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等到一切都弄妥當了,已經晚上將近十二點了。原本車行能臨時性的給於楠一輛車在修車時間使用,可是唯一剩下的那輛車,於楠實在是沒看上眼,就說第二天再來拿別的車。於是,何曉就好人做到底,將於楠一直送到了家門口。
“上去坐一會兒吧。”於楠隨口問了何曉一句。
何曉說:“好啊。”
這次把於楠給嚇了一跳,他停下正準備下車的姿勢,對何曉說:“我聽陳然說過,何曉在基本情況下都是一個對男人說不的人,如果有說yes的時候,就一定受什麽刺激了。是不是?今天是不是受刺激了?陳然是不是挺了解你。”
何曉笑:“嗯,算她了解我。”突然間,又一團愁雲湧上心頭,可不就是今天受刺激了嗎?她對於楠說:“也怪巧的,上次是特意約你出來,今天是無意被你撞上。我今天確實是不高興。”
說完何曉將車開向了於楠公寓樓下的車庫,於楠沒再說什麽。方向盤在人家手裏,就任由她去了。
於楠住在公寓的11層,是很高級的那種酒店化管理式的公寓。進入於楠房間後,何曉就看了一個很漂亮精致的小酒吧台。再往裏走的左手邊是一個開放式的廚房,右手邊是洗手間,前方就是客廳,再裏麵就是臥室。
“嗬,不錯嘛。”何曉讚道。
“什麽不錯,房子不錯嗎?”於楠給何曉拿了一雙白色的看上去很軟乎的棉拖鞋,何曉一邊換鞋一邊說:“房子不錯,但是,你的房間居然很整潔。沒想到。”
“這話說得,難道我這人看上去不像個幹淨樣兒嗎?”於楠邊說邊走進臥室,脫去外套,換上了一件棉織家居衫。
何曉也將大衣脫了下來,掛在了進門處的衣架上。
“沒想到,你好像挺散漫的一個人,屋子還收拾得挺幹淨的。”何曉坐到了沙發上。
“女人啊,看人都看表麵的。所以容易犯低級錯誤。”於楠走到酒吧台前,轉身問何曉:“你想喝點兒酒嗎?如果你酒量還可以,就喝一點兒。否則就免了,一會兒還開車呢。”
何曉說:“算了,還是不喝了。我可不想被警察抓住。”
於楠倒了一杯番茄汁遞給何曉,自己也沒喝酒,拿了一杯白水,走到沙發邊的地上坐下,隨手將音響的遙控器按動,音樂便想起了。
何曉一聽音樂笑了起來:“你有沒有搞錯啊,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你聽的音樂嗎?”音響裏傳出的竟然是李玲玉唱的“太陽最紅,毛主席最親”。
“哎喲,十足的女人啊,女人都這樣,就憑著對人外表極端膚淺的印象就下了一些定論。我怎麽就不能聽這種音樂了?我愛國啊,你不知道吧,我在日本就常常放這套碟,我老婆在我放,她的日本朋友來家了,我放得聲音再大點兒。我女兒現在都會哼哼這首歌了。”
“哎,我說,每次聽到你說你那日本老婆,怎麽就好像在說敵人一樣的?你怎麽娶她的?”何曉好奇的問。
“說實話,這真是實話啊,不過你最好別跟陳然說,否則她還以為我在暗示她什麽呢。我這日本老婆吧,當年是她狂追我的,我告兒你啊,本身這女追男就容易,再整這麽一個日本女人天天跟個小貓兒似的在你邊上畢恭畢敬,叫她幹啥她幹啥的,另外長得也不賴,你說我頂得住嗎?好了,半年,就被她拿下,結婚了。”於楠好像在用不太正經的語氣說了一個比較正經的話題。
“那應該挺好的,你有什麽好不滿意的?”何曉接著問。
“我不是不滿意,是沒有感覺,看我好像轉得挺歡的,可是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啊,就特別講禮貌,一會兒一個對不起,一會兒一個打攪你了,一會兒一個您請怎樣怎樣吧。其實日本女人不都這樣,我偏偏遇到了一個特別日本化的。你說我這人說話做事那個雷厲風行的,在她那兒,完全行不通。”於楠似乎打開了話匣子,的確,這些話他從來就沒有跟陳然說過,畢竟曾經有過一段,不想讓陳然有什麽誤會了。
