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穀(Bear Valley)位於舊金山郊外瑞芝角國家海岸線保護區(Points Reyes National Seashore Reserve),山穀裏的原始森林遮天蔽日,熊穀溪(Bear Valley Creek)流水潺潺。一條四英裏長的熊穀山路(Bear Valley Trail)和熊穀溪平行由東南向西北直抵太平洋,走到頭便是保護區裏的奇景--拱門石(Arch Rock)。由於沿途群山環繞,沒有日曬,加之溪水降溫,道路平坦,這可是夏季周末假期爬山郊遊的極好去處。據保護區的資料介紹,這條道也是整個保護區140英裏爬山路線(trail)中最受歡迎的。
夏季假期,我和Helen再次去熊穀登山郊遊。在一號公路近奧拉瑪Olema的地方,有個路標指向瑞芝角國家海岸線保護區總部(headquarter)的牌子。開車來到瑞芝角總部名叫熊穀參觀中心(Bear Valley Visitor Center)門前一個可容數百輛車的停車場,雖不是周末,這裏已停了許多車輛。有些家長帶著孩子,將帶有帳篷的大背包從車上卸下,有人從裝載馬匹的車上將馬牽出,還有人在一副大地圖麵前觀看並研究登山路線。在這裏,可以看到對戶外體育活動的熱愛和積極參與的精神深入到美國人的日常生活,正是這種愛好和精神才使美國成為世界體育強國。
在瑞芝角國家海岸線保護區總部那座巨大的木建築裏,我要了一份免費的印刷精致的全保護區地圖。整個保護區屬於美國聯邦政府管轄,方圓一百多平方英裏,參觀不需要買門票。
出了圍著木欄柵的停車場,我們拐上了掛有一塊用彩色油漆書寫的“熊穀山路(Bear Valley Trail)”路標的一條砂石路。這條路很寬,可開小型汽車。但是除了騎馬和自行車以外,路上是不允許開機動車的。走不多遠,看到另一塊牌子寫著,“保護野生動物,禁止帶狗入內”。看來,這保護區還真嚴的,連美國人非常喜歡帶出來郊遊散步的狗都不許帶入,以保護這裏棲息的野兔,麋鹿,野熊,獅子等野生動物。
走不多遠,我們就進入了那可稱之為“風涼穀”的熊穀(Bear Valley)。走在熊穀裏,你沒有夏天的感覺,唯一的感覺是那颼颼的涼蔭。平坦的山路埋在千年綠色屏障庇護下的峽穀裏,兩邊山坡上高大挺拔的紅衫樹,鬆樹,橡樹及攀爬在樹上的各種藤蔓綠苔遮擋住夏日的驕陽,連夏季的熱風和大洋的水霧都難以滲入。
路邊的熊穀溪采摘著沿途一眼眼山泉,聚千滴而成流,匯百流而成溪。雖然是夏季枯水期,沿路開始時我們還可聽到那熊穀溪清澈的泉水發出“嘩嘩”的聲響。我想,這流動不息的溪水好似熊穀中的精靈,也許這就是熊穀中夏季特別涼爽的原因吧。
一路上,經常會看到倒下的大樹橫擱在溪水上,形成了名符其實的獨木橋。我不怕摔下溪穀的危險,走到一根這樣的橋上,讓Helen拍照。也有人將一棵大樹樁從中鋸掉四分之一,橫放在地上,成了可坐三四個人的椅子。我們看到不少這樣的椅子,人們還真會就地取材。
沿著山穀前行,不時有自行車從我們身邊穿過,有時是一對看似情侶的男女,有時又好像是一雙父子,你追我趕地飛馳向林地深處。不時也有成隊的青少年在老師的帶領下,背著大包裹,迎麵走來,看起來是剛完成了一個愉快的夏令營,下山回家。
這雖然是條山穀中平坦寬闊的砂石路,但走不多久還是有上坡的感覺。而這時我看見旁邊的溪穀也由原來的有近二十英尺深慢慢變淺,我仔細觀察了一下溪水,發現這溪水是和我們走向大海的方向相反,向著我們來的方向流淌。這可是我們上次走這條路時,沒有注意到的現象。我連忙像有個了不起的新發現,對Helen說,“你看,這水不是向大海流淌。”Helen對我說,“這不就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的簡單道理嗎?”是啊,這些山裏的泉水匯聚在一起,必是向低處流去。看到這一情況,我對Helen說,“前麵肯定有個分水嶺”,因為在我的印象中,這熊穀溪應該一直流向大海。帶著這好奇的念頭,我們一邊沿著小溪走著,一邊注意尋找著這個分水嶺。
越向前走,小溪變得越淺,流水也越來越少。最後,我們來到了一個高坡,這是深山老林中的一塊陽光地。這裏陽光燦爛,藍色的天空透露進來,空中一塊菱形的白雲浮在遠處山峰上那紅杉樹的頂端,似一隻巨大的風箏,沒有人和線的束縛,自由自在的漂蕩著。在這有足球場大小的空間,兩隻鷹一前一後低空盤旋著,在尋找著捕獵的目標。在我向天空看的時候,那小溪不知不覺地消失了。
一男一女兩個美國青年戴著白色的頭盔,各騎著一匹白色和棕色的大馬,“嘀噠,嘀噠”,從我們身邊慢慢走過。
“Hello!”他們笑著和我們打著招呼。
我回到,“你好,你們是租的馬嗎?”
