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間少年 (一)

開春的時候, 思思回來了. 她是一個人回來的.

群眾們都以為思思這次是去找主席的, 小心翼翼地問, 主席呢? 思思看著遠處火紅的杜鵑, 說, 我已經不喜歡他了.

誰也不清楚思思和主席是怎麽好上的.起初隻是大家開玩笑, 看他們兩個年齡相當, 品貌相配, 就有意把他倆往一起推. 推著推著, 當事人就認真上了, 至少思思是. 大家一起玩的時候, 思思會趁勢誇張地跟主席撒嬌, 主席不回避, 也不應承, 不遠不近地笑著. 兩人獨處時, 卻都無話 -- 思思有些不好意思, 隻聊些天氣飲食, 主席還是既不回避也不應承, 隻是笑的時候比人前多了點真誠.

於是思思的步點兒就有些亂, 每次見到主席時, 也不知道是希望有愛起哄的外人在場呢, 還是希望外人都快點離開. 偏偏眾人都覺得她撒起嬌來憨態可掬, 都由著她, 也知道她是做給誰看. 有些好事的大嫂就一邊笑一邊拿眼睛掃主席. 主席裝沒看見. 掃得緊了, 主席就向對哥們兒一樣拍拍思思的肩膀. 思思就順勢倒過去, 聞到他身上味道那一刻, 思思連忙閉了下眼, 好象怕眼神一不小心泄露出自己的心事.

大夥兒哄笑, 思思就跑開, 跑遠了停下, 回身看主席. 迎麵看見主席也正扭著頭看她, 眼睛亮晶晶的. 思思的心裏象小鹿撞懷.

在一切都顯得順理成章的時候, 主席突然有一天在思思不在的時候跟大家說要出門了. 他說得輕鬆, 好象幾天就會回來. 這和坊間少年們去西山之前是不一樣的, 去西山的, 走之前都顯得心事重重. 隻有葉泥泥多了句嘴:"是不是要跟誰私奔去?" 她原本隻是擠兌主席, 主席這次沒笑, 臉色卻發白.

屋子裏便有些劍氣了 -- 人人臉上明擺的: 你要是不和思思私奔, 我們也不依. 主席提了提嘴角:"沒有沒有, 忙得不可開交, 哪有功夫私奔."

思思知道信兒的時候, 主席已經走了. 大夥兒也不知道他兩個是否有默契, 也不好勸.
思思也不說什麽, 隻是從此不再吃紅燒肉了.

這年的冬天特別長, 下了好幾場雪. 到下第三場雪的時候, 思思就坐不住了. 她隨便收拾了幾件衣服, 裝了個小背包, 就出門了. 大家互相看幾眼, 誰也沒說話, 都知道這種事情攔是攔不住的. 隻是看著雪花翻飛裏思思的背影, 這次真的顯得嬌弱.

沒人知道在思思的錢夾子裏一直有一張照片, 上麵和思思合影的那個少年人, 有細骨伶仃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