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 :中國男人是如何異變的?從生理的崛起到心理的犬儒
(2011-05-15 08:0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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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還在,雄性氣質減弱;勇氣還在,目標模糊;價值觀還在,價位下滑。生活還在繼續前行,男人越來越難。中國男性要想從社會中心重返人性家園,發出自己的聲音,而不隻是秀秀肌肉和金錢,這一希望實現起來任重而道遠。認識自己,解放自己,有道義,有擔待,這才是男人。
文/潘濱
男人啊,你的名字叫強者。曾經是“她世紀”的護花使者、“女人生猛”的溫柔知音、“偽中產”的捍衛神、“急之國”的先行軍。
而在諸多大中城市的中堅階層,不少男人卻在貌似強壯的外表下,逐漸失語與淪陷,要麽為生活所累,成為物質奴隸,要麽……
以生活和家庭之名,我們變得犬儒,還自認幽默,我們變得憤怒,還自認激情,我們變得焦慮,還自認上進,我們變得浮誇,還自認“大國崛起”。我們喝的酒比任何時候都多,詩意卻比任何時代都貧瘠。
身上的贅肉在一天天增多,男人們的大丈夫品格卻在逐漸減弱。就像我們的飯局越來越多,格局卻越來越小。中國男人品質的塌方已然在阻絕通往幸福的盤山公路。
男人在走向消失,不是在肉體上,而是在內心裏。
做男人為何變得這麽“難”?
我們時常看到這樣的社會景象:男人成為“難人”,是這個社會壓力的主要承受單位,維也納男性健康國際學會的調查顯示,男人自殺死亡的人數是女人的3倍,因車禍而死亡的人數是女人的6倍,男人平均壽命比女人少4年,男性的健康與30年前相比並沒太大改善,而去看醫生的比例卻比女人低40%。
對中國男人來說,城市生活本身的壓力不斷加碼,不得不沉浸在賺錢迷宮裏,絞盡一切腦汁在人民幣的數字遊戲裏奮鬥。高房價、高物價、高男女性別差,使得男人更難買得起房子、車子,更難於娶到滿意的老婆。政策的不確定性,社會階層的進一步固化,加劇了“難人”的緊張程度。於是早衰、焦慮、抑鬱、欲望持續地折磨著中國男人。
“壓力、汙染是男人的兩大殺手。”一位38歲的北京男士這樣描述自己所處的環境,“幸好我結婚生子早,孩子現在五歲半了,周邊很多朋友想要孩子要不上。”
新的醫學研究表明,就身體整體抵抗力而言,女人強於男人。中國成年男性中患各種男科疾病的比例約占男性總數的20%—30%,且發病群正以每年15%的速度遞增。男性健康成為一種社會問題。北京近10年居民死亡情況調查報告顯示:40—59歲組死亡人數在10年中上升了2.4倍,其中男性增長了73% 。
男人的生命曲線正在從高峰跌下,而工作和家庭的負擔曲線在持續上升,這兩條剪刀狀曲線大概於44歲相交,這被稱為“中年剪刀”。這是中國男人在社會逐漸走向失語的外力原因之一。
於是,我們甚至聽到這樣的反抗聲音:男性特權是一個陷阱,它對應的永遠是壓力和緊張,它要求男性在一切場合有展示其男子漢氣概的義務。對男性的社會要求和角色扮演,恰恰是導致男性心理脆弱和精神萎頓的致命傷。
除此之外,“中年危機”幾乎是男性在步入事業小成之後的“必經之路”。有一位媒體總編便感慨自己的人生下半場開始了,他稱之為“混吃等死”——事業進入天花板、家庭進入固化期、世俗使命已然完成、精神召喚仍顯失落。
曾為物質而累,異化為賺錢機器;曾為女人而累,退化成原始動物;曾為社交而累,衍化為社交狂人。也曾變身改革先鋒、不公鬥士,但這一代“中國憤青”終可能以“犬儒”的方式謝幕。
男人沒了,女人還在
有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是,女性意識的覺醒客觀造成了男人的無所適從。女權主義的傳播,使得建立在農耕文明的傳統性別秩序發生徹底改變,這無疑是時代進步的應有之義,在全球化和城市化推動下,獨立女性意識的發展,是符合經濟規律和社會運行道理的,但是在這個過程中,男性失語了。
