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生故事
人都有故事，寫下來，留著看看，莫論真假，隻說美醜。
三 擁有你，是我心中永遠的夢想
“郭鬆。”一天下課後，郭鬆聽到秦丹在叫自己。
“怎麽？”每次聽到秦丹的呼喚，郭鬆的心總會情不自禁的歡跳。
“早上跑步時忘了告訴你了，今晚，我有同學過生日要請客吃飯，都是中國人，我們就去你打工的那家餐館，給你多掙點小費咯。”秦丹笑眯眯的說。
想到晚上又能見到秦丹，郭鬆高興的點頭。
晚上八點左右，郭鬆終於等到了秦丹和她的同學們。他熱情的招呼她們坐下，秦丹把郭鬆介紹了給了同學們，“這就是我跟你們說的郭鬆，我白天教法語的學生。”
但是，秦丹的同學們對郭鬆並沒有那麽熱情，都非常禮貌的笑了笑，問了好。在那些禮貌的有些虛偽的笑容中，郭鬆第一次看到了自己和秦丹那麽明顯的差距。
郭鬆幫她們點完菜遞完傳菜單到廚房後，一起打工的一個溫州小夥湊過來用比較蹩腳的普通話問，“那桌是你的朋友嗎？看上去個個都像是很有教養的人。”
郭鬆眉頭一皺，排斥感劇增：“你把普通話先學學好，會不會用詞的，什麽有教養，不都是在念書嗎？我也在上學啊，你不也在學法語嗎？”
“那是不一樣的啦，我們這種是屬於野路子的啦，她們那些一看就是正經大學出來的。”那溫州小夥對郭鬆的情緒變化渾然不覺。
一頓飯下來，郭鬆度過了與秦丹認識以後最難熬的時光，他不想去給他們那桌上菜，可是怕秦丹不高興，所以，每次上菜，郭鬆都勉強著擠出笑臉。
十點多的時候，秦丹和她的同學們離開了。走時，秦丹留給了郭鬆一個甜甜的微笑。恰巧又被溫州小夥看到了，“嘿，這個女孩子長得真好看，衝著你笑呢。”
郭鬆不自然的說：“嗯，那是我們法語班的法語老師。”
“啊，是法語老師啊，那麽年輕的小老師啊，真了不起也。”溫州小夥發自內心的稱讚卻引發了郭鬆發自內心的鬱悶。
十一點多，郭鬆收工了，今夜的他似乎格外的疲憊，這種疲憊更讓他清晰的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是多麽喜歡秦丹啊，喜歡到了痛恨自己暫時的落後，喜歡到了害怕這暫時的落後而錯過了她。
溫州小夥拉著郭鬆往地鐵站走，一路走一路說：“你怎麽今天走路這麽慢呢，平時都飛快的。”
“今天累了。”郭鬆自言自語道。
地鐵站裏燈火通明，突然，溫州小夥使勁拍了低頭走路的郭鬆的肩膀，“喂，你看，那不是你的法語老師嗎？”
郭鬆抬頭一看，在地鐵進口處，秦丹正笑盈盈的站在那裏呢。郭鬆一時間愣住了，看著秦丹朝自己走來。
“你好。”秦丹先向正在一邊看熱鬧的溫州小夥打了招呼。
“你好，你好。”溫州小夥神情詫異的看著他們倆，“你是他的法語老師，是吧。”
郭鬆看了溫州小夥一眼，心裏想著，這個多事兒的，不知道還要問什麽呢。正想著，突然發現自己的手被另一隻柔軟的手輕輕握住了，是秦丹的手呀。還沒等郭鬆回過神來，又聽到了秦丹的聲音，“對，我是他的法語老師。也是他的女朋友。你有事兒的話，就先走吧，我們還要到外麵去轉轉，我特地在這裏等他的。”
溫州小夥在秦丹溫柔但有力的話語中，說了再見，匆匆的走了。
“喂，還發什麽愣呢？”秦丹的話語讓郭鬆從發愣中醒來。
“你，你怎麽在這裏？”郭鬆問。
“我在等你呢。走，我們出去逛逛，反正明天是周末。”秦丹拉著郭鬆的手走出了地鐵站。
