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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阿拉斯加——阿拉斯加遊記之二

(2016-12-22 13:06:04) 下一個

馬塔努斯卡冰川(Matanuska Glacier)

阿拉斯加有很多著名的冰川,我們這次去了兩個。

6月23日先去了馬塔努斯卡冰川,在安克雷奇西北方約100英裏外的一號公路旁邊。

出了安克雷奇市區,郊外就幾乎沒有什麽村鎮了。穿過大片的荒原和沼澤地,一號公路向北漸漸進入山區。高速公路兩邊山上的森林鬱鬱蔥蔥,路邊的溪水則很渾濁,遠看呈鐵灰色。這讓我有點意外。我特地停車去到水邊觀看,在陽光的反射下,並不太深的水麵也是黑乎乎的。第二天在瓦爾迪茲鎮(Valdez)湖邊和當地釣魚人聊天,他們告訴我,這裏湖水和溪水的灰色都是上遊的冰川在緩慢移動中摩擦底層的岩石弄出的粉末造成的。

馬塔努斯卡冰川在GPS上並不顯示,但根據裏程估計,應該是快到了。看見路邊有個小木屋,門口有人在幹活,我便停車過去問路。那人說,冰川就在前麵繼續開2-3英裏路的地方。

繼續開車不久,看路邊有一處lookout,有幾個人在看。我們下車去,遠遠可見冰川像一條高大的白色堤壩橫在前方幾公裏的山穀之間。瞭望台附近有條林間小徑,我懷疑是否就是通往冰川的道路。正好順耳聽到旁邊一家人的聊天,說起他們昨天在冰川上怎樣怎樣。我問這條trail是否就是通向冰川之路。他說不是,沿公路再向前開,路邊有個指示牌,從那裏下高速,可以直接開到冰川前麵。

果然,在一號公路103英裏的裏程碑處看到了寫著Glacial access的一條車道。沿著泥沙車道開進去,大約一公裏左右,到達一個停車場,旁邊有個木屋,上寫著冰川售票等標牌。據說這是個私人管理的觀景點。除了自由行,他們也提供導遊服務,並出租專業的登冰山鞋、棒和繩子鉤子等。我們進木屋買了自由行的票,用了衛生間,便開車繼續向冰川去。又是一公裏左右顛簸的泥沙路,到達冰川前麵的停車場。巨大的冰川就橫陳在眼前廣闊的泥漿沼澤地之外。

許多人就在停車處觀看,遠處的冰川上也有人在攀行。我們背上背包,帶了點餅幹和水,走進沼澤地,向冰川走去。

腳下的泥土漸漸見水,地麵越來越軟,再往前就隻能走在一條由多塊不到一米寬的鐵板拚接起來的小路上了。前麵是一個較大的轉彎,對麵走來兩個女人。其中一個站在原地等我們先過,另一個顯然想要抄近道避開我們。她走下鐵板在泥地上踩了踩,覺得足夠結實,便走進了泥地裏。我剛經過她們站的地方,身後就傳來她的驚叫。我轉身看,她的雙腿已經陷在泥漿裏了。她啊啊地叫著,很快就陷到了腰。我們叫她別動。好在她也並未繼續下陷,隻在泥漿裏動彈不得。我和她女伴小心地走進泥漿地去幫她,可夠不著,也不敢再向她跨進一步。我正想著自己是否有足夠的力量把一塊鐵板搬過去接她,她倒是急中生智,把上衣外套脫下來拋了過來。我們各自抓著她外套的兩個袖子,像拉一隻擱淺的船那樣,竟然把她從泥漿裏拉了出來。她的一隻鞋子陷在泥裏完全不見了蹤影,另一隻落在了沼澤地。她光著腳,渾身泥漿,哈哈地笑著,自嘲道:“現在你懂了吧。讓你走鐵板道,是有道理的。” 剛才陷身入之處此時已被周圍的泥漿流填滿。泥漿上除了一隻狼狽不堪的鞋,根本不見一點“吃人”的痕跡。

