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顏知己

生命是一種體驗, 愛情是一個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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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的平凡事(72) (18以下免進)

(2005-04-29 15:07:22) 下一個
青島之行,徹底改變了楊紅的生活。她清楚地意識到,四年前的那個舞會,在她心底跳了這些年,跳到青島,終於曲終人盡了。

即使以前陳大齡是等著她的,這一次,他也不會再等了,因為她已經明明白白地把自己擺在了媒人的位置上。楊紅萬分後悔自己要去做那個媒,為什麽一定要搶在陳大齡之前說再見呢?先離開他就那麽光彩嗎?楊紅不相信也不願承認,自己對陳大齡的愛比不上對自己自尊心的愛。

也許除了那些愛瘋了的人以外,每個人都是這樣,最愛的還是自己。不管對一個人愛得有多深,都不會超過對自己的自尊心的愛,都是以不損傷自尊心為前提的。一旦發現可能丟麵子的時候,就會為了保全麵子,不惜拿愛開刀。

楊紅覺得最恐慌的還不是失去了陳大齡的愛,因為這個結局差不多沒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恐慌的是一旦陳大齡那邊一點也沒希望了,她突然緊張起周寧來,怕他也棄她而去。

楊紅回想自己在感情這條路上的足跡,好像自打懂得情為何物起,就一直在企盼愛情。最初是愛自己對愛情的美好幻想,覺得總有一天,甜蜜的愛情會來到自己身邊。那些企盼的日子,雖然帶著淡淡的憂傷,仍是甜蜜的,因為還有希望。當同寢室的女生都有了男朋友後,自己就覺得那份孤獨難以忍受。別人都有人愛而自己沒人愛的感覺真是椎心泣血。 一旦結了婚,仿佛就掉進了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深淵,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就是周寧,所有對愛情的憧憬夢想就寄托在周寧身上了。那樣地希望跟周寧如膠似漆,也就是時時都需要感到他在愛自己。這四年,是因為相信陳大齡是超越了情欲與婚姻地愛著自己的,才得以平平靜靜地度過。現在這份愛消失了,又開始緊張周寧。

難道女人這一生,就注定要為情所困?

對這個問題,楊紅想不出別的答案。一個人活在世上,沒有一個人愛你,說明你不值得人愛,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父母兄弟愛你,是因為你是他們的親人,那是血緣關係的愛,是無條件的,不可選擇的。隻有得到一個除父母兄弟之外的人的愛,才說明你作為一個人值得別人愛。 在楊紅看來,一個人得到的愛,就象砝碼一樣,衡量出一個人有幾斤幾兩。每個人都希望有一個重重的砝碼來現示出自己的價值,隻不過有的人把物質當作愛的標誌,有的人把感情當作愛的標誌而已。看重物質的人,也許更容易達到自己的目的。隻要不把目標定得太高,多半是可以達到的。物質畢竟是可以看見摸得著的,得到了,就知道自己得到了,而且知道自己得到了多少。而看重感情的人,一生都生活在不確定之中,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情;得到了,又不知道保不保得住;即使保住了,也因為愛是虛無縹緲的,使你拿不準自己到底有沒有保住,保住了多少。也許就因為這個原因,才有那麽多人追求物質吧?

青島之行,使楊紅把自己跟周寧再一次緊緊地拴在了一起。除了周寧,她又能把自己跟誰拴在一起?自從跟周寧戀愛,楊紅就算從男人的視線裏退下來了,大家公認她是周寧的女人了,沒有別的男人追她愛她了。楊紅不知道陳大齡到底有沒有追她愛她,充其量也就是被動地承受了一下,所以她這一生就隻有周寧這一個男人可以算得上追了一下,愛了一下。

當了老師,後來又成了幹部,楊紅在男人眼裏,就更不是一個可以追的女人了,沒有男人以純男人的眼光看她,也沒有男人把她當純女人來看。她是楊老師,楊副書記,楊副院長。男人跟她說話的時候,都把位置擺得很正,該恭敬的恭敬,該害怕的害怕,有禮有節,不越雷池。

在楊紅那個圈子裏,人們對婚姻還是很尊重的,已婚的男女,都是已經上了銅板冊了,沒人再來惹麻煩了。楊紅很感謝中國人這種涇渭分明的態度。結了婚的人,不論他/她多麽出色,你也不要多看一眼,更不要多想一下。他/她再好,也是別人的人了,想他/她,追他/她都是沒有好下場的。既然沒有人對已婚的人感興趣,已婚的人也就不必在那裏翻什麽花花腸子了。你嫌配偶不好,你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沒人可花,是湊合婚姻最大的安全係數。湊合婚姻之所以能湊合下去,不是因為湊合的兩個人有多少可以留戀對方的,而是兩個人都知道,對方固然不理想,但自己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如果有一個更好的選擇等在那裏,湊合的婚姻大半是要宣告破產的。

