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子成說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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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SAY] 樟腦味的初戀,我陪你

(2005-02-03 12:56:40) 下一個

樟腦味的初戀,我陪你

    昨天,我終於忍不住又點開你那所學校的網址,尋覓關於你的蛛絲馬跡。我在中國學生通訊錄裏搜索你的名字,結果出現的那一刹那,我卻不知所措地緊緊閉上眼睛,然後,一邊罵自己膽小罵自己傻瓜,一邊緩緩地睜開眼睛。我關心的不是你的地址和電話,更不是你的興趣愛好——那些我早在七年前就再清楚不過了。我的呼吸、我的心跳,停留在Spouse那一欄上;我的回憶、我的牽掛,終止於那一個問題——你,和她結婚了嗎?

    “Coming soon…”,你可真會開我的玩笑,在Spouse那欄填的還是半年前我看到的那句話。也許是你忘了更新個人資料?唉,你呀……難道你不知道,這世上有個人需要鼓足很大的勇氣,偷偷地搜索關於你的每一條消息,而那個通訊錄裏的個人資料,是她唯一能夠安全地躲在暗處窺視你的途徑了。

    我不隻一次地幻想你和她的婚禮,她的婚紗一定很美麗,而你的禮服——還會有那種淡淡的樟腦味嗎?那屬於我的、初戀的樟腦味?

    說實話,我已經記不得第一次撲到你懷裏是什麽時候、什麽地方,我甚至記不得你的生日。對不起,我想我的大腦一定是有點缺陷,我總是隻能記住一個人的生日——就是當前我身邊的那個男人,而在你之後,已經出現過好幾個人。但我知道那一定是在夏天,因為我還記得我騎著自行車去小白樓的那家糕點店取為你訂的生日蛋糕,把蛋糕盒子小心翼翼地捆在後衣架上可還是怕會掉下來,一路上緊張得大汗淋漓的糗樣。

    我永遠忘不了的,是你衣服上那淡淡的樟腦味。衣櫃裏放些樟腦,衣物就不會生蟲、不會破掉。可是後來,藥店裏不知為什麽不再賣樟腦丸了,上次回國時我找了好久也沒有找到……從前的我喜歡把臉埋在你懷裏,深深地呼吸你毛衣上那股樟腦味。那味道讓我堅信,你和我的初戀也被熏上了一股樟腦香,永遠不會生蟲、永遠不會破掉。

    初戀沒有生蟲、初戀沒有破掉,因為有了那淡淡的樟腦味。你和我的初戀,那件美麗得象仙女織成的衣服,卻原來最終被我親手撕爛……

    你還記得我家旁邊的那個公園嗎?我們經常去的那個。自從認識了你,我竟然不再盼著周末回家看電視劇吃媽媽燒的菜,因為隻有在學校才能天天看到你。你大概也是一樣,於是我想出了個“好”辦法,就是你周末不要休息,騎半個多小時的車來我家找我,然後我謊稱去書店,溜下樓去拐角處見你,我們便一起去那個公園逛。

    最好玩的是有一次我給你打電話想叫你出來,撥完你家的號碼卻沒聽到“嘟嘟”的鈴聲。我還以為串線了,正要掛上重播,忽然聽到你在電話那邊傻裏傻氣自言自語的嘟囔,“奇怪!這電話出毛病了!怎麽沒聲音?”。哈,原來你正拿起電話想給我打過來,這下倒好,連撥號都省了!那是我第一次體會什麽叫做“心有靈犀”。

    那座公園裏有一個大湖,我最愛看你撿起小石子打水漂時的樣子。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即使用你幫我撿的扁平的小石子,用和你一模一樣的姿勢,為什麽你能打出四五個水漂,而我的石子從來都是“咕咚”一聲,象樹上的木瓜掉進水裏,再沒半點動靜。你微笑地望著我,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我傻笑地瞪著你,呲著兩顆小時候矯正了兩年也沒扳回去的大虎牙。

    有時我在想,假如人生真能重來一次——前麵的十九年就不用了,從和你認識後開始就足夠了,假如我事先知道後麵即將發生的一切,我還會不會選擇愛上你,拉起你,走我們這條其實根本沒有路的荊棘叢。這是一個很困難的問題,不是因為不知道答案,而恰恰是因為我們知道最後的結局。走呢,一切重演一遍,酸甜苦辣,傷痕累累,那些忘了的和沒忘的;不走呢,也許你就不會受到那麽大的傷害……

    這個問題想得我頭好痛,最後,我終於又想出了個“好”辦法,就是把皮球踢給你,由你來決定這個答案。如果你說那條路太苦太累,遇見我太痛太倦,那麽我會微笑著鬆開你的手和你道聲“走好”,目送你走向開滿鮮花的草原,然後轉身獨自去走我的荊棘叢。

    倘若你說好啊,隻要兩個人一起,那荊棘叢不妨再闖它一次,我想我會歡叫一聲,緊緊拉住你的手。盡管我已經知道後麵的路有多可怕,盡管我已經知道最黑的夜裏我要吞下眼淚一個人往前走、甚至是往前爬,我還是願意陪你走那一遭,讓我再也找不回的那股淡淡的樟腦香充滿我的肺葉、縈繞在我身邊。

    樟腦味的初戀啊,你現在後悔了嗎?假如沒有,那麽當人生重來一次的那天,當你說中午你要去鞍山西道買光盤時,我會裝作不知道後來一切的一切,笑盈盈地對你說: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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