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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十二)

(2004-06-17 21:23:51) 下一個
   第十二章    小許是本南京市人,她比張楚晚一年進機關。機關裏有她的宿舍,但她很少住,平時 下班都是回家。星期五、星期六晚上倒是時常住在單身宿舍。這兩天晚上,男單身女單身常 湊在一起,吹牛、傳流言、打情罵俏玩真的玩假的都有。張楚住單身宿舍時,晚上如果不去 詩芸那裏,也大都是往女單身宿舍裏紮,和女同事昏天瞎地亂紮堆。因他和小許是一個處 的,碰到小許在時,就時常紮在小許宿舍裏,和小許討些嘴上快活。時間久了,小許對張楚 竟動了真心情,對張楚細致起來。後來她發覺,張楚隻是個性情中人,樹影斜輝,芙蓉粉 蝶,隻是在琵琶弦上鬧得歡,心裏麵卻是雨一片、雲一卷,一片豔陽藍天全撐在他女朋友詩 芸的頭頂上,從此也就棄了這份心思,跟張楚做起了知心朋友,兩人在一起也就無所不談。    有次在小許宿舍裏,小許想考察一下張楚到底是如何的一個人,就故意說張楚一定很 崇尚崇高的東西。那知張楚聽了很直接地告訴小許,說他從小就不崇尚崇高的東西。他告訴 小許說,他六歲上一年級時,在一張紙上寫了許多大人物的名字,然後把那張紙放在地上, 對著它撒尿。小許反駁說,那些大人物不代表崇高。張楚說,在我六歲時,那些人物不僅代 表崇高,而且還代表偉大。小許聽了,有些默然,她見張楚這麽坦白,就乘機煽動張楚,要 張楚說說他做過的最卑鄙的事情。張楚毫不忌諱地說,這很難說,因為各人對卑鄙的理解有 些差別。還在我上高中的時候,有一次,我們村上一個女生的母親,晚上拿來她女兒的衣 服,要我明天上學帶給她。晚上,我想看看包裏是什麽衣服,就打開來看。結果裏麵是三件 不一般的衣服,一件胸罩,一條三角短褲和一件上內衣。你應該想到,這三件衣服放在我的 床頭讓我很難入睡。半夜裏,我把它們揣在懷裏,這也摸摸,那也聞聞,還把胸罩拿起來穿 在自己身上。我沒有姐姐妹妹,我母親也從來不用胸罩。在這之前,我還從來沒有接觸過胸 罩。所以,那天晚上那個胸罩很讓我興奮,再加上那條三角短褲有些特別的味道,讓我一直 都處在一種興奮之中。後來,我把它們全塞到我的兩腿間,夾住它們睡覺,頭腦裏跟著全是 性幻想,讓我一夜都處於高昂的興奮中。但我性幻想的時候心裏麵很糟糕,因為那個女生並 不漂亮。我想她一定是想勾引我,讓我墮落,把我成績拉下來。我想到這裏時就有些生氣, 就想應該懲罰她一下才對。我爬起來,走到院子裏,手裏拎住那幾件衣服,對著它們撒了一 泡尿,然後丟在床下麵,上床睡覺。第二天,我到了學校,就這樣把這幾件衣服交到那個女 生手裏。小許聽到這裏,反駁張楚說這個不是最卑鄙的事情,因為男孩子見到這幾件衣服, 都會做出類似的事情來。張楚說,問題是,不是所有的男孩都會對它撒尿,尤其是,我把那 幾件撒了尿的衣服帶給那個女生後,我並沒有一點羞愧感,相反,連續幾天我處於一種很強 烈的興奮中。我一想到她穿上我撒過尿的衣服,心裏麵就很激動。小許聽到這裏,很佩服張 楚能夠這樣坦白自己。    這以後,張楚到小許宿舍裏,如果隻有他們兩個人在,小許經常把門關上,熄了燈, 兩人背靠在牆上一起坐在床上,在黑暗中談各自內心灰色的東西。有時,小許坐久了,還把 身子斜過來,頭依在張楚肩膀上說話。張楚就靜靜地握住小許的一隻手,不去打擾她這個姿 勢,講一些非常遙遠的不現實的東西,一些撫摸在心中有痛感的原素。偶爾,兩人也會開些 玩笑。有一次,小許對張楚說,這時候你女朋友要是來,肯定要讓我吃不消,你也跑不了。 張楚聽了,說,我女朋友如果不要我,我就要你。