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過頭來說端哥,到了人家的地盤兒,人家連個錢字兒都沒讓說出口,先請他吃飯。跟著蒙古廠長還沒走到蒙古包,遠遠看見兩個盛裝蒙族少女站在風中,衣袂飛揚,人剛走到眼麵前,少女把手中銀碗高舉到額頭,盯著端哥的眼睛,歌聲不斷,端哥一向尊重女士,二話沒說接過碗來,碗沒沾唇,鼻子先被嗆了一下兒。
“這麽烈的酒……”端哥捧著銀碗猶猶豫豫。
廠長說,“這是咱們規矩,不成敬意,喝了咱們好進去!”
白毛兒風中,端哥的手指頭凍得都打不了彎兒了,就在兩位蒙族少女不斷的歌聲中,一咬牙,一仰脖兒,兩碗烈酒入腹,嗆咳兩聲兒,舉步入帳。
主賓落座,蒙古包中間的火塘上架了口大鍋,鍋中是滾水,白的,沒料沒鹽。廠長說:“外邊羊正殺著呢……”
話音未落,“羊”就進來了,大銅盤子上一紅一白兩堆肉條子,紅的是羊肝,白的是羊尾。這對於可憐的端哥絕對是比烈酒還狠的下馬威:平日裏端哥陪著政府官員和審計之流到處腐敗,三天一飯局,五天一宴會,搓遍京城,人稱小簸箕,誠可謂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這下兒可好,全是生腥油膩,手邊兒連杯茶都沒有,身邊的美女又唱上了,卻之不恭,惟有就著烈酒生吞下去……
廠長還直敲邊鼓:“一紅一白,不要錯了順序!咱們不鬥酒,你放心!”
端哥心想:“就這還不鬥酒哪,吃這玩意兒不是逼著我喝麽?”當然麵子上還是要讓人家過得去,仗著自己平時也是半斤二鍋頭的量,喝吧。
正鬧心的功夫,每人麵前給上了一個大平盤兒,盤上邊兒是白花花的粉兒,旁邊兒再給擺上一把鋒利寬刃兒蒙古刀。端哥看著那白粉兒滿腹狐疑,嚐了兩次才品出是鹽:舌頭上不是油就是酒,味蕾早就死光光啦。緊接著,四條生羊腿上將來,羊小腿靠近蹄子的部分有一柞多長連毛兒都沒去,端哥剛吃過生羊肝生羊尾,當時大有驚弓之意,心裏琢磨要是還要啃生羊腿的話,是否當場裝暈裝慫,錢咱們也不要了,先保命要緊。
廠長揮揮手:“先別唱歌啦,我來教教咱們的貴客。”說著把羊腿拎將起來,端哥正琢磨往哪邊兒暈倒不會磕著腦袋哪,隻見廠長把羊腿撲通一聲兒杵進那鍋滾水裏去了,在水中一攪,羊腿剛變色就拎出來了,抄起盤邊的刀就劃下薄薄一片兒往端哥盤中一拍,沾上鹽末兒擱刀尖挑起直接送到端哥鼻尖兒,“嚐嚐!咱們的羊不膻,不是圈養的!”
端哥看著羊肉,一麵白一麵紅,比自己平時陪小兔兒小資一把去吃的RARE STEAK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想想生羊肝都吃了,當時就沒猶豫,一口咬進嘴裏,居然又鮮又嫩,味美多汁!當時就抄了一條羊腿也杵鍋裏,拎出來卻沒有人家的那手兒刀功,片出來自然是紅多白少,隻好自我解嘲地想:“想當年,鴻門宴,肌肉猛男樊噲,也不過如此吧……”
這肉吃多了自然叫水(北京話,口渴的意思),嘿嘿,對不起,人家沒水!後邊兒的少女遞上馬奶酒,端哥以前早就聽蔣大為唱蒙古歌兒提起過這酒,現在有機會自然不放過,咕咚就是一大口………………這叫一個後悔呀……
不知道過了多久,端哥變得迷迷糊糊地,身上衣服越來越少,旁邊兒不知道誰靠在自己身上,也搞不清楚旁邊人是在說還在唱,心裏燥得厲害,腦子裏什麽想法兒都沒了,隻剩下發呆的份兒了。火塘裏的火慢慢熄滅,四條羊腿也早變成骨頭棒子,被廠長掄刀敲斷扔進鍋中不知道煮了多久,有人從鍋裏舀湯遞過來,廠長說:“湯要喝滾的,最好從鍋裏直接擓著喝。”
端哥早暈菜了,也不管自己的上水下水會不會被燙熟,接過碗就喝,滾湯入口,當時舌頭就木了,仿佛被塗了層臘。以後再喝什麽都沒了感覺。這還不算完,有人進來開始跳舞唱歌,時不常接著敬酒,喝到晚上,端哥轟然而倒……有人就問了,這端哥不過半斤二鍋頭的量,怎麽能一直喝到晚上涅?那是因為人家心裏有氣!這次被老板陷害,帳收不回就有可能丟工作,而自己出差的功夫,不知道老板如何“脅迫”自己心上人小兔兒呢,心中的積鬱,有如當年林教頭風雪山神廟,正好借酒澆愁了。
端哥終於倒下後,幾個人把端哥架進一個小包,裏邊兒赫然坐著一位女……
第二天午後,端哥醒來,發現自己身上光溜溜的一絲不掛,身處的蒙古包正中拉了條紅線,線那邊兒呢,橫陳著一位蒙族美少女!!端哥這一驚,當時酒就醒了,收帳不成事小,失身事大呀!
後來廠長告訴端哥,那美少女可是處女(端哥心想,切!那我還處男哪!),如果她自己爬過紅線,一切那個什麽和你沒關(那個什麽????);如果你爬過去,你就回不去北京啦。(這什麽意思?難不成蒙古朋友們要就地招親麽?)
端哥臨走時,廠長給了一張支票,五十萬現金,號稱端哥酒喝得夠透,可見為人夠朋友,帳就此結了,這五十萬現金裏端哥自己要多少份子自己隨便拿……
長途也沒坐,2020把端哥直接送上了火車,端哥還醉著也不知道害怕,枕著五十萬就一路睡回了北京。到了北京,端哥酒也醒差不多了,摟著五十萬的現金,心裏卻是沒著沒落的。北京站一到,端哥坐在座位上也不動窩兒等乘客都走光了,才拎起大包下車,剛一下車,端哥就呆住了,站台上,寒風中,立著俏生生的小兔兒……
端哥回京後沒多久,就和小兔兒公然出雙入對,自己跳槽兒去了個五百強不說,不到半年功夫,小兔兒肚肚就高高了,把丹麥帥哥老板氣得鼻子都歪掉了。
各位說啦,這你怎麽就都知道了涅?嗬嗬,這故事嘛,是小兔兒給小五講的,不過沒講完全,那端哥和蒙古美女之間的故事就沒講!至於後來小兔兒如何拷問細節,人家端哥跪的是搓板兒?暖氣片兒?還是主機板兒?小五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呢,人家端哥事業有成,美女在抱,生個女兒小小兔兒也是如花似玉,再往後舉家去了花旗國,小兔兒肚子爭氣,又給生了個“小端哥”出來,真正是無愧於祖宗社稷外加這“三十而立”的名號兒啦!
他的故事我從老媽那裏零星知道一些,全寫在我的一個小短篇“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中了。
能看到這樣的文章,讓我想起老爸,很幸福,也有些悲傷。
等我有機會回國的時候,我想去拜訪老爸的戰友和部下,聽他們講講老爸的故事,也許那時候才能寫出故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