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子成說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正文

[愛情小說]《墮落ING》第四十九章 香 蕉

(2005-03-30 06:10:38) 下一個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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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ris並不很喜歡接吻,這一點她很快就察覺到了。即使是熱情激蕩如火如荼時他也總是唇齒緊扣,隻用散發著aftershave香氣的嘴巴用力壓在她的臉上和唇上。這和她第一次吻程樂時完全不同——盡管程樂開始也是不知道“芝麻開門”這句通向寶庫的咒語,Chris絕不是缺乏經驗,從他擁抱撫摸的姿勢和嫻熟程度就可以感覺到。大概,他隻是覺得人和人之間的這種接觸不衛生——也許是醫生的職業病,她想,開始時的那點不解和沮喪漸漸雲開霧散。她發現自己現在對男人——其實就是對Chris的心態有些不同,似乎更寬容、更遷就、更體諒,可能是因為自己那永遠也洗不幹淨的身體和過去。正象Chris引用的那段“石頭打淫婦”的經文,孔子不是也說過“已所不欲,勿施於人”,自己背了一身的罪,捧著一顆千瘡百孔的心,還憑什麽要求別人對你全心全意呢?等值交換、公平合理,這樣的心態,對現在身邊的這個男人而言,不知是種福氣還是種諷刺。

 

Chris死死壓在身下的感覺——或者說,被一個在某方麵吸引她的男人、一個酷似黃鯤的男人死死壓在身下的感覺使她有種離經叛道的刺激。那種快感不僅僅是肉體上的,還是精神上的,也許,正如有些人是為了一些純潔的東西——比如愛情、音樂、藝術而生,她生來就是一隻在草原上狂奔的獵豹,卷起地上滾滾的塵土,不遺餘力地追逐速度的極致,在瘋狂中撕咬自己得到的回報。

 

Chris喘息著欠起身來解自己的領帶和襯衫扭扣,“脫衣服”,他命令道。她心頭一震,那口吻居然和黃鯤如此相象,盡管這命令讓她覺得自己象個妓女,至少,沒有被人尊重。可又有什麽不妥的呢?接下來要做的的確是“脫衣服”這三個字,難道還要裝成涉世未深的小女孩、甚至是處女,扭扭捏捏地害羞一番,最後才半推半就?她知道自己不是、也不會,於是開始在沙發上一件一件地脫去身上的衣服。隻是,她盡量做得自然而不帶出挑逗的意味,就象自己在家洗澡前脫衣服一樣,因為她始終覺得自己還是和妓女有很大差別的。

 

Chris歪過頭看著她脫衣服的動作,欣賞似地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在她胸前逗留的時間自然最長。脫掉內褲前她猶豫了片刻,她希望他此時能夠過來幫她脫掉這最後一件,那將讓她心裏的感覺輕鬆很多,盡管隻是自欺欺人罷了。可他沒有,他就象一個坐在劇院裏看戲的人,戲終於演到高潮了,他又怎麽可能此時起身去“助人為樂”?她費力地咽了口唾沫,一咬牙把內褲褪了下來。

 

他終於在此刻撲上來,狠狠扯掉她剛剛褪到小腿處的內褲,扔到了地毯上。她閉起眼睛,決定不再去想任何事,排除一些細節給她帶來的自卑的、羞愧的、甚至恥辱的感覺,好好享受身體上久違的投入與快感。就象不喜歡接吻一樣,Chris也不喜歡過多的前戲,反正男人的開關隻在一瞬之間,不象女人需要一段時間的熱身活動。

 

他的身體健壯有力,加上她的心態還沒有完全放鬆投入,進入的時候讓她覺得有點痛——不,是很痛。可現在身體上的疼痛對她而言已經算不了什麽,不象黎孝誠剛來美國那晚委屈得居然還會掉眼淚。更何況,那疼痛中還夾雜著絲絲的快感,盡管和疼痛的強度相比微不足道。如今她對痛苦的感覺早已習慣麻木了,反是對快樂更為敏感得多。她隻是微微皺了皺眉,咬住下唇悶哼了一聲,把雙腿盡可能地分開,以減輕他進入時的阻力。

 

疼痛隨著歡樂源頭的開啟一點點地減輕、消散,浪潮般的快感如願以償地主導了全身。她本以為自己或許會在和Chris親熱的過程中找回從前在黃鯤那張大床上一些支離破碎的消魂片段,此時卻發現快樂讓人根本沒辦法思考,而拿Chris和黃鯤相比,其實也沒有任何意義。眼前壓在她身上的這個男人就是Chris,而不是什麽替代和補償,他隻是一個男人,一個在某方麵吸引她的男人,一個帶給她快樂的男人;而她隻是一個女人,或許談不上是那個男人生活中的另一半,卻至少是他此時此刻在床上所需要的一切。

 