小許聽了,在心中輕歎了一口氣,說,你 講這話,不怕我設計把你和女朋友拆開來?張楚笑著說,我就是激你的,隻怕你是有謀心沒 有謀膽。小許接過話,說,你以為你香得很,誰希罕你?除了你女朋友希罕你,沒人會要 你。張楚就往小許身上擠靠,問小許,要不要?小許一邊讓著張楚,一邊說,你正經一點, 好不好?張楚還是一個勁地往小許身上擠靠,問小許要不要。小許被擠急了,伸過手來就揪 住張楚的耳朵,說,有膽量你今晚不走是本事,別假模假樣的。張楚立即坐正了,嬉笑著 說,天啦,這好事我都想了一百年了,今晚我就睡在這床上。    後來,張楚結婚了。結婚不久,單位分給他一套大房子,距單位有兩站路遠,在北京 西路那裏。原單身宿舍被單位收了回去。張楚和小許就常在辦公室裏說些話,彼此也常開些 玩笑。有時下班了,兩人還在辦公室裏坐一會兒。同事之間有些議論,他們也不當回事。機 關工作出差多,他們兩人也是常一起出差。    張楚下來時,小許已經在車子裏坐好了,坐在後排。張楚見了,打開車門,叫小許下 來坐到前麵駕駛室去,陪王師傅聊聊,讓他坐到後麵去。小許聽了,立即回絕張楚,說,我 跟王師傅不會聊,你們聊,我聽。張楚說,王師傅跟我有啥聊勁的,跟小姐聊才有勁。小許 就衝張楚喊,你少油嘴。    開車的司機,是個插隊回城的老知青,姓王,五十多歲,少言寡語。他在單位開了十 幾年的車了,人前人後從不宣揚別人什麽。大家逢出差,都喜歡他開車。他見張楚不上車, 就對張楚說,要不你也坐在後麵,陪許小姐。張楚就笑著打趣小許,說,小姐哪能陪,陪了 會出岔子,我還是坐前麵心裏穩實些。說著,就跨進去坐在前麵。小許聽張楚說這話,伸過 手在張楚頭上敲了兩下。    車子出了南京不久,就上了滬寧高速公路,然後開上國道,向常州方向開。常州這一 段公路,有些特別。路邊上三步一大棚,五步一小屋,裏麵全躲著交警,從窗口裏密切監視 來往的車輛有沒有壓到馬路中間的黃線上。一經發現有車子壓線了,騎上摩托車追上去,攔 下來罰款。本省開車的司機,大部分司機都知道這段路上有埋伏,上去很小心,車輪子從不 敢壓到馬路中間線上。但外地司機不知道,上了這條路,是必被攔下來罰款。有的司機走完 這段路,竟被罰五六次款。    小許一個人坐在後麵,有些耐不住寂寞,說,我今天來數數瞧,看看有多少輛車子被 攔下來罰款。小許數了幾輛車子後,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念頭,叫王師傅壓線,看交警會不 會攔他們的車。王師傅說,哪有不攔的,何必給自己找麻煩。小許還是堅持要王師傅壓一下 線,說要看看交警眼睛究竟有多亮。    王師傅拗不過小許,在離前麵一個草棚子較遠的地方,見迎麵沒有車子過來,方向盤 歪了一下,車輪子就壓到了馬路中間的黃線上。然後迅速地擺正方向盤,離開黃線,在自己 的車道上開。小許見車子壓到黃線上了,有點像好孩子偷做了一件壞事一樣興奮,坐在後麵 “咯咯咯”地笑。小許才笑了兩聲,王師傅就對小許說,別笑了,前麵警察出來了。小許 “啊”了一聲,車子已開到了警察麵前。警察示意停下,小許坐在後麵笑得直打滾。警察先 出示檢查證,叫王師傅下車。王師傅掏出證件,警察一看,揮手,讓過去。小許說,太好玩 拉。張楚說,看來,你是小時候偷做壞事還沒做夠。王師傅說,罰款都是小事,千萬別出 事。    上午十點多鍾,車子就開到了張家港。張家港原先隻是個小鎮,發達起來隻花了幾年 時間,國外許多大企業都在那裏落了戶。在蘇南,這個小鎮超常規發展很有典型性。    他們先到旅館歇下來,然後給市機關打去電話。機關裏隨即來人,把小許和張楚接 走,王師傅則留在旅館裏,等中午吃飯。小許和張楚到機關後,會上領導,就開始談工作, 然後吃飯。