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邊
“我在馬路邊揀到一分錢,交給警察叔叔手裏麵,叔叔拿著錢對我把頭點,我對叔叔說了聲,叔叔你傻蛋。。。”,我一邊哼著小曲兒,一邊漫不經心地開著車在大學路慢遊,車開過嵩山路,我胳膊伸在窗外拍著車門正唱得起勁兒呢,不留意看見一女的從左手人行道上迎麵走來。我眼睛一亮,嗨,這人好眼熟兒。我嘎吱一聲煞住閘,不顧罰單的危險毅然轉進了自行車道,跟著她就喊起來。
“哎哎,小姐,你停一下好不好?說你哪,耳朵背不是?”
“你說誰哪?”
“就是說你哪。”
“有啥事兒?”
“沒啥事兒。”
“沒啥事兒你叫我幹嗎?”
“沒事兒就不能叫你嗎?得得得,別生氣,我是看你特象我以前的一個朋友,才潛伏跟蹤的。”
“你沒事兒就跟蹤人?”
“沒有沒有,偶爾跟跟,一般人家不樂意我就不跟,我臉皮特薄兒,你不知道?”
“我怎麽知道?”
“得,忘了自我介紹了。你是不是財院畢業的?”
“是啊。”
“你是不是八五年畢業的?”
“是啊。”
“你是不是姓王?”
“是啊?”
“是不是叫什麽西風?”
“什麽西風北風的,你查戶口的?再說了,你不是要自我介紹的嗎?”
“別急,我得看看你是不是我認識的再說呀,總不能逮住誰就告訴人家門牌號碼兒吧,你革命警惕也太低了點。這樣吧,先告訴我你是不是叫王什麽風來著?”
“王雲鳳。”
“我說嗎,叫什麽風來著,看我的記性還挺好的。”
“我交代了,哪你叫什麽?”
“我還用交代嗎,真是貴人愛忘事。”
“什麽貴人賤人的,我天天見的人多了,我怎麽記得住。”
“好好想想,十幾年前,也在這條路上,你梳個大辮子,穿著一喇叭褲,我在後麵死皮賴臉地追,你就是不理,最後追到你宿舍了你無路可逃,才繳械投降。怎麽一點都記不起來了?是不是受過什麽刺激,失去記憶了?”
“你才失去記憶了呢?叫我想想。嗨,你還別說,好象是有這麽回事兒,我正在大街上走哪,你在後麵跟著喊同誌同誌的,我就是不理你,你小子窮追不舍,一直追到我們宿舍,我沒地兒跑了,就隻好跟你搭話了,後來你經常來騷擾我,給我寫信,帶我去書店博物館之類的地方,還帶我去你家,請我吃罐頭什麽的,後來我分配以後就不再見你了。你是不是姓陳,叫什麽偉來著?”
“對對對,陳小偉。記性還不錯,有十幾年了不是?”
“可不是嗎,十五年了呢?”
“你是一點都沒變,就是大辮子不見了?”
“你好象發福了不少,我差點兒都不敢認了。”
“別揭我短兒好不好,這叫人民公社的優越性,人到中年,安居樂業,一不留神加了幾寸褲腰。就這樣屁股後麵還跟著一大群呢。”
“怎麽樣,還天天圍追堵截?”
“哪有啊,早不幹那事兒了,當年也就是看了場印度電影“流浪者”,跟那個拉茲學壞的,阿巴拉古,唔唔唔唔,見人就追,追了幾年一個沒追上,最後還是我嫂子介紹的。你說這中國姑娘就是保守,為什麽馬路上認識的她就不談,非得別人介紹的她才談,你看人家拉茲的女朋友多開放,還高幹子弟呢,竟然愛上了小偷,你說我怎麽就不會生在印度呢。你別說我那會兒特想去中印邊境當兵,開小差兒去印度試試運氣,可惜我老爹老娘死活不依,不準兒也早混上印度妞了。”
“現在也不晚哪,沒準兒給你帶幾批大象做陪嫁,你們家可以開動物園了。”
“別作賤我了。說真的,怎麽樣,嫁出去了嗎?還是非我不嫁呀!”
