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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十八)

(2004-06-17 21:19:15) 下一個
   第十八章    張楚趕到辦公室時,辦公室裏就小王一個人在,他兩天前才從海南學習回來。張楚見 到他,就跟他聊海南的雞窩和椰樹林。小王是長春人,與南方人的氣息有點不太合,加上他 的皮膚有些糙黑,人又不太活潑,三十二歲了,還沒搞上對象,最近處裏一位上海老大媽在 給他物色對象。說是物色,其實是給小王硬性指標,好說歹說,非要小王接受不可。女的在 農業處,江蘇常州人,比小王還大兩歲。張楚和小王才談了幾句,上海老大媽進來了。她見 到張楚,就跟張楚說那個女的有多好,會做事,會關心人,人老實,心眼好,長得又漂亮, 小王找到她是大福氣等等一大堆貼光描彩的話。張楚知道這是老大媽在給小王灌暈湯。但他 又不便說什麽,就說要去見處長,然後出門往處長辦公室去。張楚經過陳女仕的辦公室時, 見陳女仕在,張楚就進去跟陳女仕打個招呼。    陳女仕見到張楚,心裏有些不高興,回來竟沒有給她一個電話。她問張楚什麽時候回 來的,張楚說是昨天。陳女仕就小著聲問,回來幹嘛不告訴我?張楚說,為什麽要告訴你? 陳女仕一聽張楚還說這話,更加來了氣,連對張楚說了兩聲,滾出去!滾出去!張楚笑著 說,滾就滾。人卻走到陳女仕辦公桌子旁邊,兩眼盯著陳女仕的胸脯,假裝一付色迷迷的樣 子。陳女仕看到張楚這個樣子,心裏氣也就消了,但還是拿起桌上的一塊抹布,假裝撣桌子 上的灰,向張楚身上抽過去。張楚也不避讓,由陳女仕抽到身上,然後喊給抽疼了。陳女仕 笑著說,你活該。張楚突然想起他同學愛人的事,這事讓陳女仕去辦最有把握,就說,我去 處長那裏,等會兒過來。    張楚去處長辦公室見處長,跟處長隻侃了兩句話就出來了。張楚和普通同事在一塊兒 很能侃,但和當官的侃,卻侃不出個水路旱地來,都是三言兩句的話就完事了。    張楚回到陳女仕辦公室後,就把他同學愛人的事說給陳女仕聽。陳女仕聽出是他同學 愛人的事,就一口回絕。張楚再怎麽說,陳女仕就是不答應,張楚有些不高興。他起來準備 走時,陳女仕對張楚說,下班再說。    張楚回到辦公室,見上海老大媽還在,就有些煩她。老大媽坐在張楚的椅子上,見張 楚回來了,就站起來,要讓張楚坐。張楚上去按住她的身子,讓她繼續坐下來對小王宣傳, 自己站著靠在辦公桌子上,也聽她講。但張楚聽了兩句後,就有些不耐煩了。他就問老大媽 的女兒現在怎麽樣了。上海老大媽最怕人提她女兒。她女兒讀研究生時,愛上了自己的導 師,硬是把人家一個好端端的家庭給折散了。可她女兒和老教授結婚僅三個月,就提出來要 離婚。老教授不同意。她女兒告上法庭,說老教授陽痿。老教授被她這麽一羞辱,氣得當庭 暈了過去。上海老大媽聽到張楚問這話,臉上立即就有些不快,站起來推說有事就走了。    上海老大媽走後,張楚坐下來,看看表,快九點了,心想小許快要起床了。他想到這 裏時,心裏跟著就鬱悶起來,而且鬱悶得心口都像有些疼。他走時叫小許再睡一會兒,等機 關住宅樓裏大家都去上班了,她再起床走。小許就說九點鍾起床去上班。他臨走時坐到小許 身邊,心裏不知道掙紮了多少次,才出門去上班。    他心裏這刻念著小許,心情就沒法安寧下來。