吃完飯,小許、張楚和王師傅回旅館休息。    下午上班後,小許和張楚再去機關,接著談了一會兒工作。到四點多鍾時,一切結 束。因為離下班還有一段時間,小許和張楚就先回旅館,等晚上去吃飯。他們住的旅館在城 邊上,四周圍全是農田,很安靜。張楚覺得沒地方可去,就對小許說,回旅館還不如去田裏 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小許說也是。兩人就一起向田裏走去。此時,南方的水稻已長得 很高了,有些早稻都已結穗了,田裏一片青綠。他們走了一會兒,就上了一條大路,路兩邊 是畢直的水杉,一眼望不到頭。前麵不遠處還有一個小亭子,紅柱青瓦,飛角畫梁,一派古 色古香。亭子四周,是一望無際的稻田。在太陽的照耀下,稻田裏有嫋嫋的水汽往上蒸騰, 像罩上霧的畫。    他們走過去坐下來,望著眼前的稻田,心境象一下子被打開來似的,顯得很遼闊。坐 了一會兒,小許見張楚沒有講話,就問張楚在想什麽。張楚逢到這個時候,心裏麵秘密有股 衝動似的想冒出來。他扭過頭,問小許,你想聽?小許說,是,想聽。張楚說,我說了你別 嚇著。然後他停了一下,說,我在想怎樣強奸你。小許聽了認為張楚在開玩笑,笑了一下沒 回答張楚。張楚繼續說,有些東西我不知道怎樣闡述它,比如泥土、黃沙、石子,我們把這 三樣東西抓在手上時,我們會去想石子變黃沙,泥土變黃沙,黃沙變泥土等一些問題。但我 們想這些問題時其實沒有用,因為石子變黃沙,泥土變黃沙,黃沙變泥土不是一天變出來 的,它們在很久以前就因循某種規則在演變的。我常常在靜心的時候,總覺得自己的心在很 久以前是另外的東西做成了,然後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但在某個時候,它還會變回去,像 是由於記憶牽連著。你這刻坐在我身邊,四周圍沒有人,幾乎我一坐下來就在心裏想,把你 強奸了。這個念頭出現的時候非常奇怪,它還引誘我把整個過程都在頭腦中經曆了一遍。你 向前看,順著我的手向前看。我們前麵有一條小路,它一直向稻田中間伸過去,通到很遠。 但在遠處這條路我們看不到了,被稻子掩住了。我要強奸你,先拉住你的手沿著這條田埂小 道向前麵奔過去,一直奔到我們看不到的地方,就在前麵那團水霧裏,在田埂上,我把你按 在了地上。稻子在我們身邊翻著綠色的波浪,太陽很烈。你試圖反抗,但無法推開我,後來 就放棄了反抗。張楚說到這裏,轉過頭來看了看小許。小許卻伏在那裏大笑。張楚叫小許別 笑,說是真的,不是逗你。小許還是笑。張楚說,看你笑的,我沒有逗你。小許止住笑, 說,就算是真的,那麽,你怎麽知道我不會反抗下去?你幻想強奸每一個人,別人都不再反 抗下去了?張楚說,我從很早的時候就有這種強奸意識,潛藏在心底時常想跳出來。我有時 猜測,可能每個男人都有這種意識,有的人付諸行動了,有的人一生都沒有付諸行動,壓抑 在心底。如果認真推究起來,我認為強奸並不是一個人的一時衝動,它其實是人還沒有完全 退化掉的原始本能。不過,話說回來,既然男人有這種強奸意識,女孩子同樣也應該有被強 奸的意識。她們在性成熟的時候,時常幻想著被人強奸,並且在潛意識裏等待著某一天被人 強奸了。一個女人如果被自己喜歡的人強奸了,其實是很幸運的,否則她們一輩子都存在這 樣的幻想,這種幻想的存在並且壓在心底會讓她們很難受。我曾在一本醫學解剖學書上看到 這樣一段話,女人的身體結構是被攻擊型結構。這種結構跟她們幻想被強奸意識很一致。既 是被強奸,當然就不是完全順從的。女人性幻想時,一開始她們總是極力反抗,然後想象那 個人有很大的力氣,終於把她徹底征服了,她也就不再反抗了。男人如果依照這種模式去強 奸女人,都會獲得成功。