“去你的,別自我感覺良好,比你強的滿街跑,我幹嗎非吊死在你樹上。”
“行行,嘴巴硬,整個一個女共匪,寧死不屈,說說看,讓大哥我給檢定一下你找得什麽玩意兒。”
“你跟誰稱大哥哪,沒準兒我還是你大姐呢,沒老沒少的。他嗎,跟我是同學,一塊兒留校當老師,人挺老實,對我絕對忠誠,對孩子一絲不苟,是我們家一長工。”
“傻人有傻福啊,沒想到當年哪個倔蹄子也變成良家婦女了。哎,你多大了?”
“嘿,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講禮貌,這年頭了還亂問女士年齡?”
“問了好稱呼嗎,你們這些婦女們神經過敏,一問年齡就跟捅了馬蜂窩似的。當年你們可沒這病,動不動還以老大姐自居,對我們語重心長,煩死了,現在又一個勁兒地耍純真,老不服老,跟一幫小妞兒們比賽露肚臍眼子,慘不任睹,看了叫人寒心。老實交代,今年高壽?”
“老實就老實,我從不隱瞞年齡,愛睹不睹。告訴你,我十八歲上的大學,八五年畢的業,你說我多大了?”
“得,不虧是個大學生,報個生辰都跟出應用題似的,累不累呀?”
“怎麽,還得給你找個計算器?”
“別損人,兄弟我也練過地攤兒作過小買賣什麽的,這點兒還算得過來。不就是十八歲上的大學嗎,十八歲,四年大學,二十二,八五年二十二,九五年就三十二,到二零零年,再加五年,不就三十七嗎?至於嗎?”
“那你哪,小朋友,幾歲了,幼兒園畢業了吧?”
“又來了,不就比我大一歲嗎,就以革命老前輩自居,叫你大姐還不成嗎?”
“行,告訴大姐,近況如何?”
“不怎麽樣,跟你陰謀未遂以後,繼續操練我的布攤兒,又開了幾年飯店,錢是賺了不少,跟人起哄搞股票,鬧地產,配了媳婦轍了兵,老爸找關係調到稅務局,算是過了幾年安靜日子。”
“看看你們這群高幹子弟,什麽好處都叫你們領了,作生意你們打頭票,搞房地產你們一手遮天,到後來沒什麽油水可榨了,你們一轉身混進稅務局,繼續魚肉人民為非做歹,你們也夠可以的了。”
“哎哎,別那麽苦大仇深好不好,我們不過是社會的先行者,給你們探路的,路踏平了,後人才可以繼續前進嗎,這就叫代表先進的生產力。三個代表怎麽學的,肯定沒過關。”
“過你個大頭啊,純粹是強奸民意,好好地掙你們的錢吧,還出這些餿主意,讓我們大會小會表態發誓,我以為文化大革命過去了,怎麽又來了一輪,無非是想讓我們老百姓服從你們的壓迫,任你們蹂躪,連人家李穀一都看不慣,你們可好,”難忘金宵”也不讓人家唱啦,連個電視鏡頭都不給了,你們也夠狠得了。”
“什麽呀你,滿口你們的他們的,蹂躪呀強奸的,黃不黃啊你?怎麽說也是人民教師啊,注意點兒影響好不好?再說了,我也是受苦人哪,我老爸除了給我找這個工作以外沒幫我什麽忙,我高中畢業出來擺地攤兒賣布賣衣服,可全是個人奮鬥啊,我容易嗎我?我們省委的那幫孫子們,那一個不比我滋潤,成天坐在家裏看港台肥皂沫,銀子跟冰雹似的往後院裏落,門都不用開,那才叫腐敗呢,你懂什麽呀你。”
“這就更說明問題,腐敗不抓不行,不能再讓你們這批貪官魚肉人民了。”
“別魚肉了,這年頭誰還吃那玩意兒,聽起來都膩外。別聊這些了,跟弟弟說說這些年沒有我你是怎麽熬過來的。”
“我過的好得很。天天上班下班,買菜做飯帶孩子。”
“孩子他爹呢,虧待你了沒有,有了告訴弟弟一聲,咱斷了他的根兒。”
“你閑吃蘿卜淡操心,他不老實,也輪不到你出手,我稍抬抬眉毛,也夠他享受一個禮拜的。還是你從實招來,拐騙了多少青春少女?”
