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途 小說 26

周五之前的那幾天裏，不用說，何曉的精神最興奮的支撐點，就是周五晚上和喬楊的相約。

周五終於到了，何曉下班回家換上了那間絳紫紅色的小高領洋裝，下麵穿了一條淺灰色的西褲，她是個不喜歡穿裙子的女人。鏡子裏又看了看自己，挺端莊大方的，當然，也不失女人應有的性感。

七點半鍾，何曉開車直接到了喬楊所在的音樂學院，兩人昨日相約好在停車場見麵。

何曉見到了著裝正式的喬楊，問道：“今晚，有你的節目嗎？”

喬楊賣了關子笑道：“先保密好嗎，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何曉跟著喬楊走進了音樂廳，剛一進音樂廳大門，何曉的眼睛就被舞台布景上的本場音樂會主題吸引住了，那竟是用英語和中文的“LOVE”和“愛”，下麵寫的副標題是，中國通俗樂曲演奏會。何曉驚訝的看著喬楊，不知說什麽好。

喬楊微笑著帶著何曉走到了前排位置坐下了，此時，音樂廳裏位置已經被陸陸續續的坐滿了。

何曉問喬楊：“這場音樂會是你主辦的嗎？”喬楊回答說：“確切的說，是我的構思。”

這時，有人專門分發音樂會的節目單，何曉也伸手拿了一份，可喬楊將節目單輕輕拿到了自己的手中，對何曉說：“先別看這個，可能會有更好的驚喜。”

演奏會在八點鍾的時候，準時開始了。主持人也是一個講著中英雙語的中國男生，喬楊輕輕向何曉介紹這是學院聲樂係的一名學生，今天來客串主持的。主持人用英語和中文分別介紹了本場音樂會的主題，其中說道：“在鋼琴係著名教授喬楊的策劃下，將十首中國古今廣為傳唱的曲目改編為鋼琴曲，今日由學院鋼琴係的學生為您獻上這些曲目。首先請欣賞，月亮代表我的心。”

聽完這段介紹，何曉的心潮已經澎湃，她悄悄的看了一下身邊的喬楊，喬楊正全神貫注的注視著舞台，看到他的一個學生，一個金發小女生上場了。

月亮代表我的心，是一首旋律簡單清新的曲目，被改編成鋼琴曲目後，保留了原本清新的主旋律，而在高潮處，大膽融入了較為華彩的和弦搭配，令整首曲目的高低起伏，分外明朗，原本一首較為平麵的曲目，頓時有了立體感。

何曉被這精巧的改編深深的吸引了，她想起了第一次去喬楊家時曾告訴他自己喜歡將一些通俗曲目即興隨意的用鋼琴彈出來，她相信，這次喬楊這場音樂會的靈感一定來源於自己。

接下去的曲目分別是，萬水千山總是情，好人一生平安，掀起了你的蓋頭來，彎彎的月亮，我隻在乎你，再回首，牧羊女，在水一方，每一首在中國都是膾炙人口的經典曲目了，到了這裏，被改編成一首首鋼琴曲，誰不說它們都別有一番韻味呢。每演奏完一曲，台下的觀眾都會抱以持久熱烈的掌聲。

在演奏“在水一方”時，喬楊輕輕對何曉說：“我去一下後台。”說完就離開了座位。

馬上就要演奏最後一個曲目了，喬楊還沒有回來，何曉正在納悶兒，忽然發現，主持人和喬楊一起走上了舞台。何曉立刻明白了，這最後一首曲目，一定是喬楊親自演奏的了。

主持人開始介紹喬楊：“現在我非常榮幸的給大家介紹本次演奏會的策劃人，學院鋼琴係的著名教授，喬楊先生。”