走過這片沼澤地,前麵的地麵變成了堅固的泥沙。到處是冰雪融化的水在地麵上流成的小水溝。我伸手進水溝裏,洗掉剛才拉那女人時弄的滿手泥漿。水是刺骨的冰冷。

然後就走上巨大的冰塊。這裏的冰塊上麵布滿細碎的砂岩,因此並不滑溜。然而,再走,冰塊就上升成了冰嶺。其間有很多冰裂的深溝,不小心把腳踩空了,定可折斷腿骨。冰溝裏麵是深層的冰,幽藍幽藍的。冰水在其間嘩嘩地流著。有冰窟窿和小瀑布散布其間,自成一個豐富多彩的冰水世界。

再走進去,冰麵的細砂漸漸少了,冰麵越來越光滑。爬高就有點難了,必須找到冰麵凹陷的地方下腳。爬得越高,冰麵越光滑,就越不敢爬。萬一腳下一滑,必然要一直滑到十幾二十米的溝底下去了。有些遊客帶的登山棒和登山鞋,這時就派上了用場。

我們努力尋找比較平緩的冰徑攀上了幾座冰峰。在最高的峰頂才見冰川其實從這裏一直向深山之間延伸進去。山間的一條冰河,一望無際。

 

出口冰川Exit glacier)

28日去的另一處冰川名叫“出口”,它在安克雷奇市以南六七十英裏處。

正如它的名字所示,這個“出口”冰川是基奈山脈上哈登冰原(Harding Icefield)麵向阿拉斯加海灣的眾多出口之一。它從基奈山頂順著山間峽穀傾瀉而下,構成一條一千多米高的冰凍瀑布。

下了九號公路,一條小道讓我們把車可以直接開到冰川附近的山腳下。那裏有個谘詢和服務中心。工作人員說,沿著冰川旁邊的山路上山,可以到達幾個不同的觀景點。到山頂單程四英裏(六公裏多),在那裏可以看到廣闊的哈登冰原。要想走完全程,準備花八九個小時,水和食品都必須帶足,還得小心碰到黑熊、雪崩等意外情況。

我們從安克雷奇出來,一路停一路看,到達冰川服務中心,已經下午一點多了。抱著能爬多少算多少的心態,出發了。

山腳下的路淹沒在森林裏。表麵看起來,阿拉斯加的森林和其他地方的沒有太大差別。在雨林裏可見的闊葉樹,這裏也很多。到處可見各色的鮮花。很多花草都長得像串鈴,有紫色的,更多是紅色的。那種長著紅色串鈴的植物,當地人叫“火草”(Fireweed),在渥太華的路邊樹林也偶然見到,但在阿拉斯加的公路旁和山坡上似乎特別醒目。

六月底的阿拉斯加,溫度不低。在安克雷奇市內白天最高甚至也可達30度。為了爬這冰川雪上,我們出發時穿了裏外好幾層,走了這一段上山的路,很快就出汗了。不得不找個路邊歇腳處,把外套脫下來紮到腰上再繼續爬。

據說這條山路每一英裏路把我們往上帶一千英尺(約三百米)的高度。

左邊的山穀裏露出了那條冰川的容貌來。一兩百米寬的冰川從山上傾斜而下,藍白色的冰麵上時光流動的線條清晰可見。

遠遠可見冰川上有人。顯然附近有路可接近並攀上這段冰川。但我們繼續向上走,希望盡快到達山頂。

繼續向上爬。上麵的路完全被雪覆蓋,沒路了。隻有插在雪中指引方向的標杆,和前人在雪上踩出的腳印。

在一大片厚厚的積雪中,我必須選擇,是踩在前人的腳印中,還是踩在積雪中,更容易向上攀爬?踩在腳印中容易抬腳也容易滑,踩在積雪中安全但每一步腳都要陷下去大半尺。

一個女孩坐在雨衣鋪蓋的雪地上讀書。

不記得用了多少時間,也許大半或一個小時的努力,終於爬上了這片廣闊的雪坡,來到一處未被冰雪覆蓋的岩石。兩對印度裔男女在岩石上休息。和他們打過招呼,我們也找了塊岩石坐下喝水吃點東西。