他拿起電話,給詩芸掛過去。他想詩 芸,也想知道詩茗什麽時候回來。電話接通後,那頭答話的是詩茗。詩茗說,她買了晚上的 火車票,明天上午到南京。張楚聽了心裏一陣高興。詩茗把電話給詩芸時,張楚突然都不知 道要說什麽了,好象有了詩茗,一切就都有了。等到詩芸跟他講話時,他才發現講話的這個 人才是自己愛得最深的人。他問詩芸,你什麽時候回來?詩芸說,你才離開我兩天,就這麽 想了?張楚說,我等不了那麽多天。詩芸說,我盡快早點回去。然後兩個人在電話裏又聊了 幾句小孩的話,才掛了電話。    張楚掛了電話後,看看時間,也才九點多一點。他想小許肯定還沒有來上班。他心裏 盡管這樣想但還是不能完全放下心。他就去小許的辦公室看看。當他推開小許的辦公室門 時,小許已經在辦公室裏了。他心裏跟著就跳蕩起來。他走過去假裝跟小許打招乎,小許問 了他一聲什麽時候回來的,就坐下來在桌子上東翻翻西翻翻找東西,有些慌亂的樣子。張楚 注意看了一眼小許的臉色,似乎還有些羞澀的潮紅。張楚覺得自己在這裏,小許反而會有些 不自在,他自己也不自在。他就跟陳女仕說了一句話,然後走了出去。    張楚回到辦公室,坐下來後心裏感到很憋。桌上放著幾份材料,他眼睛看在上麵,心 裏卻在想小許。象是某個東西在懲罰他逼迫他想念似的,並且往特別細微的地方想。他這樣 想時,陽具在下麵跟著就硬了起來。他覺得這個陽具有點恬不知恥,什麽時候都在妄想。他 這樣想時,心思就到了詩茗身上。他有很長時間不跟詩茗做愛了,詩茗溫暖的身體,那些快 樂的小手,那些快樂的撫摸,這刻讓他很渴望。他渴望這些時,陽具在他的衣服裏竟跳動起 來,象擂鼓似的跳動著,跳得他心更亂。他想,明天上午不來上班了,詩茗下了火車肯定會 去家裏,我就在家裏等詩茗,等詩茗的擁抱,等詩茗的親吻,等詩茗的一切。    他想到這裏時,突然想到陳女仕剛才約了他。陳女仕每次都是把他往心窩裏捺,撫摸 它,繚繞它,那些感覺美妙極了。他有很長時間沒有得到陳女仕的愛撫了,她的胸脯,她的 乳房……張楚想到陳女仕的身體時,眼前又浮現出小許的嫩紅細小的陰部,兩片薄薄的小唇 邊隱在一片絨絨的陰毛裏麵,香豔閃亮。張楚想,什麽時候要了小許。    離吃飯還有一段時間,小王坐在桌前在認真地翻閱文件。張楚卻沒有一點心情去看那 些枯燥的文件。他起身到櫃子裏翻出一本尼采的《查拉斯圖拉如斯說》。這本書張楚讀過幾 遍,可張楚覺得這本書越讀越難懂。他隨手翻到一章,“老婦與少婦”。當查拉斯圖拉對女 人還在困惑的時候,一個老婦人對查拉斯圖拉說,“你想去女人那裏嗎?別忘了帶上你的鞭 子”。張楚讀到這裏後就有些不明白,老婦人要查拉斯圖帶的是什麽鞭子?尼采寫《查拉斯 圖拉如斯說》時曾經多次去劇院聽比才的“卡門”。卡門引誘荷西,荷西愛上了她卻沒有能 夠征服她,最後竟殺了她。張楚覺得尼采從卡門那裏可能得到一些啟發,這個鞭子,應該是 指男人的陽具。荷西沒有一個有力的陽具,所以他沒有能夠征服卡門。老婦人或者就是卡 門。卡門說,來我這裏,你帶來陽具了嗎?    總算熬到了吃飯時間。吃過飯,處裏人大都到活動室打牌下棋去了,辦公室裏小王自 然也去了。張楚因昨晚沒睡好,這會兒就有些困。他正要關上門睡午覺,卻見小許從樓梯口 上來了,他就站在門口跟小許打了一聲招呼。小許上來就直接走進張楚的辦公室。小許一進 來,張楚立即把門關上,把她擁進懷裏。小許被張楚這麽一摟,心裏很亂,猶豫著問張楚晚 上去哪兒。