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終於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惜你早已消失在人海中
後來,我終於在眼淚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
那年,我大二,在一名大三師姐於倩的引薦下,經過考試到省廣播電台,成了當時大學生中最紅火的傾心熱線節目的周末業餘主持人。每周五晚,就是我通過電波接聽熱線電話的時刻。我們這個節目組一共分三個小組,我就屬於周末組的。
剛到那裏,就聽說我們組有一個很嚴厲的組長,名叫楊傑。我一直就沒見過他人,但是原來在學校裏聽這個節目時,聽到過他的聲音,那極具男性磁性的聲音真的可以和專業播音員媲美。
年輕的時候,喜歡做一些遊戲,往往是不顧遊戲後果,更想不到對別人的傷害了。楊傑,很不幸的被我們拉進這場遊戲成了男主角。
連續兩個周五晚上的直播,讓這座城市的大學生聽眾們都知道了我的聲音,看著寫進節目組的聽眾來信中,我的名字---姚遙,已經頻頻出現,我知道,這個周末主播的位置,我一定坐穩了。為了表示感謝,一晚節目過後,我請師姐和另一個導播小姐小葉出去吃夜宵。
“姚遙,你做的真不錯,通過電波,你的聲音太好聽了,在夜裏能聽到你的聲音,能通過收音機聽到你的聲音,真是不錯。”師姐不遺餘力的誇我。
“現場反應也很好,控製時間,音樂銜接都做的很好。對聽眾刁鑽問題的回答也挺有分寸的。昨天,陳主任還跟我誇你來著,說這次新鮮的聲音找的不錯。”小葉也跟著一起誇。
“對了,姚遙,明天下午兩點別忘了去台裏開會,我們小組開會,組長還有全體組員都去的。”師姐提醒我。
“哦,組長,是楊傑吧?我還沒見過他呢。隻是每周六晚上他直播能聽到他聲音。”說到楊傑,我很期待見到他,真想看看有著如此好聽的聲音的男生是怎樣的。
“告訴你,楊傑很嚴厲的,看他明天怎麽給你提意見吧。他是周末組裏做這個節目最長的人,從上大學做到現在工作。看上去特驕傲,好多女學生都給他寫信,他一概不理,也沒個女朋友的。他還挺有點兒明星的感覺。我們都在想,他能喜歡什麽樣的女生呢。”小葉說到楊傑,一臉景仰之情,我看著覺得挺逗的。
“有那麽誇張嗎, 哈哈,不就一個周末主持人。明兒我會會他去。”聽小葉這麽一說,我的好奇心頓時膨脹了一百倍。
“這樣吧,打賭,好不好?”小葉突然提議打賭。
“打什麽賭,怎麽打?”我覺得太好玩兒了。
“看你挺不相信的,我們就賭得狠一點兒,就賭楊傑能不能喜歡上你吧!”小葉肯定是喝了點兒啤酒興奮了。
“好,好,就這麽定了,我和小葉一夥,如果你能讓楊傑喜歡你,我們就請你去希爾頓吃西餐。否則,你就要請我們倆。”師姐也熱情加入。
“太狠了吧你們,明知道我不是美女,還打這個賭。明擺著宰我啊,希爾頓西餐,我一個月的生活費都不夠。”我嘴巴裏這麽說,但心裏麵對楊傑,對這個賭局已經充滿了興趣。
一個遊戲賭局就這樣設好了,三個女人真是可以有一台戲,一個幕前,兩個幕後。
第二天下午兩點,我見到了楊傑。他個子較高,皮膚較黑,小眼睛,高鼻梁,介於男人和男孩之間的氣質。我心裏想著那個賭局,想著賭楊傑是否喜歡我,不禁手心有點兒冒汗。這動機不純的事兒,還真有點兒心虛。
“非常感謝大家的準時。今天有新組員加入,我就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楊傑,是空軍5401 廠的工程師,當然了,也是我們節目每周六晚的主持人。”第一次在生活中聽到楊傑的聲音,比電波裏多了些男性聲音的鋼硬。
“給大家介紹一下我們節目周五的新主持人,姚遙。”介紹完他自己,開始介紹我了。我正心懷鬼胎呢,猛一聽他說到我的名字,表情很自然的一緊張。
“哦,別緊張,你表現的很好,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哎喲,我當時臉都紅了,臉紅的原因是,“此緊張”非“彼緊張”。
“但是,有一個建議,我認為你在麵對有些聽眾來電的時候,過於依附聽眾的說法,作為一個主持人,你應該表現出自己的想法,你不是一個主持工具,而是一個主持人。不要害怕得罪聽眾,收聽率不會因此受到影響的。”還沒等我從那一個“緊張”中回過神來,楊傑就已經說了這番話。我當時居然就隻會紅著臉點頭了。抬頭猛的又看到了師姐和小葉正擠眉弄眼的對著我嬉笑,似乎她們已經知道了賭局的結果。哎,真窘。
