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龍的傳人》

按：聊不好瞎聊，聊出毛病來啦。此文在“新浪”博客，被網管連刪三次。百思不得其解，隻好換個地兒貼。
 

按：本貼不知犯了什麽忌諱，被網管刪除，甚至沒有按慣例放進“回收箱”。隨口聊聊典故，有那麽礙人眼嗎？原來的按語，我本沒有留稿，現在憑記憶重寫一遍。懇請網管，如飯碗攸關，刪亦無妨，但您先看一遍。看一遍就知道了，本文純為知識介紹，與現實政治毫無關係，也不可能產生良或不良的影響。傻是自己的選擇，別人無計可施的。

按：此作為清羽合唱團內部通信。《龍的傳人》之風行海峽兩岸，是音樂史上最滑稽的故事。

“龍的傳人”這題目先就不通。能“傳”的隻有學問、技能、手藝之類，所以，放在“傳人”二字之前的，通常是是梨園泰鬥、學界耆宿、武林宗師，或相應的流派、學派、宗派。龍有飛行的技能，“飛龍在天”，載於《易經》，有案可稽。但龍收學生，於史無徵，也沒聽說過龍有什麽私淑弟子。蝙蝠俠也會飛，本來可以硬拉作“龍的傳人”，可惜非我族類。成龍招徒弟，把過程錄為電視節目，名之曰：“龍的傳人”。一個演員，論文字理解力，遠遠超過絕大多數中國大學生，借湯下麵的本事，令人歎服。

　德健此作，台灣當局推廣之以凝聚民心於前，大陸當局續捧之以獎勵“投共”於後，一首詞欠雅馴、曲亦平庸的作品終於成為流行經典。６０年來，兩岸當局罕有合作，論配合之默契、成果之巨大、影響之深遠，非此事莫屬。歌中的那把“劍”，由“洋人的”到“姑息的”，再到“獨裁的”，又回到“洋人的”，最後進入海外所謂“民運”的可憐武庫。

  幾億人唱了這麽多年，幾乎沒有人懂得歌詞說些什麽。我們的後代會笑話我們的。當然，我也不能指望寫封信會起任何作用。積非成是，積習難改。馬克思說：“我已經說了，我已經拯救了自己的靈魂。”如此而已。

各位：

　 遵丁指揮之命，寄奉《龍的傳人》的簡譜如附錄。

  若幹團員向我詢問歌詞含義，順便介紹如下：

　　首先，我們不應苛求一個商科本科生寫出的東西，句句通順。歌詞晦澀，文字修養外，尚有不得不自行避諱的因素。想讀懂，隻好回顧當時的曆史。

 　記憶所及，我在《參考消息》上讀到台灣國民黨當局大力推介此歌的新聞時，剛從鄉下回城不久。台灣經曆退出聯合國之事變，民心、士氣已相當脆弱，美國斷交消息傳來，島內上下悲憤莫名，政大校園更是哭喊聲、抗議聲，此起彼伏。時為政大商科學生的侯德建於當夜創作此歌。

　　１、“遙遠的東方”：有人說此為“附近的西北”之誤，並因此質疑台灣的地理教學。誤。“遙遠的東方”為 far east之直譯，“歐洲中心論”為後殖民地心態的當然組成部分。

　　２、“龍的傳人”：中國人從未以龍為圖騰，龍在秦以後，是統治權的象征。“龍的傳人”指的是中國法統的當然繼承人。所以

　　３、“巨龍腳底下”：“龍的傳人”並不是當時“巨龍”的一部分，一為歌之主體，一為歌之客體。

　　４、“百年前寧靜的一個夜”：當時的百年前，中國正當第二次鴉片戰爭之後，國人、特別是北洋集團，正逐漸改變對世界、特別是日本的看法，對外局勢相對平靜，並無“巨變”。“打碎寧靜”的是共產主義的暴力革命，“巴黎公社”。

　　５、“四麵楚歌是姑息的劍”：從美國發布艾奇遜白皮書、國民黨敗退台灣起，這就成為國民黨的官方近代史觀：中國（國民黨）的失敗和困境即“四麵楚歌”，罪責在“洋人”即西方世界、尤其是美國，他們對共產主義的綏靖即“姑息”。順便說說，此歌原文為“洋人的劍”。宋楚瑜當時負責黨國文宣，怕觸怒美國而令作者改為較隱諱的“姑息的劍”。宋楚瑜並曾向作者建議加一段勵誌的歌詞：“臥薪嚐膽是複興的劍”雲雲。但作者以為與悲憤之主題不合，拒絕加詞。年深日久，我記不清楚了。又，記得“六、四”後，民運呼籲西方製裁中國，作者明確宣布恢複“洋人”原詞。

　　６、“多少年炮聲仍隆隆”：正統國民黨人認為內戰尚未停止。

　　７、“巨龍巨龍你擦亮眼”：主體向客體的呼喚，呼籲他們認清真正法統。

　　８、合唱改編者任策，對大陸當政者，怨毒甚深。上述呼籲，在合唱中，幾乎成為對客體聲嘶力竭的教訓。

　　作者當時年輕，又為島內教育、宣傳局限，昧於國際大勢，無足深責。在表述國民黨正統派的民族主義立場方麵，本歌也有其好處，不應抹殺。

　　我團演出《海外遊子吟》前後，曾數次演唱此歌。敝意以為，不盡妥當。正好丁指揮要求寫一段朗誦詞，放於歌前。我於是趁機借題發揮，極盡歪曲之能事，希望能稍變整體的氣氛：

　　　　有一條江，連著你的根；

　　　　有一條河，牽動我的心；（隻論血緣，不論主客，不分彼此）

　　　　有一條巨龍，

 　　　　　你我並肩仰望他騰飛入雲。（由教育巨龍，變為仰望巨龍）

　　　　那河流宛轉，恰如你的鄉思；

　　　　那江濤奔湧，常入我的夢魂。

　　　　你我都是那巨龍的傳人。（中國的法統屬於全體中國人）

　　事後看來，作用甚微。此歌堪稱音樂史罕見的以訛傳訛、誤打誤撞的例子。

　　以上，對《龍的傳人》的曆史、意義及其與本團的因緣，就我所知，略申一二，供各位參考。

　　　　　　　　　　　　　　　　　　　老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