喬楊微笑著向台下的鼓掌的觀眾點頭致意，並走向話筒，說：“女士們，先生們，非常感謝你們前來觀看本次演奏會。很多觀眾一定奇怪，我是怎麽會想到將這一首首在中國廣為流傳的普通曲目改編成鋼琴曲，並將它們搬上了舞台，其實這是在抄襲我的一個朋友的靈感，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這位朋友在我麵前演奏的第一首鋼琴曲，就是將一首及其普通的通俗流行歌曲改編加上自己的即興和弦配合彈奏出來的。作為一個與鋼琴做伴已經二三十年的我，什麽樣的鋼琴曲還能讓我感動，我發現，竟然是來自生活中觸手可及的這些沒有華彩樂章的曲目，這是一種來自於內心深處的領悟才能體現的情感。今天的演奏會所有曲目，送給每一個心中有愛的人。謝謝大家。”喬楊深深的鞠躬。

台下又是掌聲一片，何曉拚命的使勁的鼓掌，這對於自己而言，豈止是一份感動，和喬楊之間的這種精神上的共鳴是多麽難得啊。她一邊鼓掌，一邊擦拭著滑下臉頰的淚水。

掌聲中，喬楊走到了鋼琴邊坐下，主持人又向大家介紹道：“現在，有請喬楊先生為我們演奏最後一首曲目——梅花三弄。”

梅花三弄？何曉聽到後，眼中又有了新的湧動，這曲子，不正是自己去喬楊家時彈奏的那首曲子嗎？他都記得，他真的都還記得，還在這樣的場合親自將它演奏出來。

那一首曲子，何曉是在不停流下的眼淚中聽完的，喬楊精湛的演奏技巧，對曲目精心別致的改編，彈奏時情感恰到好處的釋放，仿佛道盡了人間癡情，傾訴了人間真愛。

隨著最後一個音符的落下，餘音嫋嫋中，觀眾們從喬楊忘我投入的演奏中蘇醒了過來，掌聲是那樣激烈，所有的演奏者從後台上台站在了喬楊左右，全體觀眾起立，掌聲一直那樣維持了好幾分鍾。

何曉的目光沒有從喬楊的身上離開過，此刻她最想做的，是上前將喬楊緊緊緊緊的擁抱，感謝這個神，能夠讀懂自己所有的心聲，感謝這個神，能夠那麽徹底的走入自己的心。

曲終人散時，音樂廳裏隻剩下了喬楊與何曉，兩人坐在觀眾席上，望著舞台上的被一盞昏暗燈光照射的三角鋼琴，何曉對喬楊說：“謝謝你。”

“我應該謝謝你，是我抄襲了你的靈感。”喬楊說。

“你剛度假回來，這些準備工作在你度假之前就開始了嗎？”何曉問。

“是從聽到你彈奏那首梅花三弄就開始了，好像找到了一個新的創作領域，可能是原來不屑於去涉及的。”

“你知道嗎？這個驚喜太大了。”何曉看著喬楊說。

“我想到了，就去做了。”喬楊的語氣淡淡的平和。

“喬楊。”聽到這話，何曉心底一股柔情湧上，“你不怕我會愛上你嗎？”終於，何曉鼓起所有的勇氣說出了這句話。

喬楊看了何曉一眼，有些驚異於這句話，確切的說，沒想到何曉就這樣把這句話問出來了。

“你為什麽不回答我的問題？”何曉看到喬楊的沉默，說，“喬楊，你是不是認為我現在根本就沒有愛你的權利？如果是這樣，我可以離婚。”

“何曉，這個問題，我現在還有些……”喬楊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詞。

“你還沒有準備好，是嗎？”何曉發現，自己和喬楊在一起的感覺是那樣的錯綜複雜，一分鍾可能就會有一分鍾的變化。剛才的感激和柔情，怎麽在兩句話裏就變成了現在的有些憤怒了呢？

“喬楊，為什麽，你在給了我這麽大一個驚喜後，又一下子將我冷處理了呢？你給了我熱情，卻又送我一桶冰塊降溫。我以為你給我的驚喜是要給我一個暗示，或者說，按照正常的邏輯就是，我可以認為你是喜歡我的，但為什麽，你……”何曉突然發現很討厭自己現在的這種狀態，這種進退兩難，左右不對，裏外不是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