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並（四）

多數人心裏還算踏實。尤其是馬上就要退休的人，這對他們是天大的好事。在公司幾十年了。如今有人送上兩年的錢，請你提前一年退休，這好事上哪裏找？瑪麗就是這麽一位。在我眼裏她應該是最踏實的。可人家不這麽想。一起吃午飯的時候，我們聊起來。 “瑪麗，這下你該高興啊，提前一年退休，兜裏裝著兩年的錢，再好沒有了。所有的退休金一分不少。多美 啊？” “唉，誰知道啊，我仔細計算了一下。如果，我要是能再晚一年退休，將會更好。”看來瑪麗還有些遺憾。 “不會吧，即使如此，你隨便混一兩年的Consultant，也不差啊。況且你提前拿到了總和。總不會比你再給迪樂幹一年吃虧啊？要知道現金跟future money是有區別的啊。”嗬嗬，一個不留神，差點兒給老太太上一堂Finance的入門課了。我再告訴她怎麽算NPV，非侃暈她不可。 “唉，做Consultant，我行嗎？”老太太有點暈。 “怎麽不行，就憑你把那麽多藥送上了市的經驗。指手劃腳一下兒，也夠別人琢磨幾個時辰呢！”我盡量鼓勵。“我看你還是找個會計師幫你好好算算吧。” “對對，好主意！”老太太欣然接受了我建議。一個月後再次一起吃飯的時候，老太太紅光滿麵的說，踏踏實實準備到日子退休了。 離真正合並生效還早著呢。但畢竟有人坐不住了。沒想到波泰爾竟然是第一個走的人。我一再告訴他，別急，你年輕，工作經驗正好兩三年，這種工作遍地都是，到時候現抓都來得及。但他擔心家裏是他一人負擔，孩子又小，正好工作找上了門，還是去吧。我也沒多攔著。就在他走後沒有兩個月，迪樂就對我們整個部門的所有員工實行了挽留計劃。就是從自合約生效日起，如果我們答應三個月內不離開崗位。將拿到額外的三個月的雙薪水！這個消息傳到波泰爾耳朵裏的時候，他差點沒跳樓！不過說實話，我們也是及少的幸運者。公司的90％以上的人都沒有拿到這個特殊挽留計劃。有了這個計劃，更加堅定了我的信念，一定要熬到最後，把牢底坐穿，拿到每一分錢！ 給波泰爾送行的晚餐熱鬧非凡。到場了20多人。他也收到了大家送的價值兩百多元的禮物。我還開玩笑呢， “哥們兒，你偷笑吧。你瞧瞧這個歡送隊伍！等我走的時候有三人就不錯了！” “沒錯，沒錯。趕緊啊，誰跑得快誰合適！”大家起著哄，喝了個痛快！ 不同的地方反應截然不同。在新州總部，雖然大家知道要分離了，可還是樂嗬嗬的。似乎一時還感受不到悲涼。但是在其他地方就不同了。遠在密西根的R&D中心，顯得人心慌慌的。這些年了，我隻跟那邊的約翰聯係緊密。約翰是一個老廣。剛來公司不久就認識了他。他為我的藥做outcome research。有人早說過，老中單幹都是好樣的，到一個組裏就壞事兒。我徹底同意。我和約翰不在一個部門，所以彼此合作非常好。約翰的能力有目共睹。我的項目，屬於與他合作的那部分，他總是提前完成。而且從數據分析到文章發表，他一人全辦了。速度也比我們這邊快多了。這哥們還挺仗義，每次發表文章總不忘記捎上我的名字。其實我們在市場這邊，並不是很在意這個。但還是感激他的一分好心。作為回報，我也邀請他參加我的項目的海外會議。於是他也在我的預算下，到了南美，亞洲和歐洲。 有了這層關係，有事他一定是打電話找我。合並的消息確實以後，這位三天兩頭來電話，交換消息。我說， “你們沒戲了，準備找工作吧。” “唉，我們這邊象死城了，你說，我是去迪樂好呢？還是找新的？”他還是拿不定主意。 “哥們兒，你反正說什麽也要搬出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了，既然如此。當然是找別人了。這樣可以拿著錢，再找個新的，還可以長薪水呢！”按我的想法，這太明白了。 “唉，我們這個行業沒那麽容易啊，再說，我還有老婆孩子呢。”約翰比較喪氣。 “是沒我們寬，但是也沒那麽困難吧？你那麽多經驗，怕什麽？你的文章擺在那裏呢！”我還是給他打氣。 “是啊，我再想想吧。”約翰還是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樣子。後來他決定努力爭取迪樂在加州的分部。我怎麽也想不透。既然是迪樂的分部，還是你自己死纏著要去，與其那樣，換個公司有什麽不好？加州那麽多生物醫藥公司，先去了再說唄？我最恨這種相對獨立性的分點兒了。以後迪樂太沉重了，第一要甩手的還是賣這些分點。唉，人啊！沒了工作的感覺真的那麽可怕嗎？當年大家不都是兜裏裝點兒零錢來的嗎？打不了卷鋪蓋回咱北京也沒什麽了不起吧？也許就我老往大個兒的想。我要是真有那一天，沒準最悚的就是我！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