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子成說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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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小說]《墮落ING》第二十五章 ALOHA

(2004-12-22 05:39:39) 下一個

第二十五章      ALOHA

 

 

轉天的旅遊安排是城市觀光和“恐龍灣”。“這座銅像是十八世紀的夏威夷國王卡梅哈梅哈——第一個統一夏威夷群島的國王”,今天換了另外一名帶點廣東腔的導遊,“卡梅哈梅哈的體重超過三百磅,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娶了二十一個妻子!”。車上的人頓時一陣哄笑。

 

“程樂,我給你也取一個夏威夷名字好不好?”,她忍著笑在他耳邊小聲說,“——就叫‘小呼嚕呼嚕’!”。“什麽?我昨天夜裏打呼了嗎?”,程樂差點沒跳起來。“隻有一點點”,她安慰他說,“所以叫‘小呼嚕呼嚕’……不過沒關係,我睡得特好——說不定我的呼嚕打得比你還響呢!哈哈……”。

 

中午他們在附近一家Denny’s隨便吃了點東西,這兩天她簡直迷上了夏果,當花生米一樣一顆接一顆地往嘴巴裏扔。“當心卡著啊你!”,程樂說。“啊——”,程樂的話音還未落她已經漲紅了臉,雙手緊緊抓著咽喉,雙眼翻白,眼看已經呼吸困難了。程樂嚇得臉色煞白,衝到她身邊一下子不知怎麽辦好。“哈哈”,她忽然恢複了常態,“逗你玩兒!——原來你這麽緊張我”。“不許再開這樣的玩笑!”,程樂一點兒也笑不出來,氣得還站在那裏不動。她吐了吐舌頭,略帶歉意地拉拉他的手,“坐下來坐下來……對不起,我以後不開這樣的玩笑啦,行了嗎?”,她歪過頭笑嘻嘻地看著他氣鼓鼓的樣子。

 

“恐龍灣”其實是一個從遠處看很像一隻橫臥的梁龍的海灣——裏麵當然並沒有恐龍。不過它的確是一個很好玩的地方,因為這裏的海底有很多珊瑚和珊瑚礁,又是一個灣區,吸引了很多平時在深海才能見到的魚類和其他海洋生物。她和程樂帶好潛泳鏡,一點點往深處遊去。

 

遊出幾十米後,低頭已經能看到一些小魚在珊瑚間遊來遊去。她小心地踩到一塊珊瑚礁上,回頭找到程樂,“來啊!踩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兩個人踩在珊瑚礁上,被浪頭衝得搖搖晃晃,隻能互相緊緊拉著對方的手臂甚至身體,這才勉強站住。

 

“你臉上——唔”,她一張嘴說話便不小心灌了一口鹹鹹的海水,咳了半天,喘著粗氣說,“你臉上,有——有片水草”。“哦”,程樂兩隻手都正在用力拉著她,一旦鬆手倆人肯定被浪頭衝散,他根本沒法兒去摸臉,“在那兒呆著吧!人家亞當有片樹葉兒,我有片水草——就是貼的地兒不對!”。

 

“哈哈——唔”,她忍不住大笑,自然又灌了一口。“那我更得給你拿掉啦!”,她笑著伸手去抓他臉上的水草。這時正好一個大浪從她背後打來,推波助瀾地猛然把她打到程樂懷裏。

 

“唔——對不起——唔”,她一急連著喝了不少水,趕緊掙紮著從他懷裏離開。可不知怎麽回事,她越是掙紮,卻反而和他貼得越緊。連大海似乎都在捉弄她,一個接一個的浪頭從背後打過來,一次又一次地把她推進他懷裏。

 

她的臉臊得通紅,想來程樂也好不到哪兒去。“唔——你看下麵正好有群魚——橙色帶花紋的”,她趕緊轉移話題,再伺機從他懷裏逃出來。“在哪兒啊?”,程樂低頭在水裏找著,“嗐!哪兒是什麽魚啊?!那是我的遊泳褲!”。

 

他們就這樣遊一會兒、低頭潛到水裏看魚、再找到塊珊瑚礁踩著休息。不知不覺已經遊到了比較深的海域,這裏人已經不多,快要到浮漂指示的安全線了。她覺得有點怕,於是示意程樂倆人一起往回遊。程樂向她做了個手勢,讓她在前麵遊,自己跟在後麵。她往回遊了十來米,忽然腳上一痛,原來是蹬水時撞上了水裏的珊瑚礁。這裏到處都是暗礁,不留神根本看不到,確實有些危險。她轉過身去想提醒程樂小心暗礁,可是找了一大圈,居然沒找到程樂!