小組會,三十分鍾就結束了。接下來的時間,是兩周進行一次的給聽眾回信,我挑了一封聽眾的信,坐到了一邊。打開信,這是一個殘疾聽眾的來信,因此,我格外認真的回了這封信,到現在我還記得那封回信的結尾:“別把自己關在一個黑黑的籠子裏,這樣,沒有人會知道你的存在。不要責怪,請感謝父母給了你生命,雖然殘缺。不要埋怨,請感謝你自己已經堅強的走到了現在,雖然辛苦。請你一定一定要相信,無論用怎樣的方式,你都可以向世界證明你的存在。”
寫完回信,裝在一個信封裏放到編輯室裏統一郵寄。聽說在郵寄之前,組長或是某些領導還會看一下。
第一次和楊傑見麵的經過,簡直就是平淡無奇,唯一的感覺就是,楊傑不好惹,不冷不熱的一個人,可能屬於那種不澆上汽油絕對燃不著的類型。我總不能自己湊上去呀,那個賭局,哎,我一點兒信心都沒有了。當晚,師姐和小葉就跟開始慫恿我去希爾頓請客吃飯了。我雖然拒絕了,心裏卻知道,要想贏除非有奇跡了。
可是,誰說這個世界上沒有奇跡呢?周日那天在家裏接到楊傑的電話,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大大的奇跡。
周日,吃過午飯,準備收拾收拾回學校了。電話鈴響了,我順手就拎起了聽筒:“喂,你好。”這是我爸爸媽媽從我家有電話那天就開始教育的,接電話時一定要說“你好”,我經常批評說,那就是電話接線員的標誌。
“你好,請問是姚遙家嗎?”一個非常非常非常熟悉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我保證在那個“你”還沒完的時候,我就已經聽出那是楊傑的聲音了,那一刻,我真是太感謝爸爸媽媽讓我接電話時說“你好”了,看看,顯得我多有教養,多淑女啊!
“是的,我是姚遙,請問您哪位啊?”雖然是明知顧問,但我怎麽的也要矜持一下吧。
“你好,姚遙,我,我是楊傑。對不起,因為在電台登記的資料裏,有你家的電話號碼,所以我就,哎,也沒經過你的允許,就打過來了。” 電話裏那頭的聲音,居然不像往日裏那樣的從容。
“哦,沒關係,電話不就是給人打的嘛?你,有什麽事情嗎?”我盡量使自己的聲音很平和,反正就是決定將淑女裝到底了。
“沒什麽事情,我昨天看了你給那位殘疾聽眾的回信了,寫的真好。我看了都覺得很感動,所以特別想給你打個電話。”聽得出來,他好像還真的挺感動的。
“哦,那封信啊,可能是我從來就很想為殘疾人做些什麽,可是又不知道能做什麽,這次碰到這封信,就想也許能從精神上給他些支持了。所謂是胸中無實感,筆下無真情吧!”哎喲,我簡直是太佩服自己了,怎麽就能裝成那個樣子。
“真不錯,沒想到十九歲的一個女孩子能寫出那樣有想法的信。”啊呀,當時我興奮的差點兒沒跳起來,他居然還查了我的年齡。我頓時對我們的那個賭局,充滿了希望。
捂著話筒,我偷偷的深呼吸了一下,是為了不讓我的聲音顯出過分的興奮。“哦,謝謝你了。那,你找我就這事兒嗎?”
“對了,你後天晚上有事情嗎?電台有個欄目要做一個特別節目,有一首開篇詩需要一男一女來朗誦,大家都覺得,我和你的聲音搭配比較合適。”
“好啊,沒問題,”這怎麽好事兒都輪到我了,人運氣好起來,擋都擋不住的,我心裏那個叫得意的。
“後天六點我們去電台拿稿子,好好準備一下。”
“好的,我會準時到的。”放下電話,我足足在沙發上愣了三分鍾的神兒,無法準確的形容意外接到楊傑電話的心情,為什麽開心? 為什麽興奮?為什麽要裝乖?就為了那個賭局嗎?時至今日,都無法解釋。
周二晚上,我準時到了電台,見到楊傑時,我們彼此交換了似乎很會心的微笑。認真的錄完音,聽完樣帶,才知道為什麽別人都覺得我和楊傑的聲音合適,確實,挺好。
“姚遙,我送你回學校吧!”錄完音,楊傑主動提出來要送我。
“好吧,那就謝謝你了。”我覺得離我的賭局勝利又跨進了一大步。
結果,那晚,我們竟然從電台走回了我的學校,整整走了兩個小時十分鍾。那兩個小時十分鍾,也是我和楊傑單獨在一起的最長的時間,我們聊了很多很多,年輕時的話題,總是和理想有關,與夢想相聯的。我發現他並不驕傲,也不嚴厲,很自信,但沒有年輕人的浮躁,而我,也不再裝什麽淑女了,很自然的做回了原來的我。他比我大了將近七歲,那時的我,覺得他很成熟,很有男人味道。但,那一定是一種與愛無關的感覺。
顯然,這次聊天很開心,臨別時,我們儼然已經成了很相識相熟的朋友,他問我:“你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兒,下次,什麽時候再聊聊呢?”
