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途 小說 17

等何曉下樓去客廳的時候，已經深夜一點了。知道父子倆在樓下談話，何曉一直也睡不著，後來她聽到了不悔回房間的腳步聲，卻一直沒有聽到喬楊的腳步聲。她知道喬楊一定在客廳裏平靜思緒呢。通過這段時間對喬楊過去的了解，何曉知道，這事兒給喬楊帶去的不僅僅是喬不悔年紀輕輕為了愛情改變人生計劃的不滿，更多的，會讓喬楊想起自己的過去，年輕時的魯莽，年輕時的錯誤。
 
果然，何曉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到了正在出神兒的喬楊。她下樓的聲音還是驚動了喬楊，喬楊抬頭看看她，臉上有一絲略微尷尬的微笑，說：“吵到你了吧！”
 
“沒有，你們又沒吵架，怎麽可能吵到我了呢？”何曉倒了杯水給喬楊遞上，坐在了喬楊對麵。
 
“其實，我不應該這麽沉重的是不是？不悔也都已經是個大人了，尤其在西方國家，這本身就不會成為一個問題。”喬楊沒有躲避這個話題。
 
“喬楊，我不知道該發表什麽意見，但是，如果你需要傾訴，我願意傾聽。”何曉說的這句話令喬楊很有觸動，他有一種被溫暖包圍的感覺。
 
“我現在說謝謝，是不是有些太虛偽了。可是，你好像真的很理解我現在的心情。”喬楊控製著內心溫暖的蔓延。
 
“我有一個建議，你看行不行？”何曉神秘的語氣令喬楊好奇了。
 
“什麽？”
 
“我們這次歐洲之行，就鎖定法國吧，鎖定巴黎吧，你明天趕緊把意大利和西班牙的酒店都退掉。”
 
“這，這是為什麽？”喬楊似乎已經理解了何曉的用意，但實在有些出乎意料。
 
“接下來的幾天，好好幫不悔準備一下留在這裏的要辦的事情吧，正趕上要過節呢，好多地方應該會休假的。所以你的時間很緊張。你要幫他租房子，他不可能總住在這裏，你要幫他開一個銀行帳戶，還要幫他打聽一下辦理臨時居留證的相關事情。”何曉說出了具體的想法。
 
聽到何曉說這些，喬楊除了感動還有震撼。他實在是沒有想到，何曉還是這樣一個聰明體貼的女人。在這種感動下，喬楊竟然像個孩子般的點著頭，沒有一句反對的話。隻是輕聲的說了一句：“看來，你知道無論我如何反對，最終還是會讓他留在這裏的。”
 
何曉聽到這句話，回了一句：“但是無論他在哪裏，我都希望你快樂。”
 
第二天，喬楊和喬不悔已經完全沒有了前夜發生過爭執的跡象，何曉和父子倆一起外出幫不悔找房子。喬楊在報攤買了一本巴黎每周四出版的專門刊登各類租房買房信息的雜誌，這是在巴黎居住過的人才會知道的。他們還去了拉丁區上的巴黎第四大學索邦大學的語言文學院，那裏有為外國學生專開的法語培訓班，喬楊說，在法國，外國人要想得到臨時居留證，要不有工作，要不就要上學。
 
何曉和喬不悔當作參觀巴黎一樣，一路跟著喬楊。巴黎真是一個處處是景的城市。拉丁區是巴黎著名的文化區，那裏座落著著名的巴黎大學，盧森堡公園，先賢嗣等名勝古跡。中午時分，三人在盧森堡公園的長凳上休息，巴黎冬天裏大多數的天氣都不那麽咄咄逼人的，所以，何曉覺得這樣坐在公園裏感覺並不冷。
 
喬不悔的興致是非常高的，他站起來麵對著喬楊與何曉，手勢比劃著開始發表演講了：“爸爸，我非常感謝你這次支持我的決定。我想，何曉，你一定起了作用的。”
 
何曉和喬楊麵麵相覷，誰都不知道他還要說什麽。
 
喬不悔不管二人的表情，繼續發表演講：“我呢，建議你們兩個人，在離開法國回去後呢，好好考慮一下你們兩個之間的問題。”
 
