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懺 悔 ---------------------------------------------------------------------------
“去年十二月裏有一天風特別大,你姥爺在屋裏看見樓門口刮倒了一片自行車,就出去要把車扶起來……結果……”,媽媽有點哽咽,說不下去了。她覺得腦袋裏“嗡”的一聲,想追問“結果”怎麽了,卻無論如何也沒有勇氣開口。爸爸遞給媽媽一張紙巾,接著說了下去,“結果就沒再上樓來……突發腦溢血,在樓梯口扶著樓梯就不行了……當時正有一家鄰居在搬家,人家還喊‘大爺您堅持住,我們把家具放下就叫救護車’,可其實那時候人已經不行了……走的時候連一句話都沒留下……”。
她驚愕得張大了嘴巴,眼淚嘩嘩地流著。姥爺是個沉默寡言的人,總是提著一籃子好吃的來看她。有時爸爸媽媽不在家,她那陣兒又整天忙著念書,連和姥爺說話的時間都沒有。姥爺也怕影響她學習,便隻是笑眯眯地看著她寫字台前的背影,默默地坐一會兒,幫她家收拾一下院子裏的花草,然後默默地離開。有時她寫完作業回頭一看,居然連姥爺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她和姥爺在一起時話題並不多,但是不用說話也能感覺到隔輩人那種深深的愛。姥爺每次看見她就忍不住高興地微笑,總是摸摸她的頭,拉起她的手說“怎麽又瘦了”。其實她根本沒瘦,隻是姥爺眼裏那種無限的慈愛總是把她襯得弱小憐人。姥爺為人寬容厚道,退休後常幫助鄰居掃掃樓道、澆澆花什麽的。他這一輩子都在為別人為家裏不停地付出,沒想到走時也是這麽安安靜靜,沒有給親人兒女添一絲一毫的麻煩。
她捂著臉放聲大哭,媽媽也忍不住陪她一起掉眼淚。等她稍微平靜了一些,爸爸輕輕歎了口氣說,“另外,還有一件事……”。她頓時覺得一桶冰水從頭潑到了腳,下麵等著的不知又是什麽厄耗。“你小姨出了車禍”,爸爸的聲音不大,卻險些震壞了她的耳朵。“小姨也……?”,她覺得天旋地轉,坐在椅子上都險些摔了下來,趕緊一把抓住了扶手。“沒死,可是雙腿截肢……唉,她現在那個樣子,說句不好聽的,還不如死了好呢”,爸爸的眼睛也有點發紅,媽媽在一旁已經是泣不成聲,轉身去了另一個房間。
“怎麽回事?這都是怎麽了啊?你們為什麽都不告訴我?”,她痛苦地喊道。“是姥姥堅持不讓告訴你的,我們也怕你自己一個人在那邊,年紀又小,萬一開車時想起來……怕你分心出危險”,爸爸說,接著清了清嗓子,“這是你媽媽這邊的……”。她抬起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爸爸的臉,“您是說……還有?您就一次都告訴我吧!”,她打著哆嗦說。
“還有你大伯父,心力衰竭——不過他這是老毛病了,大夥兒多少也有個心理準備,一月份沒的……最後就是你二伯母,糖尿病,去醫院看時已經快瞎了,拖了仨月……沒了,就這幾個人”,爸爸一口氣地說完,擔心地看著她。
天哪!這簡直是一場噩夢、一場詛咒、一場災難!她緊緊捂著臉,哭得全身縮成一團,五髒六肺都在痛苦地抽動。她第一次經曆這種失去親人的悲慟,象一塊大石頭一下一下狠狠地撞在心頭,撞得她無法呼吸。尤其是姥爺,走得那麽突然,一句話也沒留下,更沒等到背井離鄉的外孫女回來看他,用自己掙的錢買禮物孝敬他。
爸爸心疼地拉住她的手,長長歎了口氣,“這些變故我們是一件一件經曆過來的,可現在一起告訴你,打擊是挺大的……你怪不怪我們瞞著你?”。“您……應該早告訴我的……我……我太自私了,我太不孝了……”,她泣不成聲地說。爸爸體諒地望著她,可他真的明白她這句話裏全部的痛苦和愧疚嗎?“我們家這是中了邪了吧……這是怎麽了,到底是怎麽了啊?”,她撕心裂肺地哭著。“唉……全趕一塊兒了”,爸爸沉聲說,“大家也都納悶兒……這就是禍不單行啊!”。
“都是因為我,全都是因為我……”,她哭著撲到床上,“我說我在那邊怎麽會那麽幸運,平平安安的什麽事都沒有……原來,原來禍都攤到我們家裏人頭上了!”。她恨透了自己,自責和內疚象把刀子在她心上一刀一刀地剜著,“我對不起他們,這一切……這一切的厄運為什麽不讓我來承受啊……”,她哭得心似乎都要掏出來了,心疼得爸爸也直擦眼睛。幸好他永遠也不會知道,這每字每句的背後是怎樣鮮血淋淋的可怕的一幕!