前麵是更大的雪坡。斜坡上隻有前人踩出的一條一個腳掌寬的足跡,通向山的那一邊。

剛才在森林裏還不時能碰到幾個上山下山的人群。而在這雪山之上,視野所及,隻有這兩對印度人和我們。哦,還有那個獨自坐在雪中讀書的女孩子。從這裏遠遠看去,她成了茫茫白雪中的一個小小黑點。

一對印度人起身,繼續向上爬去。他們跨過岩石旁那條橫行的雪中足跡,轉過坡,就消失在山的另一邊了。

再過了一會兒,另一對也起身了。那男的率先踏上雪坡中的腳印向前走。女的跟著,走了三四步,躊躇不敢落腳。那男的轉身看著她,她無助地看看那男的。嘀咕了一陣,他們退了回來。

幾分鍾之後,我們踏進雪坡繼續前行。我沒感覺這段橫徑有什麽特別困難。也許那印度女人是被這一眼看不到坡底的大斜坡給嚇壞了。

轉過這片雪坡,山繼續上升,但不再那麽陡了。視野開闊了許多。遠遠可見雪坡上兩個黑點在移動,應該就是先行的那兩個印度人。

幾個手拿登山棒的華人,連走帶滑地從雪坡上下來。我問遠方可見的高處是否已到山頂。他說,還得堅持一下,再走半小時或4、50分鍾的樣子。“這裏上去,前麵就可看到一個小木屋。過了小木屋就到頂了。”

他問我,可看到他女兒?我說,她正坐在下麵等你們呢。

繼續在雪中踏行,不久就看到前方一個結結實實的小木屋。

木屋建在山頂一側有點避風的地方,在原木鋪就的平台上,四周用鐵鏈像拉帳篷那樣牢牢固定在大地上。屋頂是厚厚的木板,四麵的牆都是用一根根粗大的原木疊成。門並不鎖,推開來看,裏麵隻是一個不到十平方米的空間。據說這小木屋是為山頂救急之用而建的。

轉到木屋後麵的山頂上,前麵是一望無際的冰雪。

這就是方圓幾百平方英裏的哈登冰原了。

鋪天蓋地的冰雪,寂靜,潔白,無聲,沒有一點人世的跡象,甚至也沒有生命的跡象。沒有植物,沒有動物,沒有路,沒有足跡,沒有聲音,隻有白色的雪和冰。倒是冰雪之間零星露出幾處黑色的岩石,似乎在這片寂靜的白色世界裏保留了一點生命可以孕育的可能性。漂浮在藍天之下冰雪之上的朵朵白雲,使得陽光和陰影在冰原上交錯變幻,讓人感覺似夢似真。

冰雪之中孤零零突出的黑岩石,就像白色雪海中的小島。我們看到先上來的那兩個印度人,此刻分別盤腿端坐在兩塊相距幾十米的孤岩上。禪坐?

我腦袋立刻想起一句很久以前讀到的詩:“禪坐在孤峰之上,聽風聲和雨聲,從耳邊吹過,聽時間的流水,從臉麵響過,,,”

我在這個寂靜潔白的世界裏靜靜地站著,緩緩地做了幾個深呼吸。陣陣清涼沁透心肺。

那男的先站了起來,走到那女人打坐的地方。他並未打擾她,而是舉著相機向遠處拍照。那女的依然盤腿端坐。

左邊的穀口,冰川從這裏向山下伸展,藍色的冰體在白雪覆蓋下隱隱約約,像一條蟄伏在山穀間伺機出動的巨大蟒蛇。

已是傍晚七點了。我們開始下山。

雪坡上連走帶滑,下山的速度的確比上山時快多了。

一位公園護理工在清理上山的雪路。他指示我們從雪堆上跨過一處坡地,避免踩壞眼前地麵上一片脆弱的苔蘚生物。

回到無雪的半山腰,也回到了鮮花燦爛的人間。在山腳的森林裏,我們居然追上了那幾個華人家庭。

九點來鍾,回到信息中心停車場。

開車到達安克雷奇的郊外已是夜裏11點。西邊的太陽還在照耀著我們。

 

(2016年6月遊阿拉斯加,12月追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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