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然和喬楊在接到於楠的電話趕到醫院後,看到齊龍和於楠正麵對麵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那表情就是誰都不想多看誰一眼。
“何曉怎麽樣了?”陳然問。
齊龍和於楠一起看了陳然一眼,誰都沒有說話。陳然頓時急得跳腳,礙於是在醫院裏,壓著嗓門兒對他們說:“你們倆別在這兒給我找別扭啊,什麽事兒也該分個時候的。”
“還好沒什麽大事兒,就是早產。”於楠低著頭說。
正說著,一個黑人女護士從產房裏走了出來,眼神很怪異的看著他們說:“我真的不明白,孩子的父親為什麽不願意進去看看呢,這是多麽神聖的時刻。”
陳然一把將齊龍拽起來,說:“你快進去吧,你的孩子馬上要出生了。”
齊龍想說什麽,卻又止住了,耷拉著腦袋跟著黑人女護士走進了產房。
“我恨不得給他一腳,這什麽態度啊。”陳然看著齊龍那怏怏的樣子。
“你別激動,孩子能平安出來,就是好消息。”喬楊勸著陳然讓她坐下。
陳然坐到了於楠的旁邊,問:“你們倆在哪兒撞上的?”
“你家。”於楠不耐煩的語氣。
“我家?那何曉這麽巧就早產了?”陳然聞到了於楠語氣裏的火藥味兒。
“陳然,先別問於楠那麽多,等孩子出來了再說吧。”喬楊也聽出了於楠和齊龍的見麵一定沒那麽太平了,但阻止了陳然在這個時候繼續刨根問底了。
陳然沒再繼續問什麽了,過了一會兒,於楠突然說了一句,“何曉跟著這個瘋子一定過不了安靜日子的,我不會袖手旁觀的。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出去透透氣。”說完,起身朝外走去。
望著於楠遠去的背影,陳然輕聲問喬楊:“喬楊,我們讓於楠來是正確的嗎?應該想到他們會鬧的。”
“再鬧總會停下來的,可如果於楠不來,就何曉的性格,她根本就不會逼齊龍去做什麽決定的。”
“哦,難不成你讓於楠來是為了讓齊龍趕緊做決定的呀?我怎麽就沒發現你這人那麽陰險呢?”陳然表情驚訝的看著喬楊。“你利用於楠啊?”
“我怎麽是利用於楠呢?”喬楊看到陳然的表情笑了,“嗬嗬,你還真是個女俠呢,保護你任何一個朋友都不吃虧。”
“你給我說說清楚,你別給我轉圈子,我聽不懂。”陳然對喬楊小聲嚷嚷著。
“這很簡單。如果沒有任何新鮮元素的介入,齊龍那邊的事情就會無止無盡的拖下去,畢竟那裏也是自己的骨肉啊。”喬楊簡短的說。
“可是這新鮮元素來了,把事兒弄得更複雜了呢。”
“再複雜都會有結果的,但都比幹耗著強。隻不過結果是我們倆控製不了的了。但是你放心,人,都有麵對突變的能力的。”喬楊若有所思的回答著陳然的話。
“你怎麽整的跟個老巫師樣兒的。”陳然嘴上這麽說,心裏卻不得不認為喬楊說的還是有道理的。
那天,何曉提前了一個多月生了個兒子,雖然醫生認為這孩子的體質還不錯,但是依然決定在暖箱裏放幾日。
齊龍連續在醫院裏呆了三天,這三天,齊龍感覺到了自己心情怪異的複雜,對著何曉,他不願意多說什麽,甚至也不願意去看暖箱裏的孩子。何曉因為身體虛弱,雖然知道齊龍心裏不舒服,但實在沒有氣力去多說什麽。
而這三天裏,於楠沒有再在醫院裏出現過,是陳然不讓他去了。
第四天的時候,陳然堅持讓齊龍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再來。齊龍沒有拒絕,走了。
回到家中,已是傍晚時分,齊龍媽媽一看到兒子回來,立刻迎上去,問:“啊呀,怎麽樣了?你在電話裏就說生了,也不願意多說一個字的。都還好吧。”
齊龍懶洋洋的往沙發裏一橫,無精打采的說:“挺好的,一切都好。”
“那你明天帶我去看看,啊,我孫子哦,嗬嗬,像誰啊?”老太太高興的問。
一聽到母親說“我孫子”,齊龍的心又像被什麽東西刺兒了一下,他顯得不耐煩的說:“有什麽好看的,過兩天再說吧。”說完,從沙發上起身,上樓去了。
老太太奇怪的看著兒子的背影,不知道又發生了事情,而這些,也被正在廚房做飯的蔣萍聽在了耳裏,看在了眼裏。
晚上,齊龍洗刷完後,正躺在躺椅上發愣,這些天覺得自己的心裏像壓了一塊兒大石頭一樣,其壓抑程度並不亞於蔣萍的突然出現所帶來的煩悶。
“咚,咚。”臥室的門被敲響。
“進來。”齊龍以為是母親。
門開了,站在門口的卻是蔣萍。齊龍看了她一眼,問,“有什麽事兒嗎?”語氣雖然冷淡,卻不再有厭惡。
“我能進來嗎?”蔣萍的輕聲的問。
不知為何,那會兒,齊龍竟然很想讓蔣萍進來,可能是自己壓抑的心情,卻突然發現此時,蔣萍成了唯一傾訴的對象了。
“進來吧。”齊龍點點頭,指著桌前轉椅說,“坐吧。”
蔣萍坐下,語氣平緩,“齊龍,我知道你很心煩,何曉生了,你一定在煩該怎麽辦了。你別急,過兩天,我就走了。今天我已經打電話預定了回中國的機票,就等著你回來跟你商量一下,具體哪天走,定下來,我就讓旅行社出票了。”
“回中國?那孩子呢?你也帶走?”雖然蔣萍早就將要走的計劃對齊龍都說過,可這下似乎已經提到日程上了,齊龍竟感到了一陣茫然。
“我都跟你說過,孩子的問題,你決定,你要,就給你留下,你不要,我就帶走。德國我是不願意回去了,那能去的隻有中國了。”
齊龍沉默了,雖然低著頭,可他感覺到了蔣萍的眼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正等待著自己給出一個答案。
他抬頭,接觸到了蔣萍的目光,為何從眼前這女人的目光裏,竟然讀到了深情,讀到了憐愛。那一刻,齊龍的心開始“噗噗”狂跳了。為了掩飾住這種心跳帶來的某些衝動,齊龍轉開臉,說:“再過段時間再說吧,我現在心情挺亂的,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擠到了一起。”
“除了我給帶來的煩事兒,還有別的嗎?如果有,告訴我,讓我做一個傾聽者,你的心裏會好受一些。”蔣萍繼續保持著溫柔的語調。
蔣萍的話語無疑給了早已身心疲憊的齊龍很大的撫慰。那一分鍾裏,齊龍感到自己的對立麵似乎站著那個叫做於楠的男人,還有自己的妻子何曉,而在自己這一邊的,似乎變成了眼前這個幫自己生下兒子的蔣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