張楚聽小許問這話,心裏很矛盾,他很想和小許在一起,但陳女仕已經約了她。 他隻好告訴小許,晚上要去同學那裏,有點事。小許說,你把我心都攪亂了。張楚什麽也沒 說,他摸摸小許的臉,又伸進衣服摸摸小許的奶子,然後才讓小許走。    下班前,陳女仕跟他約好了七點半鍾在夫子廟玫瑰酒吧見。玫瑰酒吧在夫子廟文德橋 畔。文德橋是秦淮河上一座名橋,北聯夫子廟,南接石壩街,東臨泮池,農曆十一月十五日 之夜,橋兩邊水中各映半個月亮,是金陵一大奇景。張楚下班後趕到玫瑰酒吧,進去後坐下 來一看,心裏想,陳女仕真會找地方。酒吧裏窗戶玻璃顏色很深,輕紗垂窗,光線較暗,透 過薄紗往外看,魁光閣的飛簷翹角,半月池的精鏤照壁,得月台的雕甍繡檻,秦淮河兩岸的 河房水廊,還有泮池水麵上的仿古畫舫,像一派薔薇色的夢築在外麵,很入眼,真如聞一多 所說的,看夫子廟風景,尤如看“沐罷的美人在玻璃窗後晾發一般”。張楚這樣想時,陳女 仕已走進來了。她一進來,就坐到張楚身邊,抱住張楚,吻張楚。張楚摸了一下陳女仕的 臉,陳女仕就更加靠緊了張楚坐。酒吧的座位靠背很高,前後兩邊坐著的人都相互看不見, 就是站起來看,幽暗的光線下也看得不甚明白。所以,陳女仕在張楚身上就能放得開手。輕 緩細細的音樂,像吐夢一般地在酒吧裏飄,很迷人心。    張楚按了一下桌邊上的按鈕,一位小姐走過來問張楚要點什麽,張楚就跟她要了兩杯 果子露。飲料送上來後,張楚小著聲問陳女仕,我說的那個事你答應不答應?陳女仕不理 他,就在張楚的耳邊說,想死你了。說著,就把手伸進張楚的衣服裏。張楚阻止住她的手, 問她幫不幫忙。陳女仕一邊往裏撫摸張楚,一邊問,你同學的愛人漂亮嗎?張楚聽了覺得有 些好笑,說,你想得真多,我跟我那同學平時幾乎不來往,他有事才找我的,我見過他老婆 也就三四次。陳女仕聽張楚這樣解釋,笑著說,其實我是逗你的,你既跟我說了,我想你也 不會有那個意思。我已經跟社會處的人打過招呼了,他們那裏要一個打字員,是付處長要, 以後的事情你可別怪我。張楚說,你原來故意難難我,我剛才還在想怎麽說服你呢,現在應 該謝你了。陳女仕立即拍了拍張楚的臉,說,想謝我就愛我,我難你也是想討好你,更想討 好它。陳女仕說這話時,笑著用手揉了一下張楚的陽具。張楚就把手伸進陳女仕的胸脯裏, 捏住陳女仕的奶子,輕輕地揉捏。過了一會兒,陳女仕對張楚說,我今天不能陪你了,臨下 班時,家裏人讓我早點回去。    張楚聽陳女仕說要走,就想逗她。他附到陳女仕耳邊,小聲問,回去跟你老公操?陳 女仕說,嗯。張楚說,你在下麵嗲?嗯。你老公破了你大叫?嗯。張楚聽陳女仕一連聲說 嗯,竟有些生氣了,伸出手在陳女仕下麵狠抓了一把。陳女仕卻伏在張楚的肩上沒有反應。 張楚有些奇怪,捧起陳女仕的臉,一摸,竟全是淚。張楚有些愕然。他想,他的話不會引起 陳女仕傷心。他摟住陳女仕,問,你怎麽了?陳女仕卻緊緊地擁住張楚,什麽也不說。過了 一會兒,陳女仕看看時間到了她該走了,就放開張楚站起來。張楚卻象是有些不盡意似的, 不願起來,陳女仕上去拉他站起來,然後兩個人挨著一起走出門。在門口,張楚心裏還有些 犯糊塗,就上去抱住陳女仕,說,對不起。陳女仕說,不關你的事。但張楚還是不能釋然, 臉色陰陰的。陳女仕就親了一口張楚,小著聲說,別犯傻了,你陳姐就喜歡你,跟你在一 起,就想讓你操個夠。    陳女仕走後,張楚竟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兒走。