但實際情況下,由於社會因素的作用,多數女人會一直反抗下去。    小許完全被張楚這段話迷住了。她見張楚沒有再說下去,就小心地問張楚,你知道我 剛才來的一路上在想什麽?張楚頭也沒轉,眼睛看著前麵的那片田野,說,你剛才來的路 上,在幻想我什麽時候會突然抱住你,然後強奸了你。小許立即爭辯說,你胡說。但小許講 這話時聲音顯得有點軟弱。張楚聽了心裏有些得意,就誇張地說,你幻想我帶著你走上這條 田埂小路,像平時散步一樣。在路上,我對你講了一個很迷人的故事。這條路通到很遠,我 們在上麵走了很長時間。我的故事還沒有講完,我們已經走到四周看不見一個人的地方了。 突然,我轉過身來,強行抱住你,吻你。你奮力推開我,還甩了我一個耳光。但這個耳光並 不是你想反抗我,而是你在告訴我,你是一個很純潔正經的女人。你的身子是幹淨的。我繼 續撲上來,把你按倒在田埂上,綠色的稻浪在你身邊滾,陽光在風的挾帶下把你的衣服全撩 開來了。你在我身下隻掙紮了幾下子,就不再反抗了。張楚說到這裏,小許突然站起來,拿 起手上的一本雜誌,“啪”地一聲打在張楚的頭上,然後轉過身就往回走。張楚趕緊站起 來,笑一笑,跟在小許後麵,一起回旅館去了。    晚上,張家港機關裏又來了幾個人,陪張楚他們吃飯。吃完飯,大家都留下來,陪張 楚小許他們打一會兒牌。因為打牌是在張楚房間裏打,打牌前,張楚想給詩芸詩茗各打個電 話,就去小許的房裏,把小許推出去,關上門,給詩芸詩茗打電話。電話還沒打完,小許就 在外麵喊門,說大家就等你打牌了,叫張楚快出來。張楚隻得急急忙忙地給詩茗說了最後兩 句好聽的話,然後才掛了電話給小許開門。小許進來後,問張楚打什麽電話要打這麽長時 間。張楚說是給愛人打的。小許說,老情老愛的了,還要打這麽長時間,噯,不會還有情人 吧?張楚聽了,趕緊說,有你第一個知道。小許立即說,你少來,還這麽誑我。張楚說,我 怎麽誑你了?是真心話。小許說,得了吧。說著,就拿起桌上一本書,“啪”的一聲打在張 楚的胸脯上,說,打牌去,不跟你誑說。    牌一直打到十二點鍾才散去。機關裏人告辭回去後,他們就各自回房間洗洗準備睡 覺。洗完後,都差不多淩晨一點鍾了。張楚臨睡前,有些躊躇,但他還是走到小許房間裏, 對小許說,等王師傅房間裏熄了燈,我過來陪你坐一會兒,好久沒在你身邊坐了。小許聽張 楚說這話,心裏也有些依戀。就說,自己把鑰匙拿走,沒人給你開門。    張楚回房間後,立即熄燈躺下來休息。他躺下來後,陳女仕卻走進了他的心裏。在黑 暗裏,陳女仕就像在他的眼前。豐滿的乳房,性感的大腿,以及撫摸他時那些美妙的感覺。 他想到這些時,心裏麵就產生出象玫瑰色彩一樣的衝動,渴望被陳女仕擁抱在懷裏,撫摸 他,侵犯他。他想,回去後,他要在陳女仕的懷裏撒一次歡。    張楚就這樣迷迷糊糊地想著。過了很長時間,他才想到還要去小許的房間裏去陪小 許,就趕緊起來。起來後看看時間,竟兩點多鍾了。他輕手輕腳地開門出去,關上門,然後 開下小許房間的門,進去,再關上門。借著窗外微弱的光,他輕輕地走到床邊上坐下來。他 坐好後,看看小許,小許的臉扭向床裏麵,已經睡著了。    張楚就靜靜地坐在那裏,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做。一直坐了半個多小時,見小許沒 有醒來,就不聲不響地站起來,然後把鑰匙放在小許枕頭邊,輕輕地開下門再關上門回到自 己的房間。他再次躺到床上時,已經沒有一點睡意。他就這樣睜著眼睛,茫然地看著黑暗中 的房頂,一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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