“別太難過了,死去的人什麽也不知道了,關鍵是活著的人要怎麽活……順變吧”,爸爸拍了拍她,離開房間去看媽媽。她痛苦地緊閉著眼睛,“全是我,是我把厄運帶給了大家”,她流著淚想。我甚至還想自殺,就為了那一點點自以為是的愛情!哈!什麽東西!愛情算什麽東西!我又是什麽東西!一個自私愚蠢的糊塗蛋!一個連累大家的掃帚星!爸爸媽媽、姥姥姥爺,我對不起你們啊,我差點做出那樣讓大家心碎的事!你們含辛茹苦地把我養了那麽大,我不思回報,卻隻念著自己那點狹隘自私的愛情……我是天底下最不孝的女兒!好險……好險啊,上帝,幸虧你又給了我一次生命!從現在起,我不再為愛情而活,我不再為自己而活,我要為愛我的父母親人活。哪怕生命中有再大的痛苦和折磨我也要捱住,我沒有結束自己生命的權力,父母生了我,我便要為他們而生,為他們毫不猶豫地做任何事,為他們好好地活下去。
兩天後她強打著精神去北京辦這趟回國的正題。這個國際腫瘤會議的規模很大,有好幾位這個領域的權威教授,但可能因為情緒低落,她反而緊張不起來。十五分鍾的發言順利完成任務,權當是替老板名不見經傳的實驗室做點小小的宣傳。提問的人也都不過是給些小建議,她隻要做出很重視很感激的樣子說點“Very good point”“That will be interesting”一類的話就行了。
中午吃飯時她頭一次體會到了中國人承辦會議的豪華手筆,隻是一個學術會議而已,居然吃到了猴頭菇和鮑魚這樣的山珍海味。同桌坐在她旁邊的是一個白人老先生,很和氣地跟她打招呼。老先生長得很慈祥,白胡子白頭發,一派學者風度,象個美國版的武林前輩。聽他做了自我介紹才發現他其實是英國口音,姓Stewart,在美國東岸一所有名的醫學院做教授。後來查了他實驗室發表的論文才知道那是個挺有名的大實驗室,隻不過當時她太孤陋寡聞罷了。
Dr. Stewart說他實驗室正好有個博士後在和她做相同的項目,遇到點難題,想問她幾個細節的技術問題。人跟人真是不一樣,她那位印度老板分明是半瓶子晃蕩,整天趾高氣揚、走路看天,加上他個子本來就矮,跟別人講話還要仰著頭,更顯得滑稽可笑,老讓她想起潘長江的小品。再看人家Dr. Stewart在一流學校,名氣又大得多,反而一丁點兒架子都沒有。她對Dr. Stewart不由得生出一種欽佩和尊敬,連忙詳細解答了他的問題。顯然Dr. Stewart很滿意,提出能否讓他的博士後如果有具體的問題再e-mail她。兩人邊吃邊聊,臨走時Dr. Stewart問她什麽時候能畢業,還說很希望她畢業後能去他的實驗室做博士後。她聽了自然是受寵若驚,還沒怎麽想過畢業後的打算,好機會倒先自己敲門來了,而且又是那麽棒的學校和老板。如果說這趟回國還有點值得高興的事兒,大概就數Dr. Stewart的這句話了。
午飯後她便直接打道回府,除了轉天又去了趟大使館辦簽證,其他時間一直呆在家裏陪父母,給他們做飯。她出國前不會做飯,現在才有機會讓他們嚐嚐自己的手藝——差一點兒他們就失去這個唯一的女兒,一輩子也沒機會嚐到了。她每天都去看姥姥,陪老人家說說話。姥姥很堅強,姥爺去世了,最疼愛的小女兒又出車禍沒了腿,這麽大的雙重打擊,老人家在她麵前卻沒有掉一滴眼淚,可能也是怕她傷心。
