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歸來

5月12日那天下午，我在重慶一家裝飾城挑窗簾。

看了好幾家，都不夠滿意。於是給遠在江蘇的老公打電話。“喂，有一個銀灰的，還有一個豆綠的，你說要什麽顏色呢？”老公正忙著，聽著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沒好氣地說，“這點小事也問我，自己看著辦吧。”話音未落，我突然覺得一陣頭暈。第一反應是，唉，昨晚看碟片看太晚了。

還沒想完。旁邊的一個阿姨奇怪地說，“怎麽地在晃啊？”大家一瞬間有一秒鍾的沉默。“不好，快跑！”不知誰喊了一聲，慌亂的人群都朝門口湧去。記得當時我還不是特別緊張，回頭看了一眼那家店的招牌，心裏想著，一會兒回來可別找不到這家店了。

人潮往唯一的樓梯湧去.大家基本都有了安全意識,沒有一個人愚蠢地等在電梯前.從四樓跑下去的路顯得有點長,雖然大家都有些慌亂,但沒人驚叫.有兩個或許是求生欲望特別強的男人,胡亂推著旁邊的人搶著往下竄.樓梯上的人堆開始傾斜,有人摔倒了.穿高跟鞋的女人中立馬傳來尖叫:"不要推!....."

後背有人倒在我身上,我也順勢往前倒去,摔倒的力量無法控製.心髒有一刹那的抽搐,"完了,今天要被踩死在這裏了."電影裏那種人擠人,有人被踩在腳下,七竅流血的慘狀突然浮現在眼前.哦,天哪!我不想死得那麽難看.

象是溺死的人胡亂抓著救命稻草,我也顧不了許多.雙手狼狽一抓,不知拽著誰的胳膊,站穩了.

人們大聲罵著那兩個自私的男人.但我竟沒有來得及看清楚他們的模樣,就已經跑到了底樓.

驚魂未定的人們站在樓下,議論紛紛.沒有一個人想到是地震了!有人說是這個裝飾城質量差,有人說是附近的工地野蠻拆遷,放炮炸樓,還有人說是......正常生活中所有的可能性都被大家一一猜測著.

我第一時間給老公打電話去,盡管心髒還在砰砰亂跳,語氣卻是遭遇大事般的激動地::"哎,我們剛才房子晃了耶!大家都跑了,我也跑下來了.都說可能是附近放炮拉!"老公倒也不慌,他那邊當時並沒有感覺的,"那你別在外麵亂逛了,趕緊回家!"

這時,路邊小攤賣礦泉水的老大爺慢悠悠地發話了."我看,多半是地震呢!你看,這水還在晃."大家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瓶子裏麵的水正顫巍巍的蕩漾著."還沒震完,所以還晃."薑還是老的辣,老大爺說話很有見地.

對麵寫字樓的人群這時候也湧到街上了,他們樓層高,跑下來畢竟慢一點.不到兩分鍾的時間,廣場上就擠滿了慌亂的人.

我們這邊的人是最早跑下來的.大家慢慢定下神後,有人想起來:"哎呀,我的包還在樓上的.""對哦,今天的營業款在抽屜裏的,沒有鎖呢!"語氣有點慌亂了.人群裏有人在笑她們,"你們這些女人啊,這時還想著錢.現在哪個小偷敢上去?"是啊,在生命和金錢麵前,孰輕孰重,就是愛錢如命的人也不會傻到這個時候還抱著形同廢紙的鈔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