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望天
談天說地 古往今來 曆史人文 天下大勢
二
麥克阿瑟的士兵並沒有停止攻擊，而是直接打過河，在機關槍的掃射和催淚彈的彌漫下，總算把退伍軍人們打得丟盔棄甲，狼狽逃竄。這一戰，大概有上百個老兵死傷（應該是大部分受傷），導致了退伍軍人裏對胡佛總統和美國政府的痛恨。
其實這不是第一次老兵們鬧事。在1781年，大部分美國的大陸軍（Continental Army）在美國獨立後，沒有拿到軍餉，就給新成立的美國政府解散了。結果2年後，幾百名賓夕法尼亞州的退伍老兵，包圍了當時的美國首府費城，讓正在開會的國會議員們，落荒而逃，躲到了新澤西州的普林斯頓。後來又是靠了美國陸軍出來把老兵們趕出了首都。
這之後，國會議員們就在美國憲法中增加了修正案。本來美國軍隊不能用於國內的治安維持任務，因為首都是直接屬於聯邦政府管轄，因此美軍是可以在華盛頓特區向人民動武。
羅斯福的新政，一開始也是減了退伍軍人的福利，但是就通過工作計劃，讓大家有了活幹。當他剛上任，就是在胡佛對退伍軍人們動刀子的1年後，退伍軍人們殺回到了華盛頓，來向新總統請願，羅斯福雖然也不讚同他們的要求，但就派出了太座--第一夫人伊蓮諾，帶著糖果，點心和咖啡來招待老兵們，令老兵們真是熱淚盈眶。老兵們激動地說，俺們上次來，胡佛那廝，派了軍隊來，請俺們吃子彈。這次來，羅斯福不錯，派了老婆來，請俺們吃點心。俺們鐵了心，跟定你了。
得到軍隊和老兵們的支持，在當時動蕩的環境裏，非常重要。由於當時美國各地的銀行遭到人們擠提，社會次序隨時都會崩潰，而光靠美國軍隊的現役，後備役，再加上各州的國民自衛隊，人數都不夠。
那時美國中西部的農業帶（Farm Belt， 指愛荷華，堪薩斯，明尼蘇達，內布拉斯加，北達科他，南達科他等農業州）已經爆發暴亂，暴民們衝擊和搶劫倒閉拍賣場所。4千個暴民占據了內布拉斯加的州政府大樓，和5千個暴民衝擊了西雅圖的郡政府建築。北卡羅羅納州長預測了美國將發生暴力革命，而在芝加哥警察們正重棒對付被拖了一年工資的教師。全美國的各個地方，擠提銀行的人群越來越火爆，在羅斯福宣布上任的那個周末，全美國各地的警察已經荷槍實彈，準備對怒火萬丈而失控的存款戶們動手，而部分暴民已經開始準備槍支。
其實在羅斯福上任之前的兩個星期，在佛羅裏達的邁阿密，已經有殺手準備刺殺羅斯福。按照羅斯福的習慣，他通常都是短暫而快速的講完話，不帶一句廢話就走。等他坐回自己的車裏時，有攝影記者要求他可不可以重新做回車裏，以便拍攝（當時的攝影器材性能還不穩定，這種要求很常見），羅老爺不耐煩的拒絕了，並縮回到自己的位子裏。這個舉動救了老哥一命，因為這時，一位叫做詹加拉（Zangara）的殺手，在25英尺的距離，向他連發5搶。同時因為旁邊的一位女人，急於親睹新總統的芳容，結果胳膊撞了殺手一下，羅斯福幸免於難，而旁邊的芝加哥市長卻被掛了。
因此羅斯福選擇了他的第一次電台講演，就是針對美國的幾百萬老兵組織美國退伍軍人協會（American Legion）。這個退伍軍人組織，是老羅斯福（第一夫人伊蓮諾的親叔叔，也是羅斯福的遠房第5堂兄）當年共建的，因此和羅斯福家族關係不錯。羅斯福談到了他們對國家的貢獻，和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的期望，並暗示他有可能以退伍軍人為基礎，建立自己的一隻私人隊伍。
他的演講中，有一句話，“作為美軍總司令，在任何我們麵臨的狀況下，我會維持向你們發號施令的權力。”這句話非常厲害。因為當時的美國大多數一次世界大戰的退伍軍人，還是30多歲，已經不在軍隊服役，是不應該在美國總統的軍事指揮權力之下。羅斯福對這些幾十萬的失業老兵發號施令，可以用他們來保護銀行，維持次序，打擊黑幫，也可以同時對付國會和其他的反對自己的勢力。一句話，就是可以獨裁。
當時獨裁這個詞，還沒有像今天一樣，被抹得如此之黑。當時意大利的墨索裏尼在經濟政策上成功，得到了英國的丘吉爾等人的熱捧。在美國，胡佛總統的最親近好朋友，賓夕法尼亞參議員雷德（David Reed）說到， “如果美國需要一個墨索裏尼的話，現在是最好的時候。”美國作家，最有影響的廣播媒體人物托馬斯（Lowell Thomas）號召羅斯福要敢於承擔重任，做美國的墨索裏尼。而羅斯福對退伍軍人的喊話，也令人想起了意大利一戰後的退伍軍人們，組成了跟隨墨索裏尼的黑衫軍。
在羅斯福競選的時候，美國最大的報業和電影業大亨赫斯特（William Hearst）開始製作了一部電影，叫做“天使降臨白宮(Gabriel Over the White House)”。這部電影描述了一位美國總統除了貪汙，結黨營私，和自己的私人女秘書亂搞性關係之外，整天無所事事，對美國社會問題不聞不問。這個總統形象，算是結合了美國幾任總統哈丁(Warren Harding)，庫裏基（Calvin Coolidge）和胡佛的所有缺點。結果這位由大明星哈斯頓（Walter Huston）飾演的總統，突然出了車禍，然後就被天使附體，從此不玩女人，勤政愛民，變成了大家心目裏最理想的慈愛的獨裁者，就像柏拉圖筆下的哲人王。
這位天使上身的總統幹了些啥事呢？
他召集了內閣，要求政府幹預經濟。當一個龐大的失業大軍，從全國各地遊行到了首都華盛頓，高喊“我們要工作！”，他的內閣要求召集軍隊，進行鎮壓，而被他義正言辭的拒絕。當他的國務卿以辭職來要挾，他炒了國務卿的魷魚。當遊行領袖被黑幫給刺殺之後，總統去了遊行隊伍的營地，宣布成立“建設大軍”，用他的公共工程計劃，讓每個失業的美國男性都有一份帶薪水的工作，直到經濟恢複為止。
圖一 好萊塢的天使總統成了羅斯福的政策宣傳工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