“哦,原來這也會是問題。”何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她想到了齊龍眼中的自己,雖然自己不是個日本老婆,可是是不是也跟有些日本老婆的特質呢,比如在某些方麵比較拘謹。
“喂,想什麽呢?”於楠看到何曉進入了沉思的狀態。
何曉看了於楠一眼,說:“我在想,我和我丈夫之間是怎樣的。”
“哦?”陳然從來沒有在於楠麵前說關於何曉家庭的任何問題,所以於楠一下子聽到何曉說到時,有點兒詫異。
“很普通的問題,就是他在外麵和別的女人睡了一夜,原因是我,嗬嗬,在那方麵比較不懂事兒。”何曉在於楠麵前出奇的坦率,令於楠一下子想到何曉今晚可能真的受了什麽刺激了。
“但是,你今晚的刺激,不是來自於你丈夫的,而是來自於別的男人的。”於楠直接把何曉的話說了出來。
何曉點點頭說:“沒錯,這人吧,真的是太奇怪的動物了。在此之前,我從來就認為,丈夫就是我的神,除了他以外,我眼裏什麽男人都容不下了。我曾經那樣一心一意的對待他,什麽都在圍繞他轉,做任何事情都會想到他。就那樣,一下子,什麽都變了。”
“過去的你太純情了,所以忍受不了丈夫一點點的不忠實。但是,這跟別的男人,有什麽很直接的關係嗎?”於楠的問題還是那麽直接。
“一開始,我以為,別的男人的出現和丈夫的出軌有直接的關係,可現在,我發現,也許不是那樣的。那可能隻是一個借口,隻是把我心裏的那扇門打開的一個借口。”何曉說的都是實話。
“那,你怎麽又好像受傷的樣子?”
“是的,我也覺得很奇怪。每次和那個男的聊天,談心時,都會很開心,他比我大了十幾歲,能給我一種強烈的安全感,我覺得很受保護。可是我和他在一起,就是不能談感情,一談到感情,我們倆好像就都被什麽東西堵住了,怎麽都不對勁了。”何曉試圖把自己和喬楊在一起的感覺描述的準確一些。
“這種現象,其實並不奇怪。原因挺多的,第一,那男的年紀明顯已經不是談戀愛的階段了,比起那些正當年的自然多了很多歲月留下的障礙。要他主動的怎樣,幾乎是很難的。第二,你自己還在婚姻當中,所以,即便是你還年輕,你還能有熱情,也許隨便玩玩兒倒還簡單了,可偏偏動了真情,你的潛意識裏的顧慮就會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你自己還拿不準是不是真的想和你丈夫離婚了。”於楠似乎沒有任何考慮的就說了這一番話,把何曉驚得睜大眼睛看著他,說:“天啊,怎麽好像我真的是很膚淺呢,你怎麽能說出這麽有深度的話?還有第三嗎?”
“有,第三是最重要的。”於楠似乎很認真的看了何曉一眼,並且用很認真繼續說道:“第三點就是,你和那男人到底對不對路的問題了。要知道,感情問題上啊,愛上誰,或是被誰愛上,都是跟著感覺走不需要怎麽費神兒的事情了。真正費勁的,是即便是愛上了,還是怎麽都不對勁,這種問題容易發生在太相似的兩個人身上,相似有好處,但是也有壞處,壞處就是很難找到突破口。比如,兩個人都是悶罐子,那兩個人就都一直悶著,捂著,捂爛了為止。”
何曉有點兒聽傻了,她愣愣的看著於楠,想到了喬楊,可不嗎,她和喬楊兩個就都是悶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