傅書華是一位女性研究專家,但是作為一名男性,他“痛切地感覺到了男性的失語”,他說,女性批評的一個基本思路是,話語霸權為男性所掌握,女性的價值定位是由男性給出的,女性失落了自身而不自知。因之,女性應該解構男性話語,重新尋找、確立自己的價值立場,發出自己的聲音,使自己不僅成為人,重要的是成為女人。
新女性找到了自己的話語和價值方向,舊有的社會性別體製“重裝係統”。但是,新女性的形成,並沒有對應的新男性出現,那麽原有的男性角色就在這一過程中淪陷了。對此,傅書華不無難受地說:當女人開始成為女人並發出自己的聲音時,男人卻還傻乎乎地沉浸在自己原來的社會符碼中,既不知道使自己趕緊成為男人,更遑論發出自己的聲音。
新男性,被定位為在社會重大轉型時期被寄予重大社會期望的角色。他們需要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尊重和體諒女性,脾氣好,對老婆忠心,是個“顧家”的男人——家庭婦男。
然而,新男性卻被稱為“灰色男人”,他們的特點是為了妻兒過上體麵的生活,他像陀螺一樣瘋狂地工作,但是內心一直渴望在50歲以前退休做一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每周有相對固定的運動時間,但是仍然經常失眠,腸胃欠佳……
這是新的“兩性代溝”,女性一方麵希望男性豪邁霸氣,“像個男人”,事業有成,另一方麵,又期待男性體貼、了解自己,多花時間陪自己——男人往往分身乏術,從而造成新的性別緊張。在這種性別失衡中,更使得男性無所適從,無怪乎有男人哀歎“此為最終的失語和淪陷奠定基礎”。
中國文化的價值取向曾經對老人有利,對男人也有利。老人們照著自己的形象塑造下一代。男人們照著自己的角色塑造女人。西蒙·波伏瓦曾經在《男性批判》中說:女性不是天生的,而是被造就的。但現在卻可以說:“男性是天生的,卻是被用舊的。”
人們更多的是在陌生人社會裏互相算計,在契約人社會裏互相限製和約束。血緣約束力已經被異地他鄉的分離所割裂。中國傳統的性別防衛軌序失效了。新女性逐漸崛起,舊男性日漸淪落。男人進一步失去自己,成為負擔的承載者和秩序的被改革者。
男人是女人的臂彎,但這臂彎易折;男人是家庭的靠山,但卻有愚女移山;男人是公司的骨幹,但卻跳槽完了還吐槽;男人是語言的動物,但卻內心不安。“社會不靠譜,還想要男人靠譜嗎?”男性在反思。“男人不靠譜,社會還會靠譜嗎?”女人在反問。
放下鞭子,解放男人
中國男人的集體肖像是:沮喪、挫敗感強、成功者不覺成功,失敗者不抱希望。混日子是常態;“混吃、混喝、混炮打”(電影《非誠勿擾2》台詞)是變態;而給自己開一場“人生告別會”則幾乎是“精神分裂的一個浮想”。
“男人終於成了自己不想成為的那個人。”一位男士向朋友無奈地總結道。常常是“心未動,身已遠”,偶爾發出“沒有男人,隻有老男孩”的喟歎,在麵對強大的外部競爭壓力時,又不得不板起臉、憋著腔調,不說人話。
沒錯,思想和價值觀才是男人的肌肉,但男人的肌肉隻在心裏生長,無從付諸行動。再昂貴的健身房年卡都阻擋不住中國的男人們在喪失自我的道路上一路滑坡。
中國男性要想從社會中心重返人性家園,發出自己的聲音,而不隻是秀秀肌肉和金錢,同樣“任重而道遠”。事實上,婦女解放發展到今天,之所以仍難看到盡善盡美的平等,很大程度上源於男人未能解放。隻有解放男人,才能真正解放女人,達到兩性平等的理想境界。
四十多年前,西方發達國家出現了“男人解放運動”,它基本上模仿女性解放運動,並帶有同性戀解放運動的色彩,有了不錯的效果。在當下中國,雖然背景不同,社會結構差別較大,但麵臨相似的問題,男人也應該為自己掀起“解放運動”。
來自聯合國的性別權力測度表明,從2003年起,美國的女人財富首度超越男人,而日本超過一半職業女性創造的企業獲利為所有企業平均值的兩倍。在職場上,男人需要調整心態,重排自己的成就序列。一個精神上富足且自信的男人,有觀念影響力,同樣能獲得尊重,哪怕他的地位並不高,賺的錢並不多。
男人的魅力呈現方式有多種多樣。你不是一個好的商人,可以去做一位生活家,經營情趣。你不是一個好的政治家,還可以嚐試去做一名不錯的演員……以此類推,萬種可能。性別的解放,有時也可以引發人生的解放。
中國的男人正在走向坍塌,隻是在錯誤的方向使力,停下來想想再出發,貌似也不錯。
(實習生舒心對本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