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有些忸怩的笑了笑:“自小漂泊江湖,沒機會讀書,也隻是粗通幾點文墨而已,讓大先生見笑了。”
身邊的潤初,一直沒有機會說上句話,這時候幹咳一聲,清理了一下嗓門,滔滔不絕地說道:
“水氏係出姒姓,明朝浙江省鄞縣有水蘇民,其先氏以禹王庶孫留居會稽,以水為氏,科第甚蕃。還有一說:水姓源於蒙古族,出自元、明時期,屬於以部落名稱漢化為姓氏。
源於回族,回族水氏,源出元朝設置的“回族水軍萬戶府”,祖先原為西域撒爾塔人,屬於以官職稱謂漢化為氏,主要聚居於河南省的南陽一帶。總的來說,水姓先人,居水滸以水為業,也就是以打漁為業,故而以水為姓氏。”
大先生讚許的連連點頭。看來,這位管家五爺,的確是對身邊的女子動了心思。臉上露出笑容,意味深長地說:“這回好了,先生就在你身邊。不妨留下來多住一些時候,請五爺仔細地給姑娘開個書目,靜下心來讀幾本書。在下不才,還是明白句讀的,得空給姑娘圈點幾篇文字,在所不辭,在所不辭的。”瞧他說話,倒有些酸溜溜的。
東家一直坐在那裏,察言觀色,見大先生問話問到點子上了,便眼睛一亮,仿佛來了精神。他一直在犯嘀咕,這種時候,不早不晚的,眼前的這個女人,夤夜登門,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啦。是想要幹什麽?肯定不是為了那點山貨,肯定不是來串門的。來這裏,是逗留還是常住?看來,常住的可能不大。那麽是逗留,留多久呢?東家心裏不踏實。本來,他對潤初的婚事很是著急,頗有心思稱量一番眼前的這個女人,看看是不是配的上潤初。就這幾個時辰的察言觀色,這個女人,嗨,怎麽說呢,憑長相,那是沒說的,圓潤的臉蛋,細眉大眼,小而薄的嘴唇,高挑的個頭,結棍的身子骨,言談舉止,都還算得體,都還差強人意。最主要的,是他發現,老五對這個女人,那是當真的動了心思。可是,老東家總是一顆心半懸著的。總覺得有什麽橫在那兒讓他心神不寧,如鯁在喉。那是什麽呢?姑娘的一句話,剛好破解了東家心頭的迷:‘漂泊江湖’,瞧她就這麽輕輕鬆鬆的幾個字。可,那僅僅就是傳統意義上的‘江湖’嗎?遠非如此!那是刀山火海,槍林彈雨。刀尖上嗜血的日子,能有個安分的家嗎?
再說這個老五,生性諄和,為人敦實,雖說一年也在江湖上走幾趟,而且得心應手的,可那是機靈順便,當然,也正是他老五腦袋瓜轉的快,凡事都能應付一二。要不,這梁府偌大的家業,就讓他一個三十不到的毛頭小夥子扛著。他梁潤泰放心!放心啦。可是,可是……眼看著身邊的這對男女,老東家心中忐忑不安,真是忐忑不安啦。
老東家在胡思亂想著,水芹姑娘卻一時沒回大先生的話,正俯下腦袋,跟潤初嘰嘰喳喳的嘀咕著什麽。好半天的,才抬起頭來,朝東家看了看,再衝大先生歉意地笑了笑,說:
“自打日前在船上與先生不期而遇,又承蒙先生出手診治傷病,便打心中,拜下了你這位醫道文章一流的先生為師了,”說到這兒,看了一眼潤初,臉上不禁紅了些,畢竟,一個黃花閨女,讓毫不相幹的兩個陌生男人動手動腳的,雖然是救急行醫,但這話說出口來,依然讓人有些難為情的。
大先生隨意地擺了擺手。東家也笑容可掬地回望著水芹與潤初。
“大年前後,在江北有幾單生意,焦湖上有些朋友,張羅著出手相助。所以嘛,假如梁老爺這裏能安上一張床鋪,能夠將就幾日的話,我是想過了年再走,剛好有時間跟著五爺和大先生讀幾本書。”水芹淺笑著,還調皮地衝五爺直眨眼。
“水姑娘能跟我們這些鄉野村夫們一起過年,歡迎之至。老五,你看呢?”東家這是把球踢回來給五爺潤初。
潤初倒也爽快,說:“既然東家發了話,水芹姑娘也有意留下來,剛好我們手頭上也有些存貨,何不利用這大年前後給裝點妥帖,等水芹姑娘的生意夥伴來,落地做成一筆生意,東家你說好不好?”
澤柱一直枯坐在那裏,好像這場麵,還一時輪不到有他說話的份兒。便順著五爺的話,把眼光轉向東家。東家衝他點點頭,意思是要他說點什麽,便眨巴著眼睛,好像是想了想,然後開口說道:
“也是,秋天收上來的板栗核桃等一應的幹果,都做成了玉帶糕,還有其他的糕點,土布棉紗的存貨也還有一些,拚湊在一處,倒是不大不小的一單生意。”澤柱一邊說,一邊討好地看著潤初。潤初回報以一個淺笑。
太陽偏西的時候,對麵竹棚的孫老大大步流星的進得門來,跟東家和大先生幾個和顏悅色的打個招呼。水芹姑娘沒有起身,不過看她那眼神,知道他們並不陌生,而且肯定有話要說,不相幹的人知趣地從廚房走開來。潤初剛抬腳跨過門檻,就給身後的水芹叫住。三個人關上房門,嘰嘰咕咕好長一陣子,也不曉得他們到底在商量些什麽。看他們說話的態勢,水芹是個頭兒,孫老大也就是個打橫的。至於為什麽就把梁潤初給留下來,估計那時他們的生意上,離不開梁府的一臂之力。
“要不要也請大先生過來,知會一聲?”廚房裏的聲音大了一些,好像是潤初在問?
“當然需要。不過,不是現在,到時候再告訴他,免得夜長夢多,走漏風聲,驚動了日……”後麵的話特別輕,大先生他們坐在堂屋裏,盡管是豎起了耳朵,還是沒聽真切。
日本人常來騷擾,為安全起見,隻好將就著把水芹姑娘安排在廚房裏,剛好跟小琪有個伴。夜裏兩個姑娘支起腦袋,隔著小床,嘰嘰喳喳的聊個沒完沒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