胡思亂想的念頭被自己一陣陣的快感衝亂,大腦好象坐在過山車上玩拚圖,成千上萬思維的碎片呼嘯著被拋向四麵八方,再也拚不出任何一個有邏輯的想法。她不再強迫自己保持思想,倘若脫離了身體,思想不過是堆離子。她隨著他的動作輕吟著,這個陌生的男人的身體在幾分鍾內已經被她的身體探索、了解、認可、接納,從此在記憶中打下了隻有她一個人讀得懂的標簽。

 

他中途忽然離開了她的身體,一臉癡迷地望著她,黑漆漆的雙眸好象蒙了一層霧。“我把你的手綁起來好不好?輕輕地綁,不會痛的”,他低聲說,英俊的臉上帶著一種挑逗的、渴望的、不容拒絕的笑容。她的臉已經紅到了家,沒辦法更紅,那混雜著羞怯不安卻又好奇刺激的欲火便豁然衝向了全身各處。她思想鬥爭了一會兒,發現那鬥爭就象是陽離子和陰離子狹路相逢,糾纏得難解難分,鬥不出個輸贏卻反倒稀裏糊塗地抱成了一團兒。“唔——”,她隻得鼓足勇氣哼道,就象是默許。她不想讓他掃興,或許也不想讓自己掃興。

 

他拉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條一米來長的白色尼龍繩,把她的身子翻了個個兒,雙臂拗到背後,開始反綁她的雙手。她的心象是個皮球,被略帶屈辱的刺激不停用力地拍著,落到恐懼和茫然的冰冷的水泥地麵上,在兩者之間狂跳。她隱隱約約地想到,那繩子一直呆在抽屜裏,Chris綁住她雙手時又是那樣嫻熟,說不定從前也常這樣和別的女人……可那念頭還沒來得及帶來任何的委屈與嫉妒,便在她“呀——”的一聲毫無準備下的奇怪的快感中一晃即逝。

 

Chris似乎很喜歡這個遊戲,也許男人天生有種征服的欲望,有種暴力的欲望,有種獵取的欲望。而當這幾種欲望重疊在一起,他們就會變成一頭獅子,而她便化作了那頭母鹿,注定位於食物鏈的下端。充滿新鮮感的刺激滿足之後,她越來越不喜歡這個遊戲,她腦海中升起一個詞——“變態”,那讓她覺得十分羞辱。可她並不想責備Chris,這種情節她也有耳聞,在電影裏也見過,何況,這是在美國,Chris又是生在美國長在美國,除了外表是個標準帥氣的中國男人,其餘的全部是思想開放得令人瞠目的白人品種。

 

香蕉……她模模糊糊地想到了人們用來形容“外黃內白”這一類人的詞,不過,這種奇特的方式也許並不是白人的專利,隻是有些男人喜歡,有些不喜歡罷了。誰知道呢,至少程樂永遠也不會這樣待她。程樂,哦,程樂……你知道嗎?我現在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壞女人,壞得你永遠也想象不到,壞得今生今世再沒有臉麵見你……腦海中一出現程樂這個名字,她覺得全身的欲火頓時被澆熄了大半,失去了欲望做調劑,沿著神經陣陣傳來的電流仿佛隻是個用人體來做的物理實驗,讓她覺得加倍恥辱和委屈。

 

雙臂反綁的不適感覺越來越強,她第一次發現人如果失去了雙臂,連身體都無法保持平衡。加上沙發的彈性十足,她在那上麵就象個東倒西歪的不倒翁,沒有了手臂支撐身體,在Chris的撞擊下,好幾次脖子都差點被扭到。也許在某些時候,男人並不需要女人的雙手,因為她的雙手在你占有她時可以無濟於事地推你擋你,在你甩掉她時可以拚盡全力地抓你拉你,在你傷透她時可以歇斯底裏地掐你撓你。自然還是沒了雙臂的“香蕉”好——其實我現在倒更象香蕉,她冷冷地想,一根剝了皮的、白軟軟的、甜膩膩的香蕉,甚至立都立不穩當,隻能讓人舉在手裏,張大了嘴巴狠狠地咬下去。

 

不過,喜歡“香蕉”也是人的本性吧,尤其是男人。她頭腦裏“無所謂”的那一麵又滋生起來,誰會喜歡別人跟你對著幹、處處違背你呢?身後的Chris,從前的黃鯤,都是如此,似乎也不必苛責——反正自己也是罪孽深重,隻等著下地獄的那一天了。這樣一來,羞恥的感覺又減掉幾分,部分解除了在大腦中設下的阻擋快感傳來的路障。

 

終於,在她身體和意誌的忍耐力到達極限之前,艱苦而漫長的遊戲接近尾聲了。她聽到Chris粗重的喘息中夾雜著一些“yeah…”“babe…”之類的英文,也許還有幾個不太好聽的詞。她沒有力氣去分辨他在說什麽,他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猛烈,她腦海中硝煙彌漫的戰場轉眼化作了燕語鶯聲的伊甸園。各種各樣的快感交匯在一起,甚至包括一種成人之美的滿足,被饑渴的大腦照單全收。她忽然意識到現在這樣看不到Chris的臉其實很好,不象從前和程樂,盡管是在一片黑暗中,仍是隻有看著他的臉、摸著他的臉才能夠安心。原來就是這麽奇怪,有些時候你一定要清清楚楚地分辨出跟你歡好的這人是誰,而有些時候,你寧可不去費那個神。

