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弓筆談

江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多少人與事,盡在筆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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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姐專欄—凡人小事(二)

(2010-03-15 08:40:51) 下一個

買菜

 

我家附近有一家規模不小的菜場,每天晨練回來,我都會順路彎進去買點菜。

 

買豆腐

菜場西麵有一個邊門,門口有一賣豆腐的流動攤點,經營者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他賣的是高淳豆腐。豆腐裝在木桶裏,白嫩嫩的豆腐浸在淡黃色的漿水裏,站在桶跟前就能聞到老鹵豆腐特有的淳厚的豆香,五香茶幹和臭幹放在一隻竹編的小籃子裏,整整齊齊地排列著。老人家看上去是一個厚道人,不多言語,總是埋頭忙著他的生意。

我愛吃豆腐,常去光顧他的攤點。一天,我照例去買豆腐,隻見他的攤點前已站了一位中年婦人,中年婦人已發福的身軀被一條黑色的健美褲和一件大紅大綠的緊身套頭衫包裹著,染成黃色的頭發朝上盤起,就像在頭頂盛開著一朵碩大的黃菊花。她用腳尖踢著那隻小竹籃,問道:“唉,老頭,這怎麽賣?”“一塊錢六塊。”老人答道。那婦人隨即蹲下,掰開一塊五香幹放進嘴裏,沒等老人反應過來,她又迅速掰了一塊臭幹撂進嘴裏,老人著急地叫起來:“你不能這樣,我不好賣了!”“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塊幹子嘛。”那婦人鄙夷地望著老人,揚長而去,竹籃裏幾塊缺牙缺齒的幹子分外醒目。老人無奈地搖搖頭,繼續招呼其他顧客。我不忍心,那天我比平時多買了幾塊豆腐,似乎這樣做多少可以寬慰一下那位老人家。

那天以後,隻要我經過那個豆腐攤,不管我是否買他的豆腐,總會不由自主地看看那位老人家,那位老人似乎也有感覺,每次見我路過,都會用期待的眼神望著我,那眼神很難讓人拒絕去買他的豆腐。

有一次,我發現那位老人給我拿豆腐時,動作不同於往常,他左手拿著塑料袋,眼睛不停地“巡視”著桶內,右手則遊走於那些豆腐之間,最後給我拿的豆腐好像要大一些,厚一些。一連好幾次都是這樣,我明白了老人家的良苦用心,心裏竟然很感動。

前幾天,在這位老人又一次為我挑選了幾塊豆腐之後,我忍不住對他說:“謝謝你,老人家,你每次都給我撿大的拿。”想不到老人家竟然臉紅了,囁嚅道:“就是上麵的,就是上麵的。”

 

“還是好人多!”

 

秋天到了,南京地產大蘿卜上市了,這種蘿卜呈紡錘形,紅紅的,表麵很光滑,堆放在菜攤上,遠遠望去很醒目,也很誘人。

這家的蘿卜不錯,我在一堆蘿卜麵前站住了。老實說,我不太喜歡這個攤主,理由很荒唐,這人剃著光頭,眉眼似乎含著凶光。我曾開玩笑地對先生說過,這個攤主好像是從“山”上下來的。

可這蘿卜實在吸引我,“請幫我稱一下。”我把挑好的蘿卜遞給他。蘿卜一共三塊七,找錢時,我發現他多找給我一塊錢,我隨手把多找的錢退給他,他身旁站著一位看上去是他妻子模樣的中年婦女,見我退給他錢,竟一連聲地說:“還是好人多,還是好人多!”

以後我再去那個菜攤買菜時,那個攤主和他的妻子總是笑盈盈地望著我,客客氣氣。如果我再買蘿卜,他總是用刀把蘿卜纓、蘿卜根削去再放到秤盤上。說來也奇怪,現在我看他,倒是像個真正的“良民”了。

幾天前,我買土豆時,糊裏糊塗又多付了一塊錢給那個賣土豆的小夥子,小夥子毫不遲疑地把錢退給我,“還是好人多!”這次,這句話是我說的,發自內心。

 

一把蔥

 

家裏生薑用完了,我信步向那個熟悉的攤位走過去。攤主是一中年漢子,平頭細眼睛,操一口鄉音濃重的皖北方言。

我喜歡在他的攤位上買生薑、蔥和其他一些調味品,因為他經營的品種比較齊全,人也隨和。

老遠他就打招呼:“今天買點啥?”“生薑,再來一兩八角、一兩桂皮。”他手腳麻利地一一替我稱好,我付了錢剛要轉身,他叫住了我:“大姐,等一下。”隨手抓起一把蔥放進我的購物袋,“謝謝,你為什麽要送我這把蔥?”我忍不住還是問他了,“因為你買菜好說話,不挑剔。”他笑著說,細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我每天都要和他們打交道,他們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平民百姓,他們憑著自己勤勞的雙手,幹著最普通的營生,他們生活的艱辛也許會大大超出我們的想象,但他們的善良卻讓我在這個心浮氣躁的社會大環境中沉靜了許多,也豁達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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