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炸雞與中國肥羊的集體回憶

"集體回憶"是甚麽？可能是鬧得轟轟烈烈的天星碼頭鍾樓保謢戰，也可能隻是你我一段過去了的生活點滴。她輕輕地在特定的時空，因著特定的原因飄進你的腦海，然後輕輕地隠去，偶爾或再現。
一個多月前，香港就經曆過一次這樣悄然飄來，又悄然消失的"集體回憶"--那是剛過去的聖誕節不久，忽然傳來消息:陪伴了香港人15年的美國快餐連鎖店哈迪斯(Hardee's)結業。當傳媒大肆報道天星碼頭集體回憶之際，報章雜誌給這家快餐店的行將消失，一個本來不會太起眼的事件，毫不猶豫地冠上了炸雞快餐"集體回憶"的美名。
香港人原來真的很長情，也似乎真迷上了"集體回憶"。哈迪斯最後一天，忽然蜂擁而至來了大批"告別套餐"捧場客。有人從九龍飛的士到中環的哈迪斯總店，為的就是趕上這最後的"告別餐"。
也有人說，又便宜又快又好吃環境也又還不錯的餐廳在中環其實不太多，哈迪斯解決了中環白領一族的多少的午餐問題，還是值得緬懷一番；還有人一家大小趕來光顧。不但吃，還忙著拍照留念，仿佛哈迪斯關了，以後再吃不到炸雞似的感傷一番。
好了，哈迪斯真的關掉了，大家心裏卻也都知道，哈迪斯的炸雞並不是特別的好吃。更何況想炸雞，在香港大街上隨便轉轉，地方多得是。所謂"哈迪斯"回憶，不過是又一家美式快餐店在香港這個美食天堂的失落。
九十年代未到新世紀初，美式快餐店在香港可說是大起大落。哈迪斯1991年落腳中環，然後快速向九龍新界推進，分店數目高峰期曾達25家。我光顧過哈迪斯幾次，但說老實話，實在也分不清楚她與麥當勞、肯得基家鄉雞有什麽區別。哈迪斯從90年代未開始日漸萎縮，分店一家一家地關閉，終於沒能挨過2006年最後幾天，最終走入了香港曆史。
其實，自2000年開始，曾雄霸香港快餐市場的美式快餐店已出現頹勢。新世紀的第一個月，全盛時有八家分店的WENDY'S餘下四家分店全線結業；01年，開幕時挾荷裏活巨星宣傳而風頭一時無倆的"繽紛荷裏活（PLANET HOLLYWOOD）無聲無息地離場了；03年，另一家同樣大鑼大鼓開張的美資餐廳"熱帶雨林餐廳"（RAINFOREST）也悄悄拉下了大閘。
有人說，那是因為香港的租金昂貴.也有人說，始終是"鬼佬"口味，來來去去就是炸雞炸薯條。有了一家無處不在的麥當勞還不夠嗎？香港好吃東西可多得是。不管原因何在，當這些美式餐廳漸成為人們又一"集體回憶"時，一些幾年前港人可能連名字都沒聽過的內地餐飲企業，卻以美式連鎖店管理、菜式標準化的經營模式陸續在旺角、銅鑼灣等鬧市區出現。內蒙小肥羊、四川譚魚頭、上海點心狀元王家沙，……這些在內地人氣旺盛的食肆悄然南下，進入港人的視線，成為美食天堂的新亮點。
提到以羊肉火鍋為主打的"小肥羊"，曾經流傳過這一個故事。話說某大地生產大老板，某天巡視自己旗下一個大商場，問哪家租戶生意最好，商場物業經理告知，"小肥羊"。地產老板驚奇地問，"小肥羊"是做甚麽生意的？再去到小肥羊的店子一看，座無虛席，人氣沸騰。連說，商場就該租給這樣客戶。
故事孰真孰假先不說，但"小肥羊"的人氣旺倒是每位去過的客人都知道的。自兩年多前登陸香港以來，這家來自內蒙包頭的連鎖店已一口氣在香港開了四家分店，為香港創造了四百多個工作。"小肥羊"還打算將在港分店數目增至十間，並聲言在香港上市，引入國外基金作股東。
另一邊廂，02年開設本港首家分店的成都"譚魚頭"，去年聖誕前夕在尖沙咀黃金地段開設了麵積逾萬英尺、可同時容納300人的第三家分店。負責人豪氣萬千地說，香港業務擴充之快，是"超乎預期"，今後隻要是他看中的地點，不惜重金也要拿下開分店，務求令港人走到哪個區都能享受譚魚頭的美味。
不知不覺間，這場內地餐飲業的跑馬圈地戰正悄悄在雲集著近萬家大小食肆的美食之都香港進行著。麵對來勢洶洶的過江龍，香港飲食業者又驚又喜。驚者，挾資金和品牌優勢的內地同業殺入，勢將令香港飲食市場競爭更加激烈；喜者，新風味食肆的進入又反過來帶旺餐飲消費市場，把市場的餅做大。
與一般的香港食肆不同，這些名字在內地連鎖食店，分店遍布全國，在規模、資金、原料成本、原料標準化等方麵，都占有明顯優勢。以小肥羊為例，在全國有超過700家分店，在內地餐飲業100強中名列第二，05營業額超過50億元人民幣。比起香港的快餐集團"大家樂"同年度業績多出五成。
一個香港人不能忽視的因素是，這些餐飲集團已從從前的"個體戶"，演變成不惜聘請海外專業管理人才的大企業。他們的眼光盯上了國際市場，香港則是他們進軍國際的橋頭堡。
相比之下，香港許多食肆反倒成了財力薄弱的"個體戶"。經濟大環境好轉的今天，特區政府近日也需特別事先張揚，已注意到有二十家可能被追結業的酒樓餐廳，密切關注其經營妝況，以免其員工在春節將至時失業過不了年關。
時移世易，連鎖式經營的內地人氣食肆成了許多港人的心頭好，港人口味不知不覺中也在轉變。除了港式的幹炒牛河和點心，北京水餃和上海粗炒、內蒙的涮鍋和四川的麻辣小吃，同樣美味可口。而港式餐飲經營也受到內地同行的衝擊擊。
可以想象，令港人食指大動的許多內地菜式還會陸續登場，新一波香港飲食文化中"集體回憶"也在自然形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