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舟一葉
小楫輕舟，夢入芙蓉浦。
兩周前到孩子的學校十一年級做文學課代課老師，學生們正在閱讀美國女作家Willa Catha的名著”My Antonia”(中譯為《我的安東尼婭》)，與學生們一起在課堂閱讀了幾十頁，非常喜歡作者筆下的美國西部風情和人物。記得去年Jessica曾讀過這本書，回家找到她的書，連續幾天將小說讀完，趁著記憶鮮活，手記感想。
這部作品最早發表於1918年，背景是美國西部內布拉斯加州(Nebraska)的大草原，作品以女作家的律師朋友吉姆的第一人稱口吻，敘述他在內布拉斯加村莊與祖父母生活，對鄰家女孩安東尼婭的浪漫情愫。
安東尼婭小時候隨家人從波西米亞（Bohemia）移民到美西，她與吉姆從小“青梅竹馬”一起成長，但吉姆對安東尼婭局限於“單相思”的暗戀。他們兩人社會地位相差懸殊：吉姆是土生土長的美國主流文化的男孩，他聰明自省，成績優異；安東尼婭的家庭第一代移民到美國，生存是首要的挑戰，父親因為新舊文化的反差之大 –- 從原來的波西米亞貴族階層到美國西部風餐露宿，終因不適應新文化，而獨自飲彈自盡。市儈的母親和哥哥又遭人恥笑，安東尼婭一度如男人一般做起農活，她對吉姆的感情，如姐姐待弟弟一般，即便有愛，也是隱藏心底的愛。
故事的結局吉姆與安東尼婭沒有在一起，吉姆去念大學，繼而到哈佛深造；安東尼婭為了她所謂的心上人離家，卻遭拋棄。二十年後，吉姆回故鄉的大草原，再訪安東尼婭，她已嫁給同樣來自波西米亞的移民庫紮克（Cuzak），他們有很多孩子，滿桌的食物，滿堂的歡笑，生活仍然艱辛，也不富足，但全家過著幸福、知足、平安的生活。
吉姆發現，經年以後中年的安東尼婭不再有昔日姣好的容顏，但她頑強堅韌，內心豐富。吉姆感歎道：“也許有的女人容貌保養的很好，但內裏虛空; 流年不利、艱難的生活並沒有打垮安東尼婭，她從未喪失對生活的熱情，她內心火熱。”(I know so many women who have kept all the things that she had lost, but whose inner glow has faded. Whatever else was gone, Antonia had not lost the fire of life. Cather 228) 原本不喜歡原野生活的庫紮克最後選擇安家在內布拉斯加的大草原，也因為“安東尼婭是個熱心腸的太太”，孩子們更是愛戴他們的母親。
據說作品原名是Antonia（《安東尼婭》），但女作家最後選擇用《我的安東尼婭》為書名，毋庸諱言，這本書是男孩子吉姆視角裏的安東尼婭，那個比他大兩歲，成熟、美麗、熱情、性感的移民女孩；同樣小說也折射了這麽一個男孩子：聰明、有才氣、多情、善感、自省的吉姆。吉姆對安東尼婭的愛有著“少年懷春”的羞怯，通過吉姆的視角，我們更窺視到美國的移民文化 -- 美西開闊連綿、火紅又多變的原野，以及如原野一般的多元文化。第一代移民的刻苦與辛勤、新舊文化的衝突與突破、以及不同文化和種族背景的人在北美拓荒之間的矛盾與融合。。。。。。這些豐富的人文景物畫麵都被清晰地勾勒、傳達給讀者，無怪乎，這部小說被認為是女作家最傑出的作品。
談到移民文化，古今中外皆有共性。記得中國的一位住在大城市的朋友告訴輕舟，春節期間，整個城市失去了很多生活的便利，原來平時城市裏忙碌的外來勞工都回故鄉過年，他們的勤懇一直支撐著城市的運轉。同樣的，美國這個多元文化大熔爐的國家，除了本土印第安人外，都是不同時期來自世界各地、多民族多文化的移民共建的國家。初來乍到的移民們，因著各種各樣的原因，離開熟悉的舊文化，來到北美大陸，磕磕碰碰地生活，頑強不息地奮鬥。小說裏有兩位俄國移民，辛苦勞作，但投資不利，其中一位臨死前，將深藏一輩子的，不得不離開故國的離奇難言之隱，在臨終前道出，才平安離世。
早期美國移民，很多還參與了西部拓荒，氣候的不馴服，人文與地理環境的不熟悉，得與失，收獲與付出，主流文化對他們的偏見和歧視，讓第一代移民，尤其是幼年離開故國的孩子，親曆著新舊文化的差異，敏感地認識到與主流文化的隔閡，過早地成熟，為了生存，積極學習英文，成為家庭對外的“翻譯”和“橋梁”，也很早幫助父母養家糊口，年長的孩子帶著年幼的弟妹，抑或出去做工。城市鄉村到處有新移民忙碌的身影，他們的勤懇構建著美國的文化，也造就了美國文化 -- 堅韌不拔，開拓進取，自由獨立。
吉姆對安東尼婭執著深沉的羅曼蒂克的愛之情懷貫穿著這部小說，溫暖的敘述，細膩的描繪，有些細節相當動人，走筆至此，輕舟腦海裏浮現著：七月旱日的夜晚，廣袤的原野上，玉米節節高地長著，有時雷電交加，紫色電光閃閃；一日，在大太陽下，為了趕農活，安東尼婭來吉姆家幫工，吉姆悄悄地觀察蹲在豌豆藤邊的安東尼婭，忙碌中的她嘴唇上積滿了汗珠子，像粘了一小撮胡須一般可愛動人。。。 ( Cather 94)
Reference 參考:
Cather, Willa. My Antonia. Bantam Dell, 1994
另：謝謝Jessica，讀這本書時，也常常想到去年在我們家住的聰明好學的Jessica!
Jessica - We miss you and pray for you!! See you so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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