 

她心裏有點慌,連忙踩到一塊珊瑚礁上,掀起潛泳鏡在視野中仔細搜索。還是沒有!沒有看到他的黑色頭發,沒有看到他的藍色潛泳鏡!周圍寥寥無幾的人中沒有一個像他的!她?攀Т氳匕淹非鋇剿?校?暈??嵩謁?錚?墒羌?恚?謁?鎪?荒芸辭辶餃?椎木嗬耄 俺湯幀??保??鎂∪?淼牧ζ?笊?埃?珊@說納?裟敲聰歟?C嬪係姆縋敲創螅?幌戮桶閹?慕猩?逕⒘恕K?諾沒膁肀?梗?瘓醯糜?尬蘩帷??隻蛘咚?丫?蘖耍?劾岷禿K?忠卜植磺濉?/FONT>

 

終於,她看到程樂的頭從遠處的水裏冒了出來,還衝她揮了揮手。她長舒了一口氣,真的差點被他嚇死!她皺著眉向他用力招招手,示意他趕緊往岸邊遊。擔心和恐懼退去之後,她越想越生氣,程樂這家夥肯定是在故意搗鬼嚇人——說不定是報複我中午吃飯時嚇他的那一出!

 

遊到岸邊,她氣哼哼地扭過身子雙手叉腰站在沙灘上,等著後麵的程樂遊上岸好興師問罪。他一到淺水區她就忍不住向他大叫,“你故意嚇我對不對?!你真討厭,你知道不能開這種玩笑的!你要是淹死了我——”。叫著叫著她卻叫不出來了,因為她看到正走上岸來的程樂一條腿上開始流血。

 

“我要是淹死了你怎麽樣啊?”,程樂好象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腿在流血,笑嘻嘻地問她。“你的腿怎麽了程樂?!”,她衝到他身邊,跪在沙灘上扶著他受傷的腿小心翼翼地檢查著傷勢。“有塊珊瑚礁沒看到,給撞了一下”,程樂沒事人似的在沙灘上坐下,“其實是讓個大浪頭給拍上去了,正趕上那塊礁石還挺尖——本來想警告你當心,可你遊得頭也不回……不過好在你在前麵有什麽事我能看見”,他居然還是一副笑嗬嗬的樣子。

 

她看清了他腿上的傷口,是條很長很深的劃傷,從膝蓋一直到迎麵骨。“程樂……流了好多血呢”,她的聲音和摸著他傷腿的手一起在發抖,“你疼嗎?”。“不疼!”,程樂笑著說,“海水能消毒——不是你自己說的嗎?”。“都怪我,我要是讓你遊前麵就不會……你要是真出了事怎麽辦?!”,她說著說著象個小孩子一樣哭了起來,“都怪我鬧著要來這裏……”。

 

“沒事沒事”,程樂拍拍她的頭,“原來你這麽緊張我!”,他笑嘻嘻地歪過頭看著她的臉。她有點不好意思,擦了擦眼淚,轉身從包裏拿出條毛巾,“我幫你把傷口包起來”。

 

從“恐龍灣”回來的一路上她都很小心地攙著程樂,怕他的腿走路會疼。到了旅館,她從樓下的ABC store買了些消毒水和繃帶替他把傷口包好。晚上他們還是照例去了海邊。因為程樂的腿傷,倆人都沒再下水,就在沙灘上鋪開草席和浴巾,麵向大海並肩坐著欣賞風景、享受海風。

 

“你看遠處海水的顏色,和近處的完全不一樣——我現在要是重畫‘淚海’,用色應該會準確得多”,程樂望著遠方,一臉出神的樣子。“程樂,你真的很有天份”,她看著他說,“我就不行了,我是個很俗很俗的女孩子,琴棋書畫一竅不通!嗬嗬……我們……簡直是兩個世界裏的人”,說到最後這句她的聲音變得很輕。“什麽啊?!我現在就可以教你畫畫兒!”,程樂笑眯眯地看著她。“真的?”。“當然是真的!現在就教!就在這裏教!”,程樂邊說邊用腳蹭平了前麵的一片沙灘。

 

“先教你畫人物吧!人體中呢,最難畫的就是手了”,程樂很認真地說,帶動得她的情緒也認真起來。“現在就教你畫手”,他象個老師一樣嚴肅地看著全神貫注的她,然後,伸出右手,在那片平整的沙灘上重重壓出一個手印。“哈哈——”