小姨家住得離姥姥很近,小姨早已經出院在家,見到她欣慰地笑了笑,沒怎麽說話。小姨的精神一直不好,還不到四十的人,突然間失去了雙腿,絕望和消沉可想而知,現在已經是平靜多了。小姨年輕時很漂亮,個頭高挑,雙腿尤其修長挺拔。媽媽哭著說小姨手術後醒過來,拉著媽媽的手,皺著眉問,“我的腿怎麽動不了?是不是還麻醉著呢?”。媽媽望著被子下麵少了半截的小姨,泣不成聲無言以對。媽媽說當時真覺得小姨還不如就在車禍裏沒了算了,現在這樣,讓她自己可怎麽去麵對啊!
小姨的兒子在上初一,學習成績一般,家裏經曆了這麽大的變故,也沒人去關心他的學業,估計以後大學是考不上了。但是有不幸經曆的孩子都很懂事,小夥子挺有勁兒,加上小姨整個人現在輕了一半,小夥子天天抱媽媽上下輪椅。每當親戚們看到小姨的兒子都心疼得想落淚,可不幸中的萬幸是小姨有一個很好的丈夫,為人老實厚道,毫無怨言地照顧小姨。街道裏對殘疾人家庭有一點很微薄的生活補貼,姨夫為了多些時間在家,辭去了廠裏的工作,在居委會的支持下開了一間小小的雜貨鋪。其實就是一樓陽台上的那點地方,用玻璃和鋁合金修成個門臉兒,開個小窗口,賣點煙酒糖果,顧客都是周圍居民樓裏的鄰居。
雖然小姨手術後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可醫生暗地裏警告過家屬,這樣截肢後的病人多半會精神抑鬱,有些人會有自殺的想法。確實,要振作精神用半個身體活下去,需要比尋死大幾十倍的勇氣。而且,即使不考慮精神上的因素,這樣的患者身體已經垮了,基本沒有長壽的。媽媽說她私下裏問過姨夫,有沒有想過自己往後該怎麽辦。小姨現在這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一天到晚發呆,話都基本不說,即使姨夫提出離婚家裏也決無怨言,會全部承擔起照顧小姨的責任。可是姨夫說不想離婚,也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小姨不管,更是為了還在上學的孩子。況且醫生說小姨這樣的病人估計頂多能再活十來年,姨夫說想讓她最後這段時間能平平安安地度過。
這也是生活,這也是愛情!日複一日,不離不棄,你失去了雙腿,便讓我用肩膀來背著你,兩個人貼得更緊,一起跋涉人生中的苦難險灘。不需要以死銘誌,不需要感天動地,平淡患難的愛情,反而更加真實樸素、感人肺腑、催人淚下。
去殯儀館看姥爺那天風很大——和姥爺走的那天一樣。媽媽把姥爺的骨灰盒捧了出來,看著骨灰盒上姥爺的照片,她的眼淚頓時流了出來。她小心翼翼地接過骨灰盒,緊緊抱在懷裏。中國人沒有擁抱親人的習慣,她從來沒有對姥爺說過一次“外孫女愛你”,長大後也從沒有擁抱過姥爺一次,現在隻有抱著姥爺的骨灰痛哭流涕。姥爺啊,我多後悔沒有趁你在的時候緊緊地擁抱你,沒有告訴你我有多愛你,為什麽人們總在親人去世後才想到說這個“愛”字?