“沒幾個,而且都是自願撞到我槍眼上的。”
“結婚了嗎?”
“這年頭你該問離了嗎?”
“嗷,離了嗎?”
“離了”
“為什麽?”
“性格不和?”
“怎麽個不和?”
“不和就不和,還得給你個理由?”
“那可不是,你們男的就好用性格不和做理由,玩夠了樂夠了,一拍屁股走人了。你以為我們女的是擦桌布,用完了順手就扔啦。”
“誰敢扔啊,供起來還不願意呢,還扔哪,你看我有那麽大的蛋子兒沒有。是人家看咱沒成色,另攀高峰去了。你說作生意那有不賠的?有進就有出。可人家不行,隻進不出,出得多了就咬你的耳根子,說誰誰誰拔一根汗毛也比你的大腿粗,我說誰大腿粗你找誰去,別跟這兒惡心我。這不,還真叫她找到了一個大腿比我粗的,別說大腿了,胳膊都比我大腿粗,整個一個肥胖症,可人家樂意呀,肥吃肥喝,一快兒增肥吧。”
“你看你說的,都是人家的錯,全世界就你一個受苦人,我就不信。”
“愛信不信。我不就是一時敗運,心理不全,找幾個慰安婦操練一下兵器嗎。她可好,吧噠吧噠嗑瓜子,看南韓肥皂,碰一下兒還得寫份兒入黨申請。我容易嗎我,還要跟我在床上劃清界線呢,脫光了我都懶得上,得,得,八年了,別提她了!”
“沒那麽嚴重吧?再說了,她還不是你自找的。”
“才不是我自找得呢,是我嫂子介紹的。我就自找過你,還吃了一鼻子的灰。誰讓咱不爭氣,考不上大學叫人瞧不起呢!”
“我要是瞧不起你我就不會跟你書信來往半年,還跟你回家來著。你老愛拿學曆來嗆我,好象我不嫁你就是世俗,瞧不起沒學曆的。”
“不是那個意思。我們好歹也處了半年了,情書我也抄了一網絲兜了,你怎麽能說不理就不理,敲門也不開呢?”
“我是受不了那口氣!”
“誰氣你了?告我說,看我不毀了他青春。”
“你們全家!”
“什麽什麽,我們全家?你總共就去我們家一次我們家人就得罪你了?”
“可不是嗎!我記得清清楚楚。那天你爸媽哥哥嫂子都在家,你假裝殷勤跑前跑後的。給我倒杯茶喝喝不就算了,還非得給我開罐頭麥乳精什麽的,當那麽多人的麵,好象我是個小屁孩兒似的 。那東西是給老人病人吃的,你給我吃幹嗎?”
“哎唷,姑奶奶呀,那會兒罐頭麥乳精不是好東西嗎,那還是人家送禮送來的,獻給你又有什麽不合適的?”