“你這個小子別吃飽了撐著了在這兒瞎胡謅啊，管好你自己。”喬楊聽了嗖一下子從凳子上站起來，卻不知為什麽麵對喬不悔的滑稽樣，怎麽都嚴肅不起來。
 
何曉的臉也一下子紅了，可是一樣，她忍不住笑了，實在因為喬不悔手舞足蹈的樣子很可愛。
 
喬不悔順勢朝後退了一步，嘴裏接著說：“別激動啊，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們回去後能有所發展，那我先說我的意見是讚同，如果沒有發展，你們就當我沒說。啊，哈哈。”
 
說完，跑出了老遠，身後的一群鴿子，也被他猛然後退驚到了，幾十隻鴿子一起飛起。那架勢配上喬不悔嘻皮笑臉的表情，實在挺搞笑的。何曉的笑意更深了。喬楊顯然被兒子的話調侃的很有些尷尬，在何曉麵前也顯得不太從容，但還是硬著頭皮對何曉說：“嗬嗬，別，別介意他說的啊，他心情一好，就胡扯八道。”
 
何曉聽後，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她覺得喬楊也隻能這麽說，可是為什麽喬楊這麽說了自己聽了就是有些不舒服呢。
 
這事兒沒有再繼續下去，但是那一整個下午，喬楊與何曉四目相對時，都有些別扭。那喬不悔倒完全像個沒事兒人一樣，高高興興的在喬楊的指點下，買了一個手機，用著新手機上僅存的那點電，迫不及待的給田歡打了電話，通知她手機號碼，那滋味就是完全就是熱戀的甜蜜。
 
那天傍晚回家的時候，出了點兒小插曲，這個小插曲倒著實讓喬楊緊張了一把。
 
巴黎地鐵下麵有些站是很大的中轉站，能夠連到其它的五六條地鐵線路，在巴黎能聽見人說，巴黎人都躲在地下了。所以，在很多時候，地鐵站裏的人流量比地麵要密集多了。因為喬不悔半真不假的玩笑，何曉和喬楊在不悔麵前就沒再並排走在一起過，喬楊總是和喬不悔走在一起，何曉總是跟在後麵。平時喬楊總是很注意何曉的行蹤，可今天下午有點兒不好意思，於是就沒有特別關注何曉，而何曉呢，也因為心裏裝著那個玩笑的事兒，走著走著，走出神了。結果，在最後一道要轉乘地鐵快線RER的時候，喬楊發現何曉不見了。
 
頓時，喬楊感到自己的心被拎了起來。他問不悔：“你怎麽不看著點兒何曉？”
 
喬不悔被問得一愣，說：“爸爸，她比我大啊。”喬楊看他那無辜樣兒，恨不得給他一拳頭，然後他指著喬不悔的鼻子說：“你給我老老實實的站在這裏睜大眼睛看好何曉，可能她會找到這裏來。等回去跟你算賬。”
 
“爸，你不用那麽著急，她那麽大人了。巴黎這地鐵裏到處都是標誌，哪那麽容易丟的。”喬不悔心裏也有點兒著急了。
 
“你知道什麽呀，這兩天，她天天都是跟著我走的，連回家的站名她都搞不清楚，也沒有老爺子家的電話和地址，你讓她怎麽自己找啊。”
 
“那，你為什麽要回去跟我算賬啊？這跟我有什麽關係？”喬不悔還覺得自己挺委屈的。
 
“你還好意思問？要不是你今天中午在公園裏吃飽了撐著說了一堆廢話，能這樣兒嗎？”說完喬楊瞪了喬不悔一眼，轉身離開了。
 
喬不悔看著喬楊的背影，自言自語道：“趕緊給找回來，否則我這罪過還大了。”
 
不過最終，喬楊沒廢什麽大勁兒就找到了迷路後原地不動的何曉，看到何曉的那一秒鍾，喬楊長長的舒了口氣，何曉沒有什麽緊張或是害怕的情緒，她笑眯眯的走到喬楊跟前說：“嗬嗬，我聰明吧，知道你會原路回來找我的，所以，我就沒動。”
 
“這五歲小孩子都知道原地不動的事情，難道你還要我表揚你一下？”喬楊的心隨著何曉俏皮的話語輕鬆了起來。
 
“嗬嗬，你怎麽這麽不幽默？”何曉更樂了。
 
“今天回去把家裏地址和電話還有這主要站的站名都好好寫下來。”喬楊邊朝前走邊說。
 
何曉在旁聽了，居然搖搖頭說：“不行不行，我發現，我特喜歡這種，丟了以後，又被你找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