巴黎的夜色總是那麽迷人，霓虹閃爍，現代中鑲嵌的古典，每一個街景都是一道風景。
“你今天不高興了，對不對？”秦丹的直接給了郭鬆另一個意外。郭鬆沒有說話。
“我的同學給了你無形的壓力，對不對？”秦丹不顧郭鬆的沉默，繼續問。
郭鬆鬆開秦丹的手，輕輕歎了一口氣，“我從來不認為我和你之間有什麽差距，一直認為那是很庸俗的想法。原本想等自己有些成績了，再考慮追求你。可是今天我發現，有些距離就是客觀存在，不能回避的。”
“嗬嗬，別那麽深沉了，我和我的同學隻是沾了在國內就是法語專業的光而已，除了法語，我們就什麽都不會了。”秦丹輕鬆的語氣讓郭鬆無法再那麽認真下去了。
“你，剛才說，你是我的女朋友？”郭鬆想到這句話，甜蜜勁兒立刻上來了。
“對，是我說的，沒反悔。”秦丹很快的回答道。
“真的嗎？”郭鬆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秦丹輕輕的走到郭鬆身邊，輕聲的說：“我們在一起很快樂的，是不是？我們都是努力學習認真生活的人，是不是？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是不是？”
郭鬆聽著秦丹吟唱般的話語，說：“是的，是的，你說的都是的。所以，我們在學習，工作，兩不誤的情況下是可以談戀愛的。”
說完，郭鬆一把將秦丹抱了起來，原地轉了好幾個圈，秦丹聽到郭鬆說了一句法語：“L’amour vivant!”
“你哪裏學來的呀，嗬嗬，你居然會說愛情萬歲，很了不起啊。哈哈。”
“對，就是愛情萬歲，L’amour vivant!”
那晚，郭鬆難以入眠，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擁有她了，她是個天使啊，如何嗬護，如何疼愛才好。
恍惚間，秦丹的笑臉時時浮現，郭鬆捕捉著這時隱時現的笑臉，默默的說：“擁有你，是我心中永遠的夢想！”
四 為了你，我做得是對還是錯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郭鬆每天照例和秦丹一起跑步，上法語課，然後打工。郭鬆是努力的，刻苦的，他用盡了一切可能的時間來學習法語。可是要把法語從完全不會學到簡單應付，還是需要一定的時間的，郭鬆不禁有些擔心了，日常生活的語言會了，那以後上課的法語呢？更何況自己沒有那麽足夠的年輕用兩年三年的時間去過語言關啊。但是似乎擺在眼前的，隻有一條路，除了學習，就是繼續學習。
無論如何，和秦丹在一起的日子裏，是快樂溫馨的。秦丹經常會去郭鬆的小屋裏，他們一起做飯，一起學習，一起看著天窗外的風景聊天，一起談未來，秦丹給郭鬆起了個外號，叫小鍋子，而郭鬆也根據秦丹的法語名字是Diane，叫她為呆鳥兒。但他叫她是呆鳥兒的最主要原因是，秦丹說：“我想做一隻鳥兒，可以自由的飛翔。”郭鬆說：“可是你這隻鳥兒為什麽會看上我了呢，看來是隻呆鳥兒。”隨後兩人笑成一團，小屋的天窗裏傳出他們的笑聲，一定能讓巴黎的上空感受到他們年輕的朝氣。
夏天到的時候，巴黎人喜歡在太陽下喝咖啡，在香舍麗榭大街上，隻要是咖啡館的門口一定人聲鼎沸。
秦丹趁著郭鬆沒有打工的時候，拉著他來到這條大街上，說要感受一下這個氣氛。來了巴黎那麽久，郭鬆還沒來的及到這條聞名遐邇的大街上好好逛過呢。