“我可不願沾你們的不義之才。而且我覺得你那是瞧不起我,以為我是窮人,沒見過罐頭,跟你談朋友就是為了吃你家的罐頭。”
“哎唷,天大的冤枉哎!你的光臨叫我緊張得跟什麽似的,那有心思去做這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啊,你真是太抬舉我了嗨。”
“還有還有,你讓我看你家的澡池,說你們省委家屬院供應熱水,回頭我可以來這兒洗澡。你把我當什麽人了你,我去你們家洗澡,我怎麽那麽賤哪?我為了能在你們家裏洗澡就把自己給出賣了,我怎麽也比一盆熱水值錢吧?我就是發臭腐爛了也不去你們家洗。你有個澡盆子就成黃世仁了你,我真是看錯了人!你瞪什麽眼你瞪,還不服氣,我又冤枉你了?”
“豈隻是冤枉,你的唾沫星子都快把我給活活淹死了。幸虧你不是老毛,不然全國的冤假錯案到現在也平反不完呢,還不知道要有多少人頭落地呢。嗨,我說你們女的怎麽這麽小心眼兒啊,我那不過是沒話找話逗你玩兒的,你怎麽什麽都當真呢?我這是跳大西洋也洗不清啊!”
“還有呢,你小子有嘴無心也算了,你那個嫂子才叫討厭人呐。我坐那兒沒招她惹她的,她纏住我不放,癟嚌癟嚌嚼著泡泡糖,晃著個二郎腿,整個一個小市儈得勢不讓人的張狂。跟我說什麽我這小叔子可了不起了,從高中一畢業,就擺地攤做生意,賣布賣衣服賣燒雞,沒他不敢幹的,誰要是找了他,可一輩子享清福了。我心裏想說你小叔子那麽好,為什麽你不倆兄弟一塊嫁了算了。忍了忍沒敢,要不是看你爹媽站在一旁衝我傻笑的份兒上,我早抬腳給她一蹄子了。”
“嗨,我真是秀才遇見兵了。我那嫂子還不是想早早把我打發了,她跟我哥好占領革命根據地嗎。還有了,你讓我嫂子怎麽說,說我是遊手好閑流氓無賴,那我老爸老媽還不活剝了她。再說了,我們家人跟我有什麽關係,我自己的事兒,自己做主。你可好,帶你去我家一趟,就閉關自守死活不見我了,你公平嗎你?”
“我不見你你就不見我了?你第一次為什麽死氣白咧地躔住我不放,去了你家一趟你的流氓作風全改了?還不是你們家人不喜歡我,不叫你來找我了,還裝什麽呀你?”
“我們家人那裏敢不喜歡你呀,他們是怕你不喜歡我呀?我老爸說兒子呀,你有錢娶得起她,你沒思想養不起她呀。我想想也是,我天天不看書看報的,抄兩把情書還湊合,時間長了肯定露尾巴,長痛不如短痛,一狠心,不去你宿舍敲門了,在你樓下站了幾晚上,怕人家懷疑是流氓無賴,就勉了。”
“騙人!真在我樓下站過?”
“站過!”
“我咂沒看見你?”
“就我可看見過你,跟一個男的,有說有笑的,都快九點了,還跟人家在一起鬼混呢,氣得我恨不得上去給那小子幾拳。”
“誰鬼混了,我那是複習考研呢,嫁不出去了,我不考研我等死啊?”
“老實說,後來是不是讓那小子給包了?”
“不是包了,是免費出租,嫁了。”
“我說就是嗎?倆人鬼鬼祟祟的半夜三更還在外麵。心理恢複得還挺快的,我這還沒撤呢,那邊加強營衝上去了,你倒是不浪費時間呀?”
“誰不浪費時間了,我那時根本沒跟別人好,我是上了研究生回校以後才跟他好的。這前後三年呢,你鬼影那去了?”
“我哪兒也沒去,在街麵兒上徘徊呢。那你說你們當時還沒好上呢?”
“好什麽好,你的氣還沒生完呢,滿肚子火藥,誰敢跟我好我嗆誰。”
“你別說,我八七年結婚前還真去你們係裏找了你,他們說你上武漢上研究生去了,地址也不給我。”
“還給你呢,我們係主任還問我怎麽認識一個戴蛤蟆鏡披頭散發的小流氓?我都不敢說是我男朋友,不然人家都該後悔把我留校了。”
“那你說是誰?”