她在姥爺的骨灰盒前擺好蘋果、糕點,斟上一杯她從美國捎來的白蘭地,再點上一棵雪茄煙。這些東西本來都是想給姥爺嚐鮮的,姥爺是個普通工人,一輩子也沒嚐過這些洋玩藝兒,現在卻隻能憑風祭拜。雪茄散發出的淺淺白煙悠悠飄向空中,寄托著她無盡的思念和愧疚,風啊,請你把它送到姥爺身邊吧。姥爺,雖然你走得匆忙,什麽也沒來得及說,但我知道,你一定想囑咐遠在大洋彼岸的外孫女照顧好自己、孝順父母和姥姥。我會的,姥爺,我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幼稚自私的我。你的人走了,可你的愛住進了我的軀殼裏,給了我新的血肉。我會好好活著,讓你在天上看見我就會欣慰地微笑……
家鄉兩年來的變化不小,她本來就是個“路盲”,這次回來發現自行車也騎不好了,上了一次街就被人不停地按鈴鐺,嚇得她再也不敢騎了。好在遍街跑滿了出租車,不管去哪裏都還算方便。她帶著給導師的禮物又回到了這所生活了四年的學校,不知不覺走到了原來的宿舍前,卻從裏麵衝出了一群抱著書本的男生。其中一個小眼鏡兒差點撞到她,衝她紅著臉一笑——原來這棟樓早變成男生宿舍了。荷花池裏又開滿了一茬新的荷花,荷花池邊又坐滿了一茬新的戀人,全情投入地演出著一輪舊的故事。
去係裏看望過導師,她正告辭出門,忽然聽到樓梯口傳來小孩的哭聲,還有一個大人的聲音在哄著孩子。那聲音——怎麽這麽耳熟?“卓!”,她不由得脫口而出。哄孩子的聲音嘎然而止,隨即一個人從樓梯轉角處探出身來,竟然真的是卓!她驚喜地看著卓,自從她出國後就再沒和卓聯係過了。卓愣愣地看了她幾秒鍾,這才“啊——”地一聲反應過來,“‘介’不是Vivian嗎!真沒想到在這兒看見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卓興奮地大聲問,沒忘記和從前一樣加上句他自鳴得意的天津話。
“回來有幾天了”,她笑眯眯地說,“能看見你太巧了!這……是你的小寶貝兒啊?什麽時候結婚的?”。“去年”,卓一點都沒變樣,興奮地搓著手,“走走走,請你吃飯去……咱倆有多久沒坐一起吃飯了?”。“好久了……不過我可不去二食堂啊”,她笑著說,“以前吃了蒼蠅爺爺,這回再把人家孫子給吃了,那也太作孽啦!”。倆人一邊誇張地大笑一邊下了樓。
這家校內餐廳是新開的,看上去還比較幹淨。進門時碰見兩個學生,還朝卓叫了聲“老師好”。原來卓畢業後留校當了係團委的輔導員,現在正準備考在職研究生,為了讓卓的女朋友也能留下來,倆人畢業後便簡簡單單地結了婚。幸福的小兩口現在還多了個寶貝兒子,卓今天正好帶滿月的兒子來給同事看,卻無意間遇到了她。
“你——變化很大啊”,卓吃飯還是喜歡吧嘰嘴,讓人感覺他吃得很香,“從前你不化妝的”。她這才想到自己今天化了妝,還偏巧化了很濃的妝,為了掩飾臉上的疲憊和腫脹的雙眼,“哦……是啊,剛見到我時差點嚇暈過去吧?”。“嗬嗬,是嚇暈過去了”,卓笑著說,“等醒過來認出是你,又興奮得暈過去了!……對了,你什麽時候結婚啊?黎孝誠那家夥考上了研究生不上,說實話,是不是找你去了?”,卓壓低了聲音神秘地問。
“我和黎孝誠……已經分手了”,她輕輕說,自嘲地笑了笑。“哦……”,卓很驚訝,看她的臉色不太好,張了張嘴沒敢問。倆人沉默了半天,卓的寶貝兒子忽然哭了起來。她忙站起來去看孩子,卻手足無措地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見卓熟練地一手抱起孩子,另一隻手查看尿布是不是濕了。“你真是個好爸爸,卓”,她說。“嗐,等你有了孩子不會也得會……你以後也會是個好媽媽,嗬嗬”,卓邊給兒子換尿布邊說。
