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此情更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一
二零零八年,對未來的曆史學家而言,一定是一個具有分水嶺的年份。
這一年,代表著一個全新的國際次序開始逐漸現雛形,全球的大國和準大國們都在這一年根據自己的國家利益重新洗牌,省視自己在爾虞我詐的國際叢林中合縱連橫的策略,辨清這當前的一刻,誰是盟友,誰是敵人。
也是在這一年,四百年的西方對世界的統治地位開始衰落,世界重心開始向東亞轉移,完成了其曆史性的由東至西的漂移,從東亞,到西歐,到北美,再回到東亞的循環。
這一年處在這一曆史大轉變的數個大國和國家集團都發生了潛移默化的重大變更,為未來的國際社會和全球體係鋪下另一輪明爭暗鬥的伏筆。
其實一個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事件已經在去年發生:在去年,世界第一經濟強權美國已經不再是全球經濟的發動機。這一地位已經被古老而新興的中國取代。以前隻要美國打噴嚏,全世界就要重感冒的情形已成了昨日之黃花。凡是經濟上極度依賴中國的國家,就不需要喝感冒茶。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當前的世界經濟不再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而是一方麵美國聯儲局擔憂美國經濟長期衰退,對銀行利率一減再減;但中國央行擔憂中國經濟長期過熱,對銀行利率一加再加。美國領導人聽到經濟衰退的警告,象是救護車的警笛那樣刺耳,但這些警告在中國領導人的耳裏,卻美妙如天籟,慶幸美國的衰退會將中國經濟冷卻到可以接受的9%水平。
隻不過人們會更記得今年,經濟數字比起新聞事件來說,很難在普通人的記憶中留下太深的印記。而今年的全球事件,卻會讓未來的曆史學家和分析家們記憶猶新。
二
我們可以回過頭去看一看上一次國際次序的變化。
那是發生在1956年的蘇伊士運河危機。在二次世界大戰之後,世界強權英帝國和法帝國在與納粹德國的苦戰中,勢力衰落,但仍然想保住自己在全世界的殖民地和在全球的影響力,以求重新崛起。
當時的國際情形是美國經濟獨大,蘇聯軍事強悍,世界強權兩級化開始顯現。美國在1953年,通過中央情報局策劃了伊朗政變,推翻了民主獨立的伊朗政府,扶持美國傀儡的巴列維國王,從而取代了英國在二戰前的統治地位。加上對土耳其和以色列的控製,已經在戰略重地—世界經濟能源倉庫中東形成三把鉗子的姿勢,控製住分散和不團結的阿拉伯人。
蘇聯想伸一足進來,就利用以巴衝突,由衛星國捷克向埃及提供可以和以色列先進武器抗衡的蘇製武器。於是美國和西歐停止向埃及的阿斯溫大壩提供貸款,引起埃及總統納塞爾將蘇伊士運河國有化,以其過路費收入來保證大壩資金。
英法兩國以此為借口,聯絡以色列,對埃及展開軍事入侵,並占領了蘇伊士運河區。但是,當時英法兩國還未從二戰的廢墟上恢複,經濟上無力支持這場戰爭。於是兩國向美國主導的國際貨幣基金會申請援助。這一要求立即受到美國的要挾,以聯合國維和部隊進駐運河區和英法軍隊退出作為經濟援助的先決條件。經過痛苦的煎熬,英法不得不退兵,從此將中東完全交給了美國統治。
這一事件標誌著英國和法國作為世界霸權的徹底終結。英國本來在1948年結束對巴勒斯坦的管轄權,讓以色列獨立之後,還控製著埃及。但是1951年,埃及發生革命,納塞爾上台,推翻國王體製,建立共和國。本來美國先是支持英法的行動,但是在最後變卦,在聯合國通過停火協議,被常任理事國英法否決後,又通過聯合國大會運作,最終逼迫英法退兵。在英國勢力受此打擊之後,伊拉克的一幫軍官在納塞爾的激勵下,發動政變,推翻國王,也成立了共和國。
英國的埃登政府因此一事件而倒台。之後的英國人明白了一個道理:誰是這個世界的真正老板。從此後英國外交政策將以美國馬首為瞻,亦趨亦行,直到今天的伊拉克戰爭,都是如此。而法國就走上與美國分道揚鑣之路。先是開始和德國(當時的西德)和好,為最終的歐盟成立,建立基礎。當然,法國人從來都是比英國人慢幾拍,直到後來的越南和阿爾及利亞獨立,才讓他們真正明白大勢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