“誰?親戚!還有誰?我叔叔的敗家子,沒錢買煙了,找我借錢的。”
“你還真能編。”
“可不是嗎,我們主任特同情,說跟這種親戚還是離遠點的好,不然找對象人家都害怕。我心想誰怕誰呀,那就是我對象啊!笑死我了!”
“真那麽想的?”
“想什麽?有什麽好想的,我當時什麽都不想,就想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你有錢什麽了不起的,我有知識照樣能生存,我寧願啃我的窩窩頭,也決不向你低頭!嗨,你看,還壓韻呢啊,窩窩頭-低頭,是不是?”
“我不知道你還把我看成是你對象,我一直以為你是哄我玩的,跟你們宿舍的人說我是你初中同學,從來不敢說我是你男朋友。”
“上大學不許談朋友你知道不知道?你想把我開除啊?”
“我沒上過大學我那兒知道。我就知道你沒把我看在眼裏,不好意思把我介紹給你的朋友,一介紹臉上直犯紅。”
“我一說瞎話臉就紅,你還不知道?我跟人家說你是我高中的同學,你以為人家信哪?又不是傻子,高中同學會用蘋果香蕉地賄賂同宿舍的人嗎?那會兒一斤香蕉好幾塊錢哪。她們說你那是收買人心,拉她們下水,從內部瓦解,從而達到顛覆我的目的,賊著呢你。”
“還不是為了巴結你嗎,香蕉蘋果咬著牙往上送,可好,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到時跟她們要你武漢的地址都不給,什麽人嗎,白養了她們一場。”
“是我不讓她們說的。既然你們家人不喜歡我,找我有什麽用,給你當伴娘啊。”
“又來了不是。我們家人沒有不喜歡你,是你不喜歡我們家人。再說,我們倆好跟我們家人有什麽關係,我們又不會住在家裏。”
“不住家裏住哪兒?我們單位又沒有房子,你又沒有單位,我們流浪街頭啊?”
“就是暫時住在家裏幾天,過幾年不是可以私人買房了麽。”
“我怎麽知道過幾年房地產可以私買私賣呀,我想著住在你們家,跟你父母在一起生活,我什麽都不會幹讓他們嫌棄,再加你嫂子青齒獠牙,我哪是她的對手,兩天不被你們打出門才有鬼呢。我還不急流勇退,等著人家休我呀!”
“我說你又來了不是!你怎麽那麽傻呀,憑我爹媽的本事,就是它不賣房,咱搞幾個三室一庭也不成問題呀,我沒跟你說我爸是人大常委的?”
“我怎麽知道人大常委是幹什麽的!我以為跟陳永貴樣的,擺那兒做標本呢。”
“說你傻你還不服氣,它人大常委它厲害著哪,省長還怕它三分呢。再說省委市委都是我爸老戰友老部下的,要幾套房能有多難?”
“我是勞動人民後代,不懂你們貪官烏吏那一套。我也不想和你們同流合汙。”
“好了,好了,現在爭什麽都已經晚了,怪隻怪咱倆沒緣分,成了末路人。好在今天又有一見,怎麽樣,搓一頓兒?”
“搓什麽搓呀,還得趕回去做晚飯呢?”
“真成良家婦女了?跟我說說做什麽好吃的?”