一聽他約我下次,我心裏竟然立刻想到了那個賭局,一個念頭在我腦海裏迅速形成。我很快說:“周五好嗎?周五,我做完直播,你來台裏接我。”“行,沒問題。”他一口答應了。而我心裏暗自想的是,周五,師姐和小葉都在台裏,她們隻要看到楊傑來接我,那賭局我就贏了。
三天很快就過去了,周五很快就到了。直播前我偷偷告訴師姐和小葉,今晚有戲看。
直播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小葉傳進直播間一張紙條,上麵寫著:“楊傑來電,說讓你等他,他單位有事兒加班,但他一定來。”看到紙條,我得意的看了師姐和小葉一眼,她們的表情是非常詫異的。這種詫異的表情給了我很大的成就感。
但,直播結束的時候,楊傑沒有來,又等了一個小時,他還是沒有來,師姐和小葉都說他不會來了,叫我別等了。可我堅信他一定會來的,不知道為什麽能有這樣的堅信,就是直覺。
上帝在創造人間故事時,會適時的安排一些風啊雨啊或是雷轟電鳴之類的來增強故事的生動性。那晚,就是這樣。等待楊傑的過程中,一場瓢潑大雨就來了。在此,我並不想具體描述某些細節來增強我的故事的感染力,隻想說結果,結果是,當楊傑在單位加班後在風雨中趕到電台時,師姐和小葉完全對我刮目相看了,她們一定非常好奇我和楊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會讓驕傲的楊傑似乎俯首稱臣。
可是那晚,我的表現一定讓人覺得意外。當看到楊傑幾乎半濕的狀態站在我麵前的時候,我沒有感動,沒有憐憫,沒有興奮,更沒有得意。我隻是覺得很別扭,為什麽別扭,當時的我說不清,也道不明。最後,我推說時間太晚了,沒有讓他送我回學校。也就是說,他就白跑了那麽一趟。
那晚過後,師姐以她豐富的感情經驗向我保證,楊傑喜歡我;小葉以她這幾年對楊傑的了解向我保證,楊傑喜歡我。而我,贏了賭局,吃了頓西餐後,對這份喜歡有著莫名的抵觸。
一周後,我收到了楊傑的一封信,字如其人般凝練,如其聲般清爽,信中有一段:“姚遙,你還處在朦朧的懵懂期嗎?為什麽我能體會到和你在一起的快樂,卻無法將這快樂延伸,變成一種幸福?”
收到信後,我的回信很快寄出了:“別人都說你是個驕傲的男人,你的驕傲引發了一場賭局,賭你是否會喜歡我。現在和我打賭的人,已經請我吃飯了,她們承認輸了。可是,麵對你的喜歡,我覺得很奇怪和別扭,說不清楚為什麽。所以,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寫完回信,扔進郵箱,像是卸了個包袱一樣,就沒再想這事兒了,一切依舊的過著我的大學生活。偶爾會在電台見到楊傑,但大多都微微一笑,匆匆而過。偶爾也會想到他那晚淋濕後站在我麵前的情景,但都在甩頭間一晃而過。
時間過得是飛快的,轉眼就到了大三,離那場賭局已經一年了。我以為一切早在一年前結束,沒想到,真正的結束是在一年後。
又是一個周末,家裏電話鈴響了,我照舊拎起聽筒,照舊一聲你好。
“是姚遙嗎?”電話的那端傳來了楊傑的聲音,我清晰的記得,那一刻,我的心狠狠的跳了好幾下。
“啊?楊傑?”我沒有掩飾住聲音中的驚訝。
“哎,是我。我知道這個電話打的挺冒昧的。可是有些話,我必須要告訴你。”那是一種不容拒絕的口氣。“已經過去一年了吧,我以為我已經忘記了你,可是上個月,我姑姑給我安排了一次相親,這一相親,我發現,我還是喜歡你。所以,我想看看過了一年,你長大了沒有。”
平時能說會道的我,那會兒居然有點兒發怵,不知道該說什麽。瓊瑤小說裏的台詞,我能念的很煽情,可是在這兒,我一點兒都用不上。哎,幸好,感謝那個手機還沒有普及的年代吧,爸爸突然敲門進來,告訴我他有一個電話要打,不是他不尊重我,而是他根本不認為我能有什麽重要的事兒。
“我爸爸要用電話了。”這是我聽完“表白”後嘣出來的第一句話。我說的就是事實,可是這在楊傑聽來,就是搪塞了。“哦,這樣啊,看來,是該結束了。”這就是楊傑用他那好聽的聲音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一個月後,楊傑離開了那座城市,走前給我留下了一張卡片,上麵寫著:“離開這座城市,不全因為你,但一定有你的原因。”
從此,再也沒有楊傑的任何消息。
後來,我終於長大了,當我在眼淚中學會愛,理解愛的時候,才發現“愛”那沉甸甸的力量。也方才明白,當年,楊傑那份心意,那份感情,是那時年輕的我所無法承受的生命之“重”。
再後來,聽到劉若英的“後來”,讓我又一次想起了這個朋友……
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 ,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
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
你,最近好嗎?!莫名的牽掛
祝你每日都是豔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