到2006年去世。這期間她一直申辯自己並沒有叛國，還堅稱曾秘密向盟軍戰俘提供藥品和食物，就連麥克阿瑟將軍和情報部門的一些負責人也都認為叛國罪的判罰過重。

▲ 晚年

傑拉爾德?福特總統卸任前於1977年1月赦免了她的叛國罪，恢複公民身份，戶栗鬱子成為美國曆史上第一個被判叛國罪又被赦免的人。

神奇的是，戶粟鬱子獲得特赦後，某些跟風搖擺的美國輿論媒體又變了風向，東京玫瑰的形象180度逆轉，幾乎重新被塑造成一個用巧妙的雙關語來暗示美國大兵，用自己的獨特方式去愛國的「愛國者」，有的老兵為了表示致敬，還提出要為她樹立一座紀念碑。

▲ 福特總統

事實上，在戶栗鬱子審判、入獄期間和獲釋後，對於這朵「東京玫瑰」的爭議就從來沒有停止過，有人認為她冤枉，有人覺得她罪有應得。回顧戶栗鬱子成為「玫瑰」前後的個人選擇，不禁感歎大曆史背景下小人物的命運。

承受夾在交戰國之間的身份困擾，拜特定時期所賜的陰差陽錯，因特殊的語言能力化身「玫瑰」，再因卷入戰爭淪為罪人……一個年輕女人在命運驅使下一步步的人生選擇，最後令她掉進了「送上門的機會」後麵看不見的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