“還不是撈麵條大餅什麽的,我就那麽點本事。”
“你還別說,我就喜歡西紅柿雞蛋撈麵條,比飯館的大魚大肉滑溜多了。你看,要是嫁我多合適,什麽都不用做,天天西紅柿雞蛋一炒,麵條一煮,保管我吃得屁顛兒屁顛兒的,存折現金全交公了。”
“你就別給我廢話了。老大不小的人了,找個機會趕緊把自己嫁出去的了。”
“嫁給誰呀?嫁給你要不要?我現金房子汽車全給你。”
“我不要,我已經有人了,你再嫁給我那是重婚罪,我可不能看著你犯法。再說,我七老八十了,混身胳膊腿到處疼,哼嚌不了兩天你就煩了。你還是趁早拐騙個純真少女吧,老了讓她給你當貼身護士,不然到頭來死到家裏都沒人知道,跟我們樓上那個孤老頭一樣。”
“你這一說我還真怕了。行,改日帶個妹妹你給鑒定一下怎麽樣?”
“自己看著辦吧。這個忙我可幫不上。”
“小氣不是,怎麽說咱倆也有過一腿子,一日夫妻白日恩嗎。”
“你少跟我煩,誰跟你有一腿子了,你是不是有太多腿子了,把其它人的腿當成我的腿了吧?”
“別急別急,沒一腿子有一口子行了吧,我可是在你臉上親過一口的呀。”
“你那一口不算,沒經過雙方同意,是偷襲的,我早已經抗議過了,你不許把那下兒算成一口子,隻能算表皮無意交接,出現了一點小摩擦。”
“還小摩擦呢,當時你的臉紅的象西紅柿,可以渣汁了,我要是稍加一點火候,你早成我的人了,看看,臉紅了不是?”
“那是給你氣的,精神煥發。你再廢話我走人了啊。”
“好好好,不廢話了,怎麽,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走路回去,不遠。”
“你看你又跟我了倔不是,好好的車你不坐,坐你的十一路。”
“咱是勞動人民,坐不慣小轎車,一坐頭就犯暈,還是走路吧。”
“你是不想讓我發現你住那兒吧?還跟我這兒耍心眼兒呢。我要想知道你住那兒,誰能攔的住我?不出一個禮拜我就直搗你家老窩。”
“你少耍流氓,我可不想毀了我的窩,你自己煩別找我的事兒,我們倆沒關係。”
“別那麽絕情好不好,怎麽說表皮都蹭過了,至於嗎。我不過是有空找個人聊聊,省的把錢送給心理學家了,別搞得那麽緊張好不好。”
“你別跟我繞彎兒,這類事電視裏天天演,有情男女交往受到父母幹涉分離,若幹年後不巧相遇,淚如雨下,悔不該當初意誌薄弱沒死命抵抗,到如今藕斷絲連,相見恨晚。好一點的搞婚外戀,差一點的連殺人都敢,何必呢,當初要是真好了,到現在還不是打得一遢糊塗。就是因為從前得不到現在才死皮賴臉,真給他了,還不是順手丟掉,男人麽,就那麽回事。”
“說起來一套一套的,看破紅塵了不是?這麽多年你還長了不少見識,看來騙你是騙不住了。你說這港台電視就是討厭,把什麽都捅露了,叫我們這號人怎麽行騙呢。好好,算你厲害,從現在起,毛主席保證不騙你了,就做個好朋友,不見麵都行,電話諮詢怎麽樣?
“那也不行,我不能對不起孩子他爸。”
“那一年見一回呢?”
“那也不行。”
“那我要是再在這條路上碰見你呢,我也不能跟你說話麽?”
“你要是故意跟蹤我,我還是不理你。”
“那偶然碰上了呢,算不算故意跟蹤呢?”
“那要看是那種偶然。因為公事偶然到這邊來,一不留神從窗戶裏看見我掂著菜籃子在街上走,截住聊聊可以。要是悶了,心情不好了,或是犯了罪正潛逃呢,就不能在這條街上亂轉遊。”
“等等,我得把這些記到我電話簿上,“偶然發現掂著菜籃子的中年婦女可以停車搭話”,對吧?“如果心裏悶的要自殺看見掂著菜籃子的中年婦女不能向她求救,而是一如既往地奔赴死亡”,你可真夠狠了你!”