“那你現在一個人?有沒有男朋友?”,卓問。“嗯,我男朋友是北京人,在那邊認識的”,她說,突然覺得有點想程樂。“嗐!早知道這樣,我們幾個當初就追你了”,卓開玩笑地說,“那時候一是因為黎孝誠——誰知道你們最後也沒成,二是以為你隻想找本地人作男朋友……楠現在讀研究生,今年剛找了個女朋友,我們下一屆的;涵回東北工作了——涵當初還暗戀過你呢!”。“是嗎?”,她笑了笑,“我當初也暗戀過他呢”,隨後慢慢收斂起笑容,自言自語般地小聲說,“其實沒有和我在一起是你們的福氣……我有什麽好的?隻會害人……”。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卓的孩子又正好“啊”地大叫了一聲,他忙著看孩子也沒留意她說什麽。
接下來卓就開始不停地講他的孩子,充滿了初為人父的自豪和興奮,聽得她自己都想要個孩子了。也許該是考慮成家的時候了,不知道程樂怎麽想,回去就問問他,她暗自想道。“對了,你們倆都喜歡對方什麽?——你和你的北京男朋友”,卓笑嘻嘻地問。“哦……”,她愣了一下,這個問題倒從來沒仔細想過,“我喜歡他——善良、單純、專一……他喜歡我什麽……我就不知道了”。是啊,和程樂的善良單純專一相比她有什麽?欺騙、背叛、瘋狂、愚蠢、還有心裏頭老也忘不了的黃鯤?她狠狠搖搖頭,這個問題原來這麽難回答,程樂怎麽會喜歡上她,連她自己也覺得奇怪。
“我知道!他也喜歡你的善良單純專一啊”,卓笑嗬嗬地說,連忙又補上一句,“別問我為什麽會知道,反正我知道!”。她又愣了一下,隨後露出一個苦笑,“早不是了……”,她尷尬地輕聲說。過了半天,她忍不住問道,“卓,你說,要是你有個女同學失戀了,每天不吃不喝,痛苦得要死要活的,你會不會整天陪著她、照顧她,怕她做傻事?——我隨便問問,因為我一個同學現在就是這樣……嗯,我挺擔心她的”,她怕卓多想,趕緊掩飾了一下。“要是我沒老婆的話當然會了”,卓不假思索地說,“憐香惜玉是男人的天性呀!不過這跟愛情不一樣,理智的男人都知道這不是愛情,隻是同情”。
卓的這句話給她來了個透心涼,一直到回家後她還在想這事。她和程樂的性格差異那麽大,怎麽可能是合適的一對兒?晚上程樂打電話來的時候她正心亂如麻,什麽也不想多說。“去我家住幾天吧”,程樂說,“我媽來電話說她和我爸都特喜歡你,就是在一起相處的時間太少”。
“程樂”,她悠悠地說,“你和你父母都是純得透明的人,我過去的事你父母還不知道,以後要是知道了……反正和你們在一起,我總感覺格格不入,感覺自己不配……”。“又來啦又來啦”,程樂叫道,“我說你配你就配,我程樂喜歡的人我父母當然也喜歡!再說我父母也不是思想那麽保守的人……你要是不好意思和他們多呆,就回來時早一天去北京,在我家住一天——就一天,然後轉天直奔機場”。“那——好吧”,她想了想,心神不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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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是閃爍著生活影子的杜撰,請勿對號入座,謝謝。 ——與子成說(文學城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