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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裏的答案(四十)

(2022-05-30 13:45:55) 下一個

40 好,我不走

 

    送走張鵬後,我突然很想見譚天,我從未曾這樣見過他。以前隻是見到會高興,不見到也無所謂,從來沒有想念過他,但是此刻我特別特別想見他。我的腳不由自主的就帶著我的身體往他宿舍的方向走去。

    等來到他宿舍樓下的時候,我才想起來問自己,我去見他要說什麽?其實我腦子空空,不知道想說什麽。

    我總不能說哎,你這塊石頭在我這裏砸出千層浪了,你得負責  ,或者去責問他你說過要約我看電影的,怎麽說話不算數? 還是直截了當的說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哎,我哪句也不想說……

    譚天喜歡我嗎?我想是喜歡的吧。他看見我總是很高興,跟我講話很投機,但是那喜歡淺淺的、淡淡的,就好像雨後荷葉上聚集的一掬水,清清亮亮的引人注目,卻也清淺無虞一眼望到底。

    那點喜歡隻夠他對我笑,不夠他來找我看電影,更不夠他駁斥歐陽飛宇的話來追我。那點喜歡就如同小小一掬水,太陽曬一曬,風吹一吹,或許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連一片雲都不會留下。

    我對譚天的喜歡有多少呢?雖然也沒到擎上一雨蓋水的地步,但反正比他滾來滾去的那幾滴多。

    在像旋轉木馬似的機械的繞著他們那棟宿舍樓轉了兩圈後,我想明白了,我不想去見他了,等他擎上一雨蓋水盛不住要溢出來的時候自然會來找我。

    正當我準備打道回府時,一個聲音叫住了我:林溪!

    我被驚得抖了一個激靈,好像正在做賊被拿了贓,因為不用回頭我也能分辨得出這是譚天的聲音。

    剛才我還心急火燎的迫切想見到他,可是現在我一點也不想看見他,或者說是讓他看見我,看見我因為他而心慌意亂的樣子。

    我想假裝沒聽見繼續往前走,走了兩步又覺得這個主意太餿,於是深吸一口氣,收住腳步定了定神,緩緩轉過身去:是你啊!你怎麽在這裏?

    話音剛落就覺得自己在犯傻,這是他的宿舍樓,他不該在這裏難道是我該在這裏嗎?

    譚天奇怪的看著我,似乎想從我的神色裏琢磨出點端倪。他今天穿了一件袖子上帶著三道杠的黑色T恤,黑色的衣服把他的膚色襯托得更加白,隱約能看見皮膚下麵的紅血絲。烏黑的頭發沒怎麽打理隨意的飛舞著,因詫異而睜大的黑眼珠像兩顆明亮的玻璃球似的閃著光。

    他思量了一會後說:我剛從實驗室回來。你怎麽在這裏?你是來找我的嗎?

    我暈……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心中有鬼登時臉紅了起來。

    “哦, ……我路過……哦, 不是…… 丁老師讓我來傳個話……問你……問你最近怎麽沒寫稿子?我結結巴巴的臨時編了個謊。

    譚天聽完後帶著比剛才更加奇怪十二分的眼光看著我,不僅眼珠子瞪得圓滾滾的,連眉毛也跟著飛起來了,說:丁老師怎麽會想起來催我交稿?她也沒布置我采訪任務啊?

    平日裏我能言善辯,可是這會兒一句謊話也編不出來。現在我算是明白了謊不能隨便撒,不然就得編更多謊來圓。

    我絞盡腦汁憋出了一句,強壓著內心的窘迫慢條斯理的說:大概校報最近缺稿子吧,你隨便寫點唄。

    唉,人真是個虛偽的東西,明明心裏驚濤駭浪,出口卻是雲淡風輕。

    說完後我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朝譚天笑了笑,假裝鎮定的跟他道別準備溜之大吉。

    譚天愣了一下以後,似有所悟的微微笑了笑。隨即他收回了剛才奇怪的眼神,用非常溫柔的聲音說道:你吃過晚飯了嗎?要沒吃的話,我們一起去食堂吃飯吧?