巴黎人對夏天的熱情也感染著秦丹和郭鬆，他們手牽著手，一步三晃的搖著，秦丹時不時的說一句：“這樣逛逛多好，免費曬太陽，嗬嗬。”
“你不想去坐著喝杯咖啡嗎？”郭鬆真想請秦丹喝杯咖啡。
“不想，坐在那裏就是曝曬，中國人是受不了的。”秦丹拒絕了，郭鬆知道，秦丹是幫自己省錢呢，雖然那一杯咖啡並不很貴。
“那邊怎麽那麽多人排隊？是什麽店啊？”郭鬆看到大街對麵一家商店的門口竟然排著長長的隊伍。
“哦，那是Louis Vuitton 專賣店。”秦丹看了一眼說。
“什麽？路易？”郭鬆沒有聽明白。
“就是賣包包的店，簡稱LV 的包包。一個包好幾千法郎，貴的不得了的。”秦丹邊說邊往前走。
“那麽貴的包，還那麽多人排隊嗎？”郭鬆奇怪的，一般來說，名牌店裏不會排那麽長的隊伍的。
“嗯，遊客嘛。”秦丹不經意的。
郭鬆帶著疑問往前走著。走著走著，有一個中國男人慢慢的靠近他們，笑著搭訕道：“哎，兩位，你們是來巴黎旅遊的嗎？”
“不是，我們是學生。”郭鬆將秦丹拉到了旁邊，打量著這個說話的中國男人，看上去有四十多歲了。
“學生也行，隻要不是黑戶就成。”那男人笑道。
“幹什麽呀？”郭鬆提高了警惕。
“別緊張，光天化日的，我也不能幹什麽壞事兒。我叫老趙，這是我的名片。”說著遞了一張名片出來。
郭鬆遲疑的拿下名片，和秦丹一起看著，說是名片，其實就用中文印著，老趙，和一個手機號碼。
“你們在這裏買過包嗎？”老趙問道。
“買什麽包？”秦丹問。
“就那個，LV。”老趙說。
“LV？”秦丹睜大眼睛，“那個包那麽貴，我們學生可買不起。”
“你是誰啊，到底要幹什麽？”郭鬆還是沒搞明白這個老趙到底想幹什麽。
“好，看來你們倆都沒去買過LV了。那我就跟你們說一下是咋回事兒，這樣吧，旁邊兒麥當勞裏坐著說吧。”老趙看上去挺實誠的一個人。
郭鬆秦丹互相對視了一眼，郭鬆想，大白天的，能怎麽樣呢。於是就點點頭，拉著秦丹跟著老趙走進了旁邊的麥當勞。這麥當勞靠街的窗戶正斜對著那間LV店。
老趙買了三杯飲料，放在桌上。郭鬆說：“別客氣了，您想說什麽，就說吧。”
老趙把身子轉向麵對LV店的方向，說：“看到那兒排隊那麽長了吧，那裏麵的一個小錢包都得兩千多法郎呢，你們看看這哪家名牌店這麽熱鬧過？告訴你們為什麽啊。就是有人在倒包呢！”
“倒包？”秦丹輕呼道：“那是違法的。”
郭鬆看了秦丹一眼問老趙：“怎麽個倒法？”
“很簡單，日本人特別喜歡LV，所以就有人開始做這個生意了，在這裏找人幫忙進去買包，然後收包，集中在一起，倒到日本去。”
“還一條龍了？”郭鬆問。
“那你找我們幹什麽？”秦丹問。
“找你們自然是幫我買包了。我給你們現金，你們進去買兩個包出來，交給我，我給你們提成，包價格的百分之十。如果包的價格是五千的，我就給你們五百。”老趙說著還拿出了計算器。
“五百？”郭鬆為這個提成的豐厚感到很驚訝，是自己一個月工資六分之一的數目了。“那你為什麽自己不去買？”
“對啊，我要是自己能每天去買一個兩個的，多方便啊。那人家LV也不是傻子呀，他會不知道有人在倒包嗎？知道，但是又沒辦法，總不能一個都不賣了，所以，就規定每次要持護照買，每次都登記在電腦裏，同樣的護照隻能買一次。並且一般的人進去，最多買一個大包一個小包，限量買的。因為那店裏的工作人員心裏都明白，去那兒的人大多數都是幫人倒包的。”
“所以，你就滿大街找人，幫你買包？”秦丹很奇怪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這樣的掙錢方式。
