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對國家政治權力的分配問題,古希臘的思想家柏拉圖有一個觀點,就是國家政治權力的分配,基本上是與你擁有的財產有關,就是說財產越多的人,自然就會在政治上掌控更多的主導權。因此沒有財產權力上的平等,就不可能出現政治權力上的平等。
因此在柏拉圖的理想國裏麵,他把社會裏的各類人像人自身的身體一樣,分成了三個社會功能。一個就是你人的各種內髒器官,比如說腹部裏麵的那些,是生產者,就是說幹活的。第二個就是你胸部的肌肉,是保護你的身體的,是保護者,就是俺們說的國防和軍事力量。第三個就是你的大腦,是管理全身,保證你的身體各個部位可以運行,這個就是俺們說的政府了。
因為柏拉圖相信,政府管理是一個複雜和困難較大的工作,因此隻有少數的智者才可以擔當這個責任,這就是所謂的哲人王。當然這個哲人王,和中國的儒家理想中的君主,作為道德模範還是有些不同,講的是必須有理性和智慧,自然對政府事務可以提出正確和對大家有利的決定。而且柏拉圖認為這些可以為王的哲人和智者,是應該靠教育來培養出來的。
今天的西方學者,一提起自己的文化傳承,馬上就一杆子就推到了古希臘的蘇格拉底、柏拉圖和亞裏士多德那裏去了。其實這些古希臘的先哲們,和現在的西方人根本沒有關係,所謂古希臘的民主製度和古羅馬的共和製度,被裝潢成後來西方文明的傳承。那簡直就是一個窮小子,後來一不小心,發了大財,馬上就要找個遠古時代的大名人,來做自己的祖宗,一下子就好像把自己變成了名門和貴族了。
中國人談起自己的文化傳承,說起老子的《道德經》和孔子的《論語》,那可是每一代人都可以看得懂的。但是對西方學者聲稱的文化傳承古希臘文明,大部分西方學者是到了文藝複興時代,才開始聽說有一個叫柏拉圖的古希臘哲學家的。而西方的讀書人是到了16世紀末期,才有機會看到柏拉圖的翻譯了N次的著作。
那個時候是因為住在君士坦丁堡,就是東羅馬帝國首都的人們,因為被奧斯曼突厥人攻陷,而向西邊逃難,為西歐的蒙昧國家,帶來了先進的東方文化。這些逃難者,帶來的新思想在中世紀的西歐吸引了不少知識分子,而他們開始辦的希臘文學校,也使得歐洲人對希臘文明開始感興趣,希臘文化逐漸流行起來。
當然這之前,中世紀的學者們因為不懂希臘文,又沒有什麽途徑接觸古希臘的著作。隻是在阿拉伯和伊斯蘭世界,這些古希臘先賢的思想,得到了傳承。不光這些偉大著作被翻譯成了阿拉伯文和波斯文,人家伊斯蘭世界,還產生了不少傑出的思想家,比如說伊本·西那和伊本·魯世德等等,都對柏拉圖和亞裏士多德的理論進行了發揚光大,寫了不少評論和解釋。因此這些著作,就被人從阿拉伯文和波斯文,翻譯成了拉丁文而傳回了西歐,馬上搖身一變,就成了人家的文化傳承了。
其實要說對歐洲文藝複興和啟蒙運動起了重要作用的,一個主要來源是由天主教的傳教士從中國帶回來的中國思想,尤其是先秦的各種思想。而中國當時的文官製度,就被剛剛開了竅的歐洲思想家們,看成了是對柏拉圖的理想國的完美現實典範,而被西方傳教士敬仰的中國皇帝,就成了哲學王的現實模板。
當然今天的西方人,沒有幾個記得他們最引以為自豪的啟蒙運動,其實是來源於中國和阿拉伯兩大文明的文化成果。有意識的隱瞞這個曆史事實,然後幫自己扯上一個古希臘遠祖,就變成了後來興起,到了今天仍然占西方思想界統治地位的西方中心論的主要障眼法。而這個障眼法,居然還唬住了不少今天的中國知識界人士。
在柏拉圖的理想中,一個國家最好的製度,就是精英政治(Aristocracy)。這個詞來自於古希臘文,意思就是由最好的人們來執政。這個最好的人,就應該是哲學王和保護國家的勇士(aristocrats).可以說,這個思想和中國的文官製度有相似之處,就是要求這些有頭腦、有見識的少數人,可以為大眾謀福利。當然柏拉圖認為,這個製度隻是在理想中,沒有可能實現,因此當啟蒙運動的思想家們看到中國的文官製度,其興奮心情可想而知。
在這個製度之下,現實世界中可以實現的最好的製度,就是身份政治(Timocracy)。這個詞timo,是榮譽的意思,就是國家由有榮譽地位身份的人們來管理。這個身份,就是社會上有頭有麵的人。那這個頭麵是如何來的?有的是靠貴族傳承,比如說歐洲,還有東亞的日本,每個出來做首相的都是家族裏出過首相的。還有的靠的是宗教身份,比如說宗教社會裏的教士等等。
中國古代的科舉製度,也可以考慮是這種身份政治的一種表現。當然理論上來講,成為士紳和官員階層,是每個不論出身何處的人們,都可以靠自己努力爭取得到。但事實上大概還是有超過一半的有身份的人們,是靠了含著金鑰匙的便利,而獲得身份的。
這種身份政治最常見的一種形式,比如說美國這樣的,就是看你腰包裏的錢,來決定你的身份。這種政治又可以叫做財主政治,或者金錢政治,就是在農業社會裏,比如說美國早期的地主們掌握政治權力,到後來的工業社會裏,現在的資本家們,或者更具體地講,金融家們,就是華爾街上的那幫貨色,控製著美國政治。
然後再下一等的政治製度,叫做寡頭政治(Oligarchy)。這個政治製度,也是少數人為大多數人做主,但是就是這些少數人,不是為大家謀福利,而是要為自己找好處。其實如果一個國家的執政精英們,忘記了為人民服務這個宗旨,那麽就會比較快變成寡頭政治。在這種情況下,不論你是有錢人來執政,還是窮人來執政,一旦執政的目的變成把自己變成巨富或者保持巨富,來就沒有區別了。
當然如果這些寡頭,又是被事實上的金錢財團所操控,雖然沒有財主政治和金錢政治之名,但其實質確是沒有多少區別的。
按照柏拉圖的意思,比這幾個製度還要差的,就是民主政治(Democracy)。這個詞的Demo指的是大眾和cracy就是權力。
當然柏拉圖當時對民主政治的一些批判,還是頗有道理。比如說,為了選舉成功,政客們會說很多大家喜歡聽的假話,和給些一大推無法兌現的競選諾言。還有就是為了選舉成功,基本上所有的政客們都是隻看短期利益,而犧牲大家的中長期利益。
不過最讓柏拉圖擔心的,就是無理性約束和沒有控製力的暴民政治,多數人的統治,就是拿少數人開刀。這個預測,倒是在美國和其他歐洲的民主國家不止一次出現過。比如說美國曆史上對印第安人的殺戮,和德國曆史上對猶太人和吉普賽人的滅族,都是在民主政治下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