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國記(四)——美麗的草原我的家
文/Holily
在我居住的周圍,有著很多華人。他們來自祖國的四麵八方,不是與我們隔海相望,就是和我們血脈相連,為此,我一直深深地自豪。這也或許成為我能安心踏實地生活在異國他鄉的重要的原因之一。我很喜歡周圍的老外興致勃勃地問我從哪裏來,我說是中國,是草原,是內蒙古。但是接踵而來的問題是我不得不反複幫助他們分清楚內蒙古和蒙古的區別,無論從民族情感上,還是個人感情上,這對我都很重要。
自從我上大學的那一年,家鄉就成了驛站,成了我忙碌疲憊中可以稍作休憩的地方。我喜歡加州明媚的陽光以及挺拔高聳的加利福尼亞巨杉,她的天空就讓我想起了家鄉,因為她們是一樣地清澈一樣地湛藍。而不同的是,家鄉的夜晚閃爍著的星星更多些,更亮些,也更近些。
牧區的變化相比城市還是小的多,牧民們已經不再騎著馬放牧了,大多改成了摩托車,輕便而又靈活。北方的春天要來臨得晚一些,廣袤的草原上隻出現了毛茸茸的一淺層綠,低頭仔細看時,才能看到依稀可見的嫩草芽,頂著初春凜冽的風悉悉索索地擺動。如果不是走向草原的深處,基本看不到蒙古包了,如今的牧民也逐漸定居在草場周圍,門口有了四輪車,摩托車,家裏有了收音機,電視,用上了手機,電飯鍋,電話。望不到邊的草原也不再用敖包來指引方向,伸向草原深處的電線杆把城市的距離拉得很近很近。聽說,牧區的孩子都在城裏住校上學了,年輕人們也都到當地的羊絨廠裏打工了,留守在風中的,隻有那些整日裏飽受風吹日曬臉龐泛著潮紅的老人。我很遺憾,晚到了幾天,錯過了當地的那達慕大會,隻是從一些照片裏尋到了博克比賽勝利者的身影。
我去了烏日圖家,他不在,他的母親,那仁媽媽說他去鎮子上買修羊圈的粗鐵絲去了。老人正在熬奶茶,小外孫女圖雅在一旁用舊毛線編小辮玩。屋子裏充滿著奶茶濃鬱的香氣,我接過茶碗,和老人攀談起來。我的蒙語隻限於極其簡單的幾句,所以,老人和我寒暄之後就用漢語交談了。她一邊講述著旗裏要下文件給她們辦理醫保和社保,一邊不斷地問我的生活狀況。我很理解她不清楚美國有多遙遠,因為她總是說到秋天牛肉風幹了讓烏日圖捎一些帶給我。我提出給她拍張照片作留念,她一時間竟然不自在起來。屋子裏光線不足,所以我提議到外邊去拍。陽光照射下的那仁媽媽格外慈祥,她雙手整理著包在頭上的大紅色的頭巾,卻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怎樣,始終擺弄不好,就索性摘掉了。於是,我就有了這樣的一張照片,那仁媽媽額頭間一條明顯的印跡講述了牧民們終日在陽光下的生活,也講述著草原古老而滄桑的故事。直到接近日落我離開,我也沒有見到烏日圖。
2004年我曾經到過內蒙古西部的烏蘭布和沙漠,切身體會到了大自然的殘酷和生命的脆弱,漫天的沙塵在多風的春季肆虐著整個地區,而我的向導的愛犬也在那次沙塵暴中被湧動的暗沙流吞噬。當我再度走進這篇神秘的地帶,我的提心吊膽被沙漠邊緣的一小片新栽的楊樹苗淡化很多。風中搖擺的細軟枝頭抵禦著風沙,堅強地見證著綠色的奇跡。為了不迷失方向,車子被泊在沙漠邊緣的一個廢棄的水泵站邊。而我們一行則迎著太陽,向沙漠深處進發。在風停的時候,沙漠的美超乎人的想象,無邊的起伏的沙丘用無形無聲的語言挑釁著闖入的人類,用默默地近乎於靜止的運動蓄存能量。抓旗一把細沙,輕揚在風中,轉眼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對比著大海的浩瀚,沙漠更能彰顯它的神秘感和恐懼感。腳下的細沙不停地灌進鞋子裏,在拔腳的瞬間又被倒出來,它仿佛有著太極推手般的魔力,把你身上的力氣漸漸的化掉,還沒有行出百米的距離,已經有些喘了,腳下也開始發軟。仰頭看看純淨的天,以及留下的依稀可見的足印,登時發覺自己在自然中是如此的渺小,其實和這飄散的細沙並無區別。返回的路上,幫助了兩隻刺蝟回了洞,並且發現了一棵枯樹上的喜鵲窩。這多少讓我的這次沙漠之行有了些實際的意義。
離家鄉100多公裏有一片濕地,是北方比較少見的地貌。即便是春分時節,這裏的小氣候也異常怡人,水草豐盛,蘆葦蕩漾。初春山上解凍後,融化了的水就順勢流下來,營養這塞北水鄉。很多人就住在濕地的旁邊,春夏靠網魚賣為生,冬天則在冰麵上將蘆葦砍斷,以等候來年抽新。濕地裏隻能撐船,不能行走,若想移動,隻要將腳下3平方米的蘆葦草連根帶土與整片分離,然後便將其當作船,用長竹竿撐到近處即可。但是聽說前段時間出了人命,不再允許自駕“草船”了。
我很滿足地體驗著故鄉的一草一木,沉浸在對童年無限的美好回憶中,直到5月12日中午感覺到大地的一絲顫動。
那仁媽媽
沙漠中的生命
風中的葦花
塞北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