“對，我就幹這個事兒掙錢，我到這兒來，法語也不會幾句的，幹不了別的事兒，幹體力活掙錢太慢了，這個來錢快呀。哈哈。”老趙爽朗的笑了起來。
郭鬆看到老趙哈哈大笑的樣子，仿佛看到了另一種人在巴黎的謀生方式，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樣的，自己的方式應該是最傳統的了。
“然後你就把包再給倒包的老大？”郭鬆問。
“老大？嗬嗬，我隻遠遠的見過個影子，聽說是個日本女人。是我上線的上線，我是下線了。”老趙笑著說。
秦丹拉拉郭鬆的袖子，輕聲說：“怎麽聽得好像黑社會一樣的？怪嚇人的。”
“小妹妹，別害怕，你們就是當作客人進去買個包，然後就出來了，對你們來說沒有任何風險。”老趙說的很輕鬆。“你們看看，那些排隊的人，十個裏麵有九個都是幫人倒包的。”
郭鬆和秦丹看著對麵商店門口的人，排隊的人似乎更多了，門口的保安，是一批一批的往裏放人，一次隻放進去十幾個人。
“行，我們回去拿護照，一個小時後，這裏見麵，你給錢我們，幫你去買。”郭鬆同意了，他實在認為，這錢來得太容易了，沒有什麽風險，也沒有拒絕的必要。
秦丹看見郭鬆同意了，就沒多說什麽。隻是在回去取護照的時候感慨道：“哎，真是什麽活法的人都有。”
那天下午，郭鬆和秦丹排了一個多小時的隊，進到了LV這間巴黎總店，一進店，郭鬆就被驚得目瞪口呆的，裏麵居然也在排隊，樓上樓下，樓梯上，還有專門的人員組織隊伍的前進，這分明就是有人在做倒包的生意啊，否則，哪裏有那麽多人會這樣買名牌包的。
在店內又排了將近一個小時的隊伍後，才輪到郭鬆和秦丹買，LV的營業員明顯知道他們就是幫著倒包的，所以，不管秦丹怎樣說好話，最終隻讓他們買出一大一小兩個。
兩人買了包出來後，往前走了幾個街口，在一家小快餐店裏找到了等在那裏的老趙。兩個包一大一小，一共九千多法郎，郭鬆將老趙預付的一萬五千法郎裏剩下的錢還給了老趙。老趙飛速的點錢，然後拿出一千法郎，放到郭鬆麵前，說，“來，兄弟，四舍五入，給你一千，湊個整數，大家交個朋友，下次再給我介紹人買包。來，來，名片再拿兩張。”說著，又掏出幾張名片放到了兩人的麵前。
那天和老趙分開後，郭鬆和秦丹還是很興奮的，一下子就掙了一千法郎。郭鬆對秦丹說，“來，你六百，我四百，因為都是你跟營業員交涉的。”
秦丹接過錢，拿出兩百法郎，說：“這個兩百，我們去吃飯，反正你今晚不用打工。”
那晚，在巴黎一家看上去還算中檔的法餐廳裏，兩人吃了一頓法國大餐，那次郭鬆也第一次品嚐到了著名的法國肥鵝肝。
“你說，老趙他能掙多少？”郭鬆若有所思的說。
“不知道，反正，我們就這麽多了，嗬嗬。這是橫財，所以要趕緊揮霍一下。”秦丹正一心品嚐著美味，並沒有注意郭鬆的表情。
吃完法國大餐後的那天夜裏，郭鬆總能想起秦丹在餐廳裏開心的神情，雖然秦丹平日裏從來沒有表露出對金錢的向往，也沒有任何過分的要求，可郭鬆多希望自己能有能力經常給秦丹這樣的開心和快樂。曾經一直想著靠自己的努力來創造好的生活，可是，就這樣一步步走下去的日子，到底還要走多久呢？夜裏，家中父母的殷切眼神也進入了郭鬆的夢裏，清晨醒來時，郭鬆從床上跳起，從包裏翻出了老趙的名片，久久的握在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