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2月30日 星期三 晴
歐陽修曾說: “餘生平所作文章，多在三上：乃馬上，枕上，廁上也。 ”這句話道出閑散時間的真正價值。大多數人在“三上”時間段裏都比較輕鬆，心理和生理的雙重輕鬆。也許就是因為這份輕鬆，使得人在這種境地裏思維更廣袤，更靈敏，更富有激情。
不好意思的是，我自己對閑散時間的利用率很低，車上或飛機上我是很少看書思考的，不管長途短途，我上車即睡，好像天生缺覺似的。也可能是真的老了，眼睛的視力大不如前，在交通工具裏閱讀對我來說是一件比較辛苦的事，我不想太傷害眼睛。如果不睡覺，我喜歡沉思冥想。枕上也一樣。隻有在衛生間裏，看書看報的時間比較多。
我們剛買的房子，有一個比較大的衛生間，其麵積大約有我們原來住的那套房子的衛生間的兩倍。當初看中這套房子時，有相當多的原因是它有很寬敞的衛生間和洗臉間。日本住宅的衛生間都是單獨一間式，洗臉間和浴室也是各自分開，不像國內大多是和浴室洗臉間合在一起。而且三間都有各自的換氣係統。隻要家裏沒有淘氣孩子，基本上可以保證衛生間裏一年四季幹燥。我在衛生間裏布置了一個小書房，把從國內帶過去的中文類書籍擺在那裏，方便德哥閱讀。
隨著德哥年齡增長和這些年不斷努力，他的日文和英文水平大幅度提高，但與此同時，他的中文水平和國內孩子的差距卻漸漸拉大，盡管我們家族交流依然是純中文式，但是由於家族內交流的內容過於簡單集中，所用詞匯量其實非常有限。德哥之所以到目前為止並沒有發生交流障礙，全得益於以前打下的良好中文基礎和他這些年斷斷續續且不係統的自學。我們的努力也僅限於保證他的中文不至於淪落到外語的程度。德哥是個好學的孩子，平時碰到不懂的地方，他會盡力去弄懂它，鑒於他的這項優點，我並沒有很在意他中文的落差。我相信，一個擅於學習並且樂於學習的孩子，隻要有機會，他會自覺自願地去利用那些機會，解決各種問題的。
雖然我從來不催促德哥學中文，看中文書或者用中文寫作，我的內心深處卻不希望德哥忽視中國文字。是不是所有的中國人都和我一樣有類似的漢字情結？總覺得那一個個的方塊字體態優美，音韻悠揚，尤其是古漢文詩詞對聯裏獨特的韻律節奏，或高昂激揚，如青山巍巍，或低回輾轉，如綠水潺潺，宇宙，自然，人物，心情，夢想……皆可以入詩入聯，讀起來朗朗上口，又能使人產生如畫般的聯想……中文獨特的魅力讓我們如癡如醉，無法割舍。
按照德哥目前的狀況，讓他抽出時間來去係統地學習中文，很不現實。常常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不希望孩子太辛苦太勞累，不希望孩子壓力太大，不教育孩子勇敢堅強，無所畏懼，不介意他是否有遠大理想抱負，做什麽“哈佛女孩”“牛津男孩”，也不在乎他將來是不是可以當明星……和大多數父母一樣，曾經那些也是我的夢想，我同樣希望培養教育出一個傑出優秀的孩子的呀……也許是因為德哥當年的病把我折騰的不輕，我現在已經完全不想考慮他將來是不是能成龍成鳳，我隻有一個要求，一個最低的要求，那就是希望他能健康，身體健康，心理健康。沒有什麽比孩子能健康成長更重要的事情。學習成績也好，技能等級也好，那些不過是輔助孩子成長的工具，有則錦上添花，無亦不傷大雅。隻要他健康，快樂，我就心滿意足了。
有趣的是，當很多孩子被父母逼迫著去學習，狀若受刑時，沒有父母逼迫的德哥卻在不斷地給自己加壓加碼。前些日子，C媽媽問德哥考英檢的事，她問我是不是我們要求他去考的。我說我從來沒要求過他任何考級，事實上他考英檢漢檢之前，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考級。我估計他是中學時聽同學說過，或者是學校裏統一組織學生去考過，所以他知道了之後，就一直在考。桐蔭是校方組織學生去參加考試，但並不要求人人必考，屬於自願報考。而且聽德哥說，桐蔭最高也隻組織到二級，往上的一級隻能自己去考了。德哥目前英檢漢檢都過了二級，已經報名一級考試，目前正在積極準備中。德哥二級英檢的成績挺不錯，筆試滿分70分，他考了63分，麵試好像也得了20多分，具體分值不記得了。我曾經和他開玩笑說，他大可以一次到位，直接考一級，省得這樣一次一次的考，要交那麽多報考費，要花那麽多時間。他搖頭晃腦地笑道：“學習切不可貪功冒進，豈可一蹴而就，咱就應該腳踏實地，循序漸進才是。”這幾個成語到也使得似模似樣，惹得我忍不住和他一起笑。
在衛生間裏放上一些心愛的中文讀物，這樣德哥隻要坐在那裏，立馬就能看到那些充滿人類幾千年智慧的書籍，可以隨手取下來讀上一小段，既可以陶冶性情，學點中文，又可以借文墨芳香，衝淡室內的汙穢氣息，還提高時間利用率，一舉數得，何樂而不為呢？
隻不過有n次德哥走出衛生間時叫苦不迭。他在裏麵坐得時間太長，雙腿麻木，痛楚不堪，幾乎不能行走。嗚呼哀哉，過猶不及！過猶不及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