周寧似乎從沒動過離婚或者婚外戀的念頭。追女人對於周寧來說,就好比是農民起義軍攻打一座城池,打得千辛萬苦,是為了進城享受,攻打本身隻是一個過程,越短越好,越快越好。誰個沒事幹,一天到晚去攻城?現在已經攻下一個城池,就該享受了,還攻個什麽?所以這些年,周寧基本上是在用城、享受城。如果能打了麻將,回來又有飯吃,晚上還有愛做,就很滿足了。建城的事他懶得管,攻別的城,他嫌麻煩。

周寧對楊紅這座城還是比較滿意的,女人該有的她都有,胸高腰細屁股大,看上去舒服,摸上去也舒服。難得的是又做得一手好菜,上下兩張嘴都喂得飽。從結婚起,就是楊紅做飯,搬出集體宿舍後,周寧連洗碗的差事也自我罷免了,所以基本上是抄著個手,吃現成的。這樣的老婆到哪裏去討?當然,既然是女人,就免不了有女人的毛病,比如不讓打麻將啦,不讓看黃帶啦,對婆婆不叫“媽”啦,女婿嶽母發生爭執不站在自己丈夫這一邊啦,等等等等。

但周寧知道,個個女人都是這樣啦,說不定胸沒楊紅高,眼光還比她高;腰沒楊紅細,心眼還比她細;屁股沒楊紅大,脾氣還比她大。

尤其難能可貴的是,廣大人民群眾都說他這個老婆找得合算,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事業上工作上沒得說,又能掙錢,又會管家。周寧這個人還是很聽得進群眾意見的,別人都說合算,肯定是不會虧了。楊紅這個老婆,帶到鄉下老家去,十分風光,極大地滿足了周寧的自尊心。

不過有一段時間,周寧心下很有點想換個老婆,因為楊紅在床上太死板。剛到E市中專上班的那段時間,周寧跟那些單身漢老師一起,看了不少黃帶,長了不少知識,回來後也想如法炮製。有幾次,就不管不顧,把楊紅扯到床邊,抬高了她的兩條腿,來個老漢推車。采取這樣一個姿勢,的確使周寧熱血沸騰,可以親眼見到自己那家夥,在那裏進進出出,上下翻飛,英雄豪氣,好不快活。

但楊紅死不願意,說這樣頂得太深,老想去上廁所,說著,就真的掙紮起來上廁所去了,搞得周寧站在床邊,對著那仍然在抖抖索索的小弟弟哭笑不得。

周寧還試過從後麵插入,好不容易把楊紅說服了,趴在了床上,等周寧想讓她撅高一點,方便工作,楊紅又翻過去了,說不行不行,這簡直象畜生一樣。側麵呢,楊紅倒是沒反對,但周寧自己委屈求全地彎在那裏,行動不便,進得不爽,退得不歡,自覺地放棄了。最後說讓婦女翻個身,欺壓一回男人,象扶大姑娘上轎一樣地把楊紅扶了上去,楊紅又隻肯埋著個臉,不肯動。周寧被一座大山壓著,還要奴顏婢膝地上下竄動,又費力又費心,所以也不盡興。

周寧就借了幾盤黃帶,拿回來給楊紅“性啟蒙”。結果也不知是那帶子的問題,還是錄像機的問題,一放進去就卡住了。周寧搗騰了幾下,拿不出來,就拿了起子什麽的,幾下就把錄像機拆開了。拆了還拿不出帶子,就使蠻力硬拉了出來,結果把錄像機搞壞了,帶子也搞壞了。

那還是90年代初,錄像機在H市還是高檔消費品,是楊紅花幾千元叫哥哥托人從深圳買回來的,搞成這樣,兩個人免不了一頓吵,楊紅怪周寧不懂裝懂,野蠻拆卸;周寧說楊紅的哥哥上當受騙,買的是水貨。最後“性啟蒙”沒搞成,反倒搞得周寧無愛可做,“性愚昧”了好些天。