“不,是我們自己養的馬。”那女青年回道。
“你們從那兒來?”她問道,
“伯克萊。”我回道。
“我問在伯克萊之前,你們從那裏來?”看出來她聽出我有著很重的外國口音的英語,很有興趣地想打破沙鍋問到底了。
“在這之前,我們從夏威夷來。再之前,我們來自中國。你去過夏威夷和中國嗎?”
“我去過夏威夷的Maui和Kawai。中國還沒去過。我非常想去看看。”她說。
“是的,你應該去看看。中國變化太大了。現在正在開奧運會啊。”我說。
“我一定去。我們先走了。再見!”她蹬了一下馬,那馬加快了腳步,一會兒便消失在印有透過樹梢陽光花斑的林間路上。看得出,美國人現在對中國的興趣是越來越濃厚了。
這裏有幾條岔路通向不同的方向,每條路口都寫著路標。一條路通向那有著高大整齊鬆林的鬆林角(Pine Point),一條通向一個露營點(Glen Camping Site)。而我們選擇的是一條通往大海的路。林中,我們經常看到各式形狀的怪樹,有些像人,有些像飛禽走獸。也有一棵巨大的橡樹,形狀很像黃山的迎客鬆,粗壯的樹幹匍匐彎曲著伸向路邊,好似張開雙臂歡迎遠道而來的遊人們。
繼續向前走,我們又開始聽到那潺潺的流水聲,原來消失的熊穀溪又神奇般地出現了。不過這溪水卻是流向我們行走的方向,朝著海洋。看來,我們剛才走過的那塊陽光地便是這千年老林裏的分水嶺了。哈,我們終於發現同一條熊穀溪,是在這裏流向不同的方向。越向大海走,那小溪就變得更寬更深,熊穀溪“嘩嘩嘩”,再次歡唱起來。
路上,我看見一位老者獨行。他戴著太陽帽,留著濃密的花白胡須,穿著一件印有幾隻飛翔的大海鷗和水鳥的體恤衫。我上去和他打招呼,並問他是否常來這裏。他告訴我,他叫比爾,家住離這裏有幾十英裏遠的Volleho,自從24歲從紐約搬來灣區,幾乎每年都來這裏爬山,從不間斷,算算已經四十多年了。從他那矯健的身影,真看不出這是一位快七十歲的老人了。我很欽佩這些大自然的熱愛者們。
前方的天空亮堂起來,兩邊高聳的山峰上露出了巨大的白色岩石,海風吹來大洋裏的濃霧蓋住了山脊。啊,我們終於走出了森林,來到了浩瀚的太平洋邊。
越是臨近大海,溪水越是湍急起來,吐著翻滾的水花泡沫急不可待地撲向大海的懷抱。我們沿著溪邊一條陡峭的岩壁慢慢爬下去,來到溪底。這裏可以看到拱門石的全貌。真是滴水穿石,溪水穿洞,立此為證啊。經過千百年的流淌,這熊穀溪居然在這巨石上雕鑿出一座高大的半圓形的拱石門,真是鬼斧神工。透過拱門石,可以看見一座歇滿白色海鳥的巨大礁石。白花花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不斷衝進石拱門,海水和溪水交融合一。
我跨過溪水,走到石拱門裏,回頭向小溪流動的方向看去。隻見Helen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正在觀看石拱門下湧動的潮汐。我突然發現那塊大石頭就像一顆巨大的龍頭在戲水,那潺潺熊穀溪水似從這巨龍嘴裏吐出的玉練奔騰不息。
七八個美國孩子在兩位大人的帶領下正在拱門石邊的海灘上玩耍,挑揀著被海水衝刷的發亮的鵝卵石,有兩個女孩更是爬進一個狹小的洞裏掏石頭。有一位女孩和一位男孩在互相評論著各自手中的石頭。我走到他們身邊,給他們拍了照。其中那位小女孩還拿了一塊白色透明的石頭對我說,“你要嗎?給你。”我連忙說,“謝謝”,將那塊小石頭擦擦幹淨,放進了口袋留作紀念。
我們順著原路返回停車場,再次享受那夏季深林中蔭涼。下午快五點鍾了,當我們就將走出熊穀時,看到兩位中年美國婦女背著行囊剛走進山穀。其中一位戴眼鏡的半開玩笑地問我,“你們看到熊沒有?”我帶著幽默,回答道“我們沒有看到熊,還在繼續尋找。”是啊,熊是加州的旗號。“支持熊隊”(Go Bear)也是女兒常喊的加大伯克萊分校的口號。 在夏季裏,來一趟熊穀吧。熊穀之行不一定能看到熊,但肯定你能體會一下那熊棲息踏足的老林,並伴隨熊穀溪去叩穿那大洋的拱門石,真正體驗大自然無限的魅力。我寫下一首詩,作為這次熊穀遠足的感受:
熊穀有熊溪, 高山分東西,
到得龍頭嘴, 溪穿拱門去。
步步登高喜, 老少皆閑宜,
盛夏遊熊穀, 身心多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