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的幾個女人（二）

書歸正傳，題目幹脆也改回來。

北齊最有名的女人大概要算馮小憐，這是托李商隱的福，那句“小憐玉體橫陳夜”，蛤蟆講話兒，給人多少YY空間。可不是嗎，不知道是哪個想象力躍進的，一看見短袖子就想到白胳膊就想到全裸體就想到雜交，硬是造謠說這句話是講北齊後主高緯把寵妃馮小憐的裸體擺在隆基殿上讓大臣隨便看......北齊雖然淫亂，這件事卻並沒有發生，今天我就替小憐和高緯正下視聽。其實這對末路夫妻雖然亡了國，但私生活方麵也就一般亂，換了幾任皇後，卻也都是明媒正路的，沒太出格的地方，在北齊的風月史裏就算極本分的了。

要交待小憐的來路，也是九曲十八彎的，不如還是先把她放放，讓我們細說從頭。

前回書說過，北齊的根基是高歡立下來的。高歡本是漢人，祖輩還在晉人的朝廷裏做過官，但從高歡往上數五代開始，就在鮮卑的地盤上給慕容家做事了，到了高歡這兒，已經深深認為自己是鮮卑人，性格也跟鮮卑人一樣，勇猛好強。北魏被爾硃榮一攪和，就分成東魏西魏，其實都是傀儡皇帝，最後的局麵就是東魏高歡掌權，西魏宇文泰（小名兒黑獺）掌權。這中間的轉折，說起來足夠另拍一部連續劇，幹脆就不說了，隻從高家說起。

可能因為遊牧民族常年在馬背上討生活，身體健壯，又或者是他們肉為食酪為漿的飲食習慣，反正鮮卑人都特別能生孩子。高歡光活到封王的兒子就有十幾個，其中四個當了皇帝。孩子多，老婆自然不少，有的是政治聯姻，有的是強占官女。高歡年輕時候不太受人待見，老找人求親，人家父母不樂意，有的就被硬上弓造成事實，有的一直不成還惦記著，等到自己顯赫了，對方丈夫也死了，再娶過來，了了年輕時候的念想。

其實高歡長得也不算太難看，目有精光，齒白如玉，就是頭大了點，顴骨高了點。其實長相奇特的人從相術上來講才容易大富大貴，可惜凡夫俗子沒有眼力，看人家又窮，長得又怪，都不原意把女兒嫁給他。您要問了，高歡家裏世代當官怎麽還窮呢？那是因為高歡的祖父犯了事，被發配到邊疆，高歡的父親又跟賈寶玉似的不著調，不事家業，高歡更慘，一生下來母親就死了，從小是跟著姐姐姐夫長大的。這麽一個家庭背景，也難怪人家不原意冒險讓女兒跟著他受苦。

好在這世上總是有一兩個象紅拂一樣眼光穩準狠的女人。高歡的正妻婁氏就是這麽一位。婁家也是鮮卑世族，婁氏的父親還是姓“匹婁”來著，到了婁氏就改姓婁了，緊隨漢化的腳步走。婁氏的祖父在北魏有軍功，封侯；父親也能打，可惜早死，追贈司徒；弟弟繼承基因，後來也不是等閑之輩。不過婁家最牛的還是這個小姑娘婁昭君。

當時婁家顯赫，婁昭君又生得聰明伶俐，從邏輯上來講多半也是美女一枚，很多少數民族世家子都來求婚，可婁氏一個也看不上。就有那麽一天，也沒有紫光紅光的異常天象，全憑著命裏帶來的緣份 -- 小兵高歡在城頭上巡邏，被婁昭君看見了，這一下子可了不得，驚豔！當時就認定：“這才是我老公！”立刻，讓丫頭開箱子包銀子，幾次三番私相傳遞給高歡，讓他來求婚。婁家父母寵閨女，閨女非要嫁，拗不過，心想反正咱家有的是錢，怎麽也餓不著閨女，就隨她嫁個自己喜歡的人吧。於是婁昭君出嫁的時候帶了好大一筆嫁妝，窮小子高歡娶了媳婦之後才第一次騎上了馬，有資格當上了小隊長。

婁昭君做事有祖父遺風，輕錢財，重交際，為高歡拉攏了不少英豪，高歡一步步高升，每一步都有婁氏的參與密謀，大事上的決策見識，比高歡甚至還英明。等到高歡封王，婁氏已儼然後宮正主的氣派了。

多年前有個笑話，克林頓和希拉裏出遊，途遇希拉裏早年的男友，是個加油站的業主。克林頓說：“你看，你當年要是嫁了他，現在也就是個小業主。”希拉裏說：“不對，我要是嫁了他，他現在就是美國總統。” 

所謂旺夫運，大概如此？

整個一部北齊史，婁昭君幾乎貫穿始終，直接決定了三個皇帝的廢立，要不是62歲上薨了，恐怕後麵的皇帝還得她親手指定，恐怕那樣北齊的曆史還能長點。唯一一個沒讓她決定得了的就是二兒子高洋，北魏傀儡皇帝想禪位給高洋，婁氏不許他接受。她當然不是不想高家當皇帝，她隻是不想讓老二當。那一次高洋聽她的，沒接，沒多久以後，人家硬是自己建了國稱了帝。這麽明顯的偏心眼也沒有造成母子不合，高洋當了皇帝，追立父親哥哥為帝，奉婁氏為皇太後，國事雖然未必能指手畫腳，家政依舊由她主持。

話說在高家當總指揮可不是什麽容易的事，高家的男人遺傳基因有很大問題。此是後話，下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