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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兒不哭 : 獻給一個繼父的祭文

(2008-01-18 10:54:34) 下一個

被繼父一手帶大的傑夫被告知,繼父愛德於二零零八年元旦被發現猝死於公寓中。

傑夫的生父約翰是個軍官,參加過越戰,在傑夫隻有四歲時死於一個東部城市的軍事基地。 傑夫記不得生父的音容笑貌,隻記得那是個莊嚴的軍人的葬禮。

約翰的嬌妻是美軍基地出名的美人兒。美人兒不但長得美,也很有心計。約翰死後,有個年輕的愛爾蘭籍軍官愛德,愛上了美人兒。愛德曾被三次派往越南,作戰勇敢,多次負傷被授予紫心勳章,銅質勳章和海軍陸戰隊勳章。愛德非常喜愛傑夫兄弟倆,傑夫記得愛德和他們玩的時間比和他媽媽在一起的時間還多,他們總是纏著愛德講打仗的故事。一次,愛德竟然給他們小哥倆抓住了一隻小兔子。不久,愛德和美人兒結了婚,一年後又生下了一個女兒。

愛德不喜歡這個東部大城市,向往著寧靜的田園生活。退役後,愛德傾其所有,在中部買了一個農場,夢想成真。來自大城市的美人兒可不高興過鄉巴佬日子,極不情願地隨著愛德來到了中部。

孩子們可高興了。傑夫和弟弟隻有一歲之差,農場變成了兩個小男孩兒的樂園。傑夫喜歡明媚的陽光和廣闊的田野,尤其喜歡和愛德一起擺弄修理農場的各種機械。他跟愛德學開拖拉機,幹各種農活。當然也沒少挨打。軍人出身的的愛德開口閉口我們海軍陸戰隊如何如何,相信隻有經過像軍人一樣的訓練男孩子才能長成真正的男人。學校的球賽,畢業典禮,愛德處處在場,人人都以為愛德和傑夫是親生父子。日子一天天過去,頑皮的小男孩兒傑夫長大了,變成了深沉剛毅,心胸寬闊的男子漢,受到良好教育並有了自己的一番事業。雖然遠在千裏之外,繼父愛德總是他最好的朋友,時間空間隔不斷父子間的情誼。

愛德和美人兒的生活呢?隨著時間的流逝,身著戎裝雄姿英發的年輕軍官變成了發胖謝頂的農場主,生活雖然自給自足但與奢華無緣。美人兒當年的夢想可不是這樣的,她恨自己沒有從當年的眾多追隨者中選一個能給她帶來富有生活的男人。她逼著愛德賣掉農場回東部,可愛德堅決不肯。美人兒對鏡自憐,發現自己仍然風姿綽約,魅力依舊。於是,她和愛德分居了,自己跑回東部,把孩子留給了愛德。徐娘半老的美人兒仍然追隨者不斷,但她始終沒能發現能給她帶來財源滾滾的男人。美人兒氣憤不已,就她自己做起了老板娘。說來美人兒還是真有本事,生意居然非常紅火,年收入也到了六位數。

別看老美人兒年齡大了,可一點不顯老。六十歲的人看上去隻有四十歲。那心氣兒就和二十幾歲的年輕姑娘一樣。網戀時髦吧,可老美人兒當仁不讓,比年輕人戀得還歡。那每天收到的令人心跳的調情話還有要求見麵的信件讓老美人兒抱怨為什麽自己沒有晚生幾十年。然而,折騰幾年,男人們像走馬燈一樣的換來換去,老美人兒也沒找到一位如意郎君。

在老美人兒對全世界的男人絕望之際,她遇到了唐納德,一個退休了的企業經理。唐納德是那種真正的男子漢,早年離異,樂觀幽默充滿生活情趣。因為年輕時事業成功,投資有方,所以退休生活豐富多彩。老美人兒費盡心機才將唐納德追到手,然後立即想要結婚。直到這時老美人兒才想起在那個她恨透了的農場裏還有個愛德。此時孩子們已經長大成人,愛德自己獨守著空巢。愛德隻有一個願望,就是死在他摯愛的農場。老美人兒一紙離婚書寄到,踢開了這個在她最困難的時候走到她身邊,一手將她的孩子養育成人的男人。

愛德本來已經習慣了獨自一人的生活,樂得個清靜。誰想,老美人不依不饒,逼迫愛德賣掉農場自己好把錢帶走。最後愛德忍痛將農場賣掉,讓買主將支票直接寄給老美人兒,自己沒有留下分文。等傑夫知道農場被賣掉農場已經是幾個月之後的事了。傑夫深深地受了傷害,要知道農場不僅是愛德的生命也是傑夫的最愛。但愛德勸告傑夫說隻要她的母親得到滿足不來騷擾他平靜的生活就足夠了。

自農場賣掉後,為安慰父親,傑夫和愛德之間的電話更頻繁了,從汽車球賽到高爾夫,他們總是有說不完的話。愛德搬到了一個遠離他的農場的小鎮上,租了一間小公寓。老美人兒呢,錢財到手黃昏戀成功總該消停了吧。誰知,唐納德得知愛德對這個家庭所作的一切,旁觀了老美人兒和愛德離婚並搶走農場的經過之後,對這個女人深為恐懼,不管老美人兒怎樣央求,堅決割斷了與她的所有聯係。老美人兒很傷心,她心機用盡,卻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

2007感恩節,傑夫給愛德打電話,感謝父親的養育之恩,要請父親來過聖誕,但愛德說他旅行最遠的地方不能超過密西西比河。聖誕節父子在電話上再次聊起往事,愛德開玩笑說這下不能死在農場了,可是一定要葬在能看見農場的地方。萬沒想到那竟然就是父子間的永訣。從賣掉農場到猝死隻有幾個月的時間,傑夫第一次相信人可以因傷心而死。

傑夫來給父親送行,這是傑夫參加的第二個為老兵舉行的軍葬。

莊嚴的葬禮上,衛兵們抬著被美國國旗覆蓋的愛德的棺柩緩緩走來,根據基督徒愛德生前的意願,軍樂隊演奏了Amazing Grace一首莊嚴深沉而又悠遠的禱告讚美詩  

國旗被折起後,應該由牧師交給死者最近直係血親。這本來應該是傑夫的妹妹,愛德的親生女兒。但妹妹深深理解父親和哥哥的的感情,把這最後的機會讓給了傑夫。

父親將一個軍人的忠誠獻給了他所愛的國家和所愛的人,傑夫為他而驕傲,也為自己有兩位軍人父親而自豪。穿著綴滿勳章的海軍製服的愛德,從披著黑紗的鏡框裏向傑夫微笑,告訴那個當年農場上的小男孩兒:“男兒不哭”。

號手吹響了送葬的熄燈號,這號聲像是在撫慰著這位一身疲憊的老戰士,讓他安心地躺下,靜靜地睡個好覺。

傑夫深情地向父親道別:

Then good night, peaceful night,
Till the light of the dawn shineth bright,
God is near, do not fear,
Father, goodnight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傑夫,就是和我相愛四年的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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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3)
評論
高英姬 回複 悄悄話 感動,太感人!
chinomango 回複 悄悄話 班主置頂呀!
mayoda 回複 悄悄話 great article. tears were o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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