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兒子小時候中文沒學好,女兒出生後,我對她的中文教育格外盡心。一生下來我就開始和她講中文,她兩個月大我開始上班後,白天就把她送到一位山東奶奶家,後來又有了上海外婆、湖南阿姨、和東北姥姥。所以她出生後的兩年裏每天耳濡目染,一日三頓中餐,簡直就是生活在我給她營造的中國文化小世界裏。她會說的第一個字是“燈”,當時真把我樂壞了。記得她兩歲時東北姥姥回國,因為隻會說中文,她居然一個月都沒和隻會說英文的爸爸講話。想來也好玩兒,她在山東奶奶家總吃麵食,到現在她最喜歡的中國飯還是大餅、包子、和餃子。在湖南阿姨家她學會了吃辣椒、喝甜酒,我們每次一到上海在飯館點菜,她總提醒我們別忘了要酒釀圓子。東北姥姥和她在一起的時間最長,前前後後有五六年的時間,兩個人每天二十四小時在一起,那感情深得讓我都有點兒嫉妒。那時候她滿嘴的東北腔,什麽“閉”電視、“那嘎兒”一類地道的東北話。
女兒真正的中
問題出在女兒五歲開始上幼兒園之後。每天在英語環境裏,時間一長,她嘴裏的英文也就越來越多,中文當然就逐漸減少了。無奈,我開始每周日把女兒送進中文學校,但每周兩小時的時間實在太短。當時,我仍堅信“事在人為”。為了讓女兒能堅持說中文,或者說不忘她的中文,她五歲以後我幾乎每年夏天都帶她回中國,還有意識的讓她交中國小朋友。她很喜歡坐火車旅行,每次一上車上她就找和她一樣大的女孩子玩兒,沒有就和阿姨們玩兒。我們還幾次作為散客參加旅遊團,女兒總是最受歡迎的一個團員。記得去年我倆去很偏僻的貴州西江千家苗寨住了兩天,女兒交了一個小朋友叫李婷婷,還和一大幫苗族小孩子山上山下的跑,玩兒捉迷藏,高興極了。但是,玩兒歸玩兒,每次從中國回來,女兒又是滿嘴英文了。我真感覺到我為她營造的中文小世界再也抵抗不了美國英語的大環境,眼看著我們幾年裏做的努力就要付之東流,我真有點兒束手無策。
今年秋天,IUPUI School of Liberal Art (人文學院)邀請我教大學生的中文,經過準備,我走馬上任。因為我一直是教自然科學的,平時不得不在業餘時間多下功夫。一天晚上,我在準備第二天要用的幻燈片,女兒饒有興趣走過來念我的幻燈片上的中國字。她念了一張又一張,“我是中國學生…”“那是你的弟弟嗎?…” 然後她若有所思的說:“原來上大學也不那麽難哪。”她的這一舉動給了我很大啟發。想來女兒從兩歲開始接觸中國字,到現在也認了一千多了,可她從來都是認了忘,忘了認,象狗熊掰棒子一樣,最終掌握的中國字兒並不多;因為不會用,學習就沒什麽樂趣。難怪她去中文學校不自願,也從來沒有念中文書的欲望。可是讀書是一件多麽有趣的事情啊!我們豐富的想象和知識的積累不就是從本本好書裏得到的嗎?她學過的一千多個中文字不就是領她走進這個奇妙的世界的鑰匙嗎?
第二天,我找出了我小時候喜愛的一本書《小布頭奇遇記》給女兒看。她一下兒就被書中生動的插圖吸引住了,馬上一字一字的津津有味地念起來。剛開始,我還要告訴她一些她忘掉的字,不久,她就可以結結巴巴的自己念了。這本書不愧是中國第一本獲得安徒生兒童文學獎的好書。作者孫幼軍用兒童自己的語言,把一個可愛的小小的布娃娃活靈活現地描寫出來。因為他采用常用字,情節生動,符合兒童的心理,孩子們很容易投入進去。每一次女兒讀出一個我沒想到她會的字,她就很驕傲地看看我。女兒現在對這本書愛不釋手,我們每天等校車的時候都念上一段,而且每天臨睡前和我讀一頁《小布頭奇遇記》已經成了她的一大樂趣。
其實,孩子們天生愛念書,從美麗的中國文字裏他(她)們可以聽到我們小時候聽到的故事,可以領略到中國文化的淵源,還可以學到豐富的知識。做父母的,能夠通過讀中文書和兒女溝通,縮小兩代人的距離和兩種文化的差異,這又是一件多麽美妙的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