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音狀態（二）

靜音狀態（二）



        喬欣快步走過去，將剛才放在茶幾上的手提袋抱了過來，很興奮的樣子。兩隻手都占了，隻好用肩膀推推站在一旁的善美。
        “什麽東西？跟寶貝似的？”說歸說，善美還是忍不住好奇，接過紙袋子放在沙發上。手忙腳亂地打開，一大包油乎乎的東西不知道被包裹了多少層五顏六色的塑料袋，這無疑像一個破了的肥皂泡，一下子鑽入善美的眼簾。
         善美回頭看了看喬欣，她正在咧著嘴笑，沒有說話，善美伸直了胳膊，卻沒有下手繼續打開，扭頭扯著嗓子喊道：“黑皮，過來！”隨即對喬欣說，“讓他弄。”
        黑皮聞聲，應和著快步從旁邊一個小門裏出來，低著頭，仿佛喬欣站在那裏是一座雕像或者根本不存在，徑直走到善美麵前。
        “什麽事？”黑皮粗粗地問了一聲。
        “幫我把這個打開，太油了。”
        黑皮二話沒說，伸手把幾層塑料袋逐一撕破，這才看到了裏麵的東西——整整十個大紅糖月餅。黑皮這才望了喬欣一眼，似笑非笑地衝她點點頭表示問候，然後嘴裏嘟噥著：“這麽熱的天拿什麽月餅，又沒冰箱……”便頭也不回地進了他剛才出來的那個門。
        喬欣這才張口：“小美，我走的時候阿姨硬給拿的。說你們這裏的月餅貴的要死，自己做點又好又省錢。阿姨還說你最喜歡吃這種月餅了，從小就愛吃，就這麽熱的天還專門做，我正好來北京，就給你捎來了。”
        “嗨，這不是窮折騰麽？北京什麽東西買不到，還要那麽遠帶過來，我媽有時候真是的，沒法說了。”善美一邊把月餅重新包好，一邊對喬欣說，“謝了啊。對了，等我收拾完說正事。你先坐著，我把這個收起來。”
         喬欣之前沒有見過黑皮，但是從善美媽的口中得知是善美在北京找的對象。回想起善美媽提到黑皮時的表情，似乎認為這個黑皮是個不錯的未來女婿的人選。但喬欣知道，善美媽根本沒見過他本人。黑皮真的很黑，不僅僅是皮膚黑，整個人都透著冷氣，讓人由心底覺得暗沉。 僅僅剛才一個照麵，黑皮細瘦的外形和舉止就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仿佛從他身上，可以看到善美正在過著怎樣讓人羨豔的都市生活。
        善美所說的正事是搬家的事。在喬欣來之前，善美說他們要搬走了，搬到海澱那邊去，所以喬欣可以繼續租住在善美住過的房子裏，每月租金1200塊。據善美說，這個價錢已經是非常非常便宜了。離地鐵和公交車站都很方便，這樣的位置，這樣的環境，而且又是這樣的交情。
        喬欣從背包裏取出一個小錢包，一張張地數出1200塊錢，遞給善美。善美笑著接過：“這麽客氣呀，也不是很急的。我和房東說說，押金就算了，反正都是住嘛，又不給他搞破壞。”隨後衝著裏屋又是一嗓子：“黑皮，把你家門鑰匙取下來，小欣下禮拜就搬進來。”
        一枚鑰匙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當啷”一聲落在地板上，又輕微地反彈一下，鄭重其事地落在喬欣的腳下。喬欣似乎有點明白了，中學裏學過的一種函數，就叫做拋物線。就是這麽一拋，一落，原有的東西就變了樣，變了味，或者馬上要變味，就如同沒有冰箱保護的紅糖月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