 

Chris喘息著離開了她的身體,坐到沙發上休息,一邊三下五除二地解開了她手上的繩子。她酸痛的雙臂終於又回歸了身體,軟綿綿地癱在身旁,那伊甸園裏盛開的玫瑰也逐漸變回眼前暗紅色的沙發,身體裏的浪潮隨著呼吸的節奏慢慢地消退。“哎”,他側著倒在沙發上,笑著把她抱在懷裏,“你知道嗎?白人女的那裏跟你的不太一樣,她們那裏麵會變得好大好大,大得嚇人!”,他說著說著自己先哈哈笑了起來。“討厭”,她微皺著眉紅著臉罵道,她很不習慣別人這樣明目張膽地拿她和別的女人相比,而且還是那方麵。革命後的“香蕉”此時連講話都帶種“Banana Republic”的獨立自主味道,更已經長出兩條胳膊,很不聽話地想要推開他,卻沒能推動。

 

倆人懶散地倚在沙發上,Chris順手抓過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時間已經不早了,電視裏正在播Conan O’Brienlate night talk show,裏麵搖搖擺擺地走來了倍受觀眾喜愛的Masturbating Bear,不分場合時機地開始表演拿手絕活。Chris一邊看節目一邊大聲地笑著,他笑得很坦然很痛快,就象個孩子,絲毫看不出剛剛調情時讓她羞怯難當的手段與老練。也許,既然生活在美國,就幹脆接受這種無遮無攔的方式,欲望就是欲望,人人都有,人人都該承認。

 

可她畢竟還做不到那樣完全坦白自己欲望的境界,女性的矜持經過了這幾年盡管已經消磨掉很多,可還是剩了最後一絲,被她象根救命稻草般地死死抓在手心裏。而且,對於Chris和她做愛後三分鍾內就能把注意力全部轉移到talk show裏的Conan O’Brien身上,她心裏多多少少感覺有些別扭,那給她一種完事後對她說“good job,你可以走了”的感覺。

 

Chris”,她忍不住輕聲說道。“等一下”,Chris的眼睛還盯著屏幕,等著Conan手舞足蹈地把那個包袱抖完,然後跟著電視裏的觀眾一起大笑了一陣,這才扭過臉來看著她,臉上的笑容不知是剛才給Conan後剩下來的,還是專門給她的。“什麽事?”,他問,俯下頭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這個動作讓她心裏好過了很多。

 

“嗯……你為什麽會——為什麽想讓我做你女朋友?”,她本來想問他為什麽會愛上自己,話到嘴邊發現這個“愛”字此時說出來居然有些滑稽。何況,Chris並沒有說過“愛”她,他隻是說“I love you”。她總感覺有些時候“I love you”是不能夠翻譯成“我愛你”的,不知是不是因為美國人和中國人愛情觀上的差異。不要說“愛”,連“喜歡”這個詞都好象底氣不足,於是這問題就變成了“為什麽想讓我做你女朋友?”,至少這是他的原話,不會自作多情自取其辱。

 

“因為你跟她們別人不一樣啊,我覺得你好啊”,Chris想都沒想地說道,果然,不是“喜歡”,更不是“愛”。“我有什麽好的?你長得這麽帥,怎麽會沒人追你呢?還有,你為什麽不找白人?”,她一連串地問。她需要一個答案,她真的不明白上帝為什麽會把一個二十七歲的、在美國長大的、沒有女朋友的、前途可觀的、英俊瀟灑的、酷似黃鯤的Chris賜給她這隻“瞎家雀兒”。

 

“你脾氣好,不象我從前的白人女朋友,整天衝你大呼小叫的,動不動就說你不尊重她”,Chris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扭過頭去衝著電視上正把吹得高高的一頭金毛瘋狂地甩來甩去拚了命搞笑的Conan,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看來是在想自己的心事。“而且,她們還cheat on you……不說這個了——我們不是講好不問對方過去的事嗎?”,他回過頭來看著她,目光溫柔了一些。

 

“我,我不是有意問的……對不起”,她輕聲說。她完全理解Chris不願提起過去的心情,她還不是一樣?說實話,她很慶幸很感激Chris的這個提議。找到一個不介意甚至不過問她過去的男人不容易,除此之外,還能做什麽其他的苛求呢?她暗自下定決心,從今往後真心實意地和這個男人相處,決不挑肥揀瘦,一定要好好珍惜栽培這段感情,以報答他的“不問”之恩。也許,本來以為沒有指望了的感情生活真的可以從此安定下來,平平靜靜地開花結果——如果能夠那樣,即便是一輩子做根乖乖聽話的“香蕉”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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