    我並不想這時候跟他吃飯,可是如果堅決拒絕獨自跑掉大概會讓我看上去更不正常,越發欲蓋彌彰吧。而且他一用這樣的溫柔語氣跟我說話,我就變得很沒抵抗力,說不出拒絕的話。

    我收回了原本準備逃之夭夭的腳步,說:啊?哦, 好!

    說完又覺得自己的回答有點傻,於是又擺出從容自若的樣子補上一句:不過,我沒帶飯盆,我得回去拿。

    “不用……不用…… 我有兩個,你用我的就行。譚天立刻忙不迭的否決了我要回去拿飯盆的提議,好像我是故意以拿飯盆為借口,然後就一去不複返了。

    他轉身要往宿舍裏走,邁了一步又不放心的折回來囑咐我說:你在這裏等著,別走開,我上去拿了飯盆就下來。你別走,別走啊!

    聽到他最後說的你別走,我想起張鵬剛才一直在對我說你別走,可是我沒有回答他,我無法承諾他我不走。現在譚天也跟我說你別走,雖然我知道完全不是一個含義,但我傻傻的看著他想也沒想的自動就脫口而出:好,我不走。

    譚天滿意的朝我笑笑,轉過身去,走了幾步又回頭看看我,確定我沒有要乘機溜走,這才放心的跑上樓去。

    趁他拿飯盆的這會功夫,我深呼吸了幾口氣,把剛才的千層浪撫得風平浪靜。我提醒自己一會兒吃飯可不能再繼續說傻話出醜了。

    譚天不一會而就拿著兩個飯盆下來了,我看他三步並做兩步飛快的從台階上跳下來,好像生怕晚來一秒鍾我就會不見似的。    

    “你一定很愛吃胡蘿卜吧?我背著手,腦袋一歪,貌似一本正經卻又語氣揶揄的說,一掃方才的慌張錯亂。

    譚天被我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有點懵,見我的表情帶著點小得意,提高了警惕的問:啥意思?你又在動什麽壞腦筋?

    “切,我一開口就隻有壞腦筋嗎?見他沒有傻乎乎的落入我的圈套,我頗為不滿,你跑得那麽快像隻兔子,平時肯定沒少吃胡蘿卜咯。

    譚天見我又如往日裏那樣開始開玩笑了,也開懷大笑起來:還真被你說中了,小時候大人說吃胡蘿卜對眼睛好,每次我就專揀胡蘿卜吃。

    “我那送你個新名字怎麽樣?我笑嘻嘻的說,就叫大白兔!

    “為啥?這聽著就是塊奶糖。譚天不屑的皺皺眉頭,覺得這奶裏奶氣的名字有損他高大威武的形象。

    “因為你個子很大,皮膚很白,又愛吃胡蘿卜啊。所以就叫大白兔。我頭一揚,嘴角得意的上翹著,很滿意自己取的外號。

    “哈哈哈,原來是這個意思。我覺得你才白呢,比我白多了,那你就是小白兔咯。譚天衝我眨眨眼,說完嘴咧成了一個好看的弧線。

    我本來想駁斥說我可不喜歡吃胡蘿卜,可是我很喜歡聽他這麽叫我,比直接叫我名字要親昵得多。而且他這麽說的含義是不是代表大白兔和小白兔是天生一對呢?

    於是我破天荒的沒有繼續抬杠,投給他一個比大白兔奶糖還要甜的笑容,默許的接受了這個外號。

    我們並肩往食堂走去,一開始我們之間隔著一個小手臂的距離,走著走著不知是誰靠近的誰,最後隻剩下一個拳頭距離。我小心翼翼的保持著這個間距,不舍得拉遠,但也矜持著不想靠得更近。

    “你的編程學得還順利嗎?機房裏的電腦夠跑你的程序嗎?譚天打破了沉默問。

    “挺好的,我現在水平還很初級,隻會寫些小程序,機房裏的電腦已經夠用了。我沒有多想就隨口答道。

    斜落的夕陽穿過這一個拳頭的距離,在我們身後灑下玫瑰色的光,也讓我眯上了眼睛,沒能看見譚天臉上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一點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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