周寧整垮了錄像機,吵一架就解決了,整壞了錄像帶,就麻煩了,拿什麽還別人?好在他在中專那邊與一個綽號“趙無能”的物理老師合住,趙無能有不少黃帶,聽說了周寧的悲慘遭遇,就拿出一盤,說你拿去還別人吧,這種帶子,都差不多,沒什麽情節,男女相遇,短兵相接,二話不說,上去就戳,所以拿這盤蒙混過關沒問題。周寧用那盤帶子去蒙,果然蒙過了,不是別人沒看出來,而是這盤比那盤戳得還歡。

周寧就和這趙無能成了好朋友。開始隻說這“無能”是“物理”訛變來的,後來才聽說是鬧離婚鬧出來的。趙無能的媳婦以性要求得不到滿足提出離婚,轟動E市,被當作女性性覺醒的典範,大報小報記者傾巢而出,連篇累牘地報導了許久。最後婚離了,老趙就落下這個綽號。

老趙聽說周寧想給媳婦搞“性啟蒙”,就推心置腹地告訴周寧,你知道我媳婦為什麽要離婚?就是因為我給她看了一些黃帶,把她看發了,天天要花樣翻新,日做夜做,貪得無厭。一次達不到高潮就要摔桌子打板凳,說我無能,自私,大男子主義。做的時候也是指指點點,這邊那邊,快點慢點,搞得我顧此失彼,丟盔卸甲。最可怕的,就是媳婦動不動就喊:“你又要射了,你又要射了,我還沒好呢!”嚇得我趕緊屏氣斂精,把差不多射出去了的子彈又拉回來。

這樣折騰幾下,老趙就越來越萎,越萎就越挨罵,越挨罵就越萎,周而複始,惡性循環,最終以媳婦告到法院,法院判離了結。

趙無能的忠告就是:老婆還是保持在愚昧狀態好,她懂得的越多,就越難侍候。男人是船,女人是水,你以為你伸著條槳東戳西搗是在玩水?你搞錯了,其實是水東流西蕩地在玩船。水要船翻船就翻,水要船沉船就沉。你怎麽樣雄風萬丈,也萬丈不過女人,她在那裏以逸待勞,坐享其成,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玩死你,玩殘你。不然這古往今來,怎麽總是妓女多,妓男少呢?就因為女人得天獨厚,可以以一對百。男人怎麽樣?一對一都是輸。

周寧聽了這番教誨,真個是豁然開朗,如果做愛的時候,楊紅在那裏指指點點,說三道四,要這樣要那樣,那自己的小弟弟怕是要嚇得趴下了。再說,這翻花樣,其實隻是有利於女人,無非是把女人挑逗起來,撩撥起來,好把她送上高潮。至於男人嘛,真正的快感隻在那最後的一射,你存貨多,射得久,你就舒服得久。你沒存貨了,不管你老漢推車也好,觀音坐蓮也好,都是白搭。所以從那以後,周寧就再也沒對楊紅搞過性啟蒙,反而兢兢業業地把楊紅保持在性愚昧狀態。

楊紅也聽別人說過什麽“七年之癢”,但到了結婚後的第七年,正好是周寧調回H市的那一年,他在牌桌上認識的一個哥們,通過另外幾個牌桌上認識的哥們,打通了關節,把周寧從E市的中專調到了H市一家挺不錯的研究所。

為這,周寧把自己的麻將救國論對楊紅大侃特侃了好幾回:“你不讓我打麻將,那是你沒戰略眼光。我不打,能認識老萬?不是老萬,我能調到H市來?現在很多生意是在麻將桌上成交的,很多人事調動是在麻將桌上談成的。你為我搞調動這些年,你認識的那些人有沒有為你搞成?還是靠我在麻將桌上認的人。”

所以第七年,周寧是在楊紅的眼皮子底下度過的,天天早去晚歸地上班,下了班不是被楊紅人盯人地鎖在家,就是溜出去打牌,然後被楊紅發現,抓了回來。吵架也吵,鬥氣也鬥,但出軌還沒出。

有人講起誰誰誰有了婚外戀,周寧總是不屑地說:“這個X人真是有毛病。一個聯邦調查局監視他,還嫌不夠,還要找個中央情報局?哪個女人的X不是一樣?”說完,還樂嗬嗬地加一句,“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隻怕他自己的老婆都應付不了,再找一個女人,他那根棍子就那麽經搗?一滴精,十滴血,多應付一個女人,不知要少活多少年。”

楊紅覺得自己的婚姻大概就是這樣了,不浪漫,吵鬧不斷,但不會有什麽大的變化。她沒想到,到結婚的第十年,卻發現了周寧一件風花雪月的浪漫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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