“我要是狠我就不會哭得死去活來的,跟傻子樣的,以為別人把自己當回事兒,原來全是自做多情。”
“好好好,都是我不好,別當著廣大人民群眾給我掉淚好不好,這有損革命教師的光輝形象啊。別管了,你的語錄我都記下來了,那電話號碼兒呢?不行?不給?那地址呢,給個通信地址總不算過分吧?過年過節給黃鼠狼拜個年什麽的,總可以吧?好了,總算把你又逗笑了,你不知道你一哭我多心煩,怎麽你們女的都那麽愛哭,打認識你就愛哭,十幾年了,黃河也該哭幹了。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快上車吧。”
“我不上。”
“你怎麽這麽死腦瓜呀,我就是拐騙婦女,你這麽老了也沒人要呀。得,又說錯話了,我這張嘴,逮那天非把我自己說到絞刑架上不可。好了,進來吧,姑奶奶,還等轎子抬呀。好了,好了,坐好了,係上帶子啊。”
“係上不係上跟你有什麽關係,還怪怕死的你!”
“看你說的,我好不容易見到你,還等著跟你偶然相見呢,你啪碴一個植物人,我怎麽辦?再說你跟我一起撞死,你怎麽解釋?我又不是出租司機。”
“撞都撞死了,還解釋什麽?”
“解釋不解釋我都不讓你死,我死了你也不能死,笑什麽笑?你想想啊,我死了,沒人疼沒人愛的,死了就死了。你死了,孩子跟他爸就慘了。”
“你別在那兒裝可憐勁兒的,你要是咯屁著涼了,我保證給你掉兩滴鱷魚眼淚不就得了?”
“有你半滴鱷魚淚我也值了,妹妹噎。不對,不對,是姐姐還是妹妹來著,叫你攪攉的我都沒大沒小了。”
“叫姐姐。”
“姐姐就姐姐,你以為叫姐姐我就得尊重你不能胡來了。你別說,人家當今還就興老妻少夫。又瞪眼幹嗎?我又沒想娶你,激動個什麽?快到了,就這兒?大門口?到你樓洞還有一段距離吧,咱幫人幫到底呀。”
“不讓。”
“這年頭裝雷峰都不讓,什麽世道麽!就停這兒?”
“就這兒吧,再近了讓人看。”
“看看怕什麽,我這麽英俊瀟灑的,還怕人看?”
“少廢話,就呆這兒吧,等我走遠了再開車,別傻呆著,在本子上寫點什麽,跟出租汽車司機結賬什麽的。”
“跟你說私車不能拉人,叫我裝出租犯法呀你。等等,先別開車門,讓我把我的電話寫下來給你,我不打你打也行,要是孩子生個病去醫院什麽的,保證隨叫隨到服務到家,看孩子他爸那身子骨不是太結實,跑急診準誤事。又瞪眼了不是?我見過你們倆,就是沒我魁梧雄壯,還不服氣呢。走吧走吧,我也不纏你了。”
“記著我的話了?”
“哪段兒啊,你唧哩哇啦說了那麽多。是找媳婦哪段兒,還是偶然相見哪段兒?”
“兩段兒都記著,不然饒不了你。”
“記著了,怎麽跟我媽似的,胡攪蠻纏的。你也給我記住了,沒事兒別哭哭涕涕的,讓人煩,誰欺負你了,給我打電話,弟弟我給你報仇雪恨。電話別丟了。門關好。慢慢走,別扭著腳了,跑什麽跑,跟做賊似的,至於嗎。”
嗨,我這是怎麽了,跟老太婆似的,自己跟自己說話呢。轉著方向盤把車拐回大路上,看看表才四點半,捉摸著這個下午怎麽混,拍著車門就又哼起來了,“我在馬路邊揀到一分錢,交給警察叔叔手裏麵,叔叔拿著錢對我把頭點,我對叔叔說了聲,你可真傻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