回家?家裏就他一個人,冷寂寂的,他 不能忍受。他這刻心裏很後悔覺得他應該約了小許。去同學朋友家?他不習慣突然打攪別 人。他順著夫子廟的路往前麵走,不知不覺上了文德橋。他倚在橋上,望著泮池裏光怪陸離 的水波,心裏麵竟有種從未有過的失落和空虛感。    突然,他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張楚回頭一看,竟是陳女仕。他心裏一陣高興但又有些 疑惑,立即拉住陳女仕的手問,你不是說回家的?怎麽還沒走?陳女仕上來摟住張楚,說, 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這裏,走了,又回來看看你。    張楚聽了這話,眼裏突然湧出了淚水。陳女仕在他心中並沒有位置,他每次和陳女仕 在一起,回去後總有些慚愧,甚至還生出一些落寞感,但陳女仕卻這樣念著他,讓他心裏一 下子難過起來。他把手伸在陳女仕的臉上揉揉,心想,以後要好好用心待她。陳女仕摟了他 一會兒,說,你回去吧,我必須走了。    陳女仕要走時,張楚上去又抱了一下陳女仕,還吻了她,然後推陳女仕走,說自己再 轉一會兒就走。陳女仕走後,張楚心裏比剛才還要空寂。他走下文德橋,上鈔庫街,然後到 石壩街往裏走,走不了多遠,就看到了一幢明代青磚板式小樓。張楚站在樓前,竟有些躊 躇,他到這裏幹什麽?這是一座煙花窟,這是媚香樓,一代秦淮名妓李香君曾在這裏住過, 隻是,昔日紅裳翠袖偎伴笙歌的風流繁華早已不複存在了,欄杆和廊簷,在依稀的燈光裏, 能看得出到處是風蝕雨鏽的痕跡。男人們曾把大把的錢在這裏揮霍,金盡床頭,賣房賣地, 隻求得能和妓女度過一個良辰美宵,為陽具買得一歡。張楚這樣想著時,象走進了一個迷 宮,找不到自己的出路。他甚至有些後悔,他昨晚怎麽就沒有要了小許,讓小許煎熬,讓自 己煎熬。什麽肉體靈魂,肉體是活著的存在,靈魂是死後的存在。活著就要有體現。眼睛是 用來看的,耳朵是用來聽的,嘴巴是用來吃喝的,陽具就是用來操女人的,它們都是肉體的 一部分,不應該在對待上還有區別。既然要求眼觀四麵,耳聽八方,嘴巴吃遍五湖四海,那 麽陽具要操更多的女人又有什麽不對?對它講道德講修行還把它與靈魂聯係起來有何道理? 怎麽靈魂不與眼睛、鼻子、耳朵、嘴巴甚至肛門聯係起來的?“亞當”堅熬住欲念就是大男 人了,那一個男的從四十八層樓上跳下來摔死了就更是大男人了?張楚突然覺得這一切太謬 誤了。活著,套用一句笛卡爾的話,對眼睛,就是我看故我在,對耳朵,就是我聽故我在, 對嘴巴,就是我吃故我在,對陽具,就是我操故我在。真理,絕對的存在真理。    張楚想到這裏時,心裏就更加生出一些對小許的歉疚感。他們兩人一直愛著,彼此坦 誠布公,沒有一點隔閡。他想,也許小許今晚會住在單身宿舍樓裏,她應該想到他心裏戀著 她。他今天在辦公室裏曾對她說過,他想要她。她這一刻說不定就在機關宿舍裏等他。張楚 想到這裏時,立即轉過身,走到大馬路上,攔了一輛的士,往機關單身宿舍趕去。他坐在車 上,他想,他進去後要抱住她,告訴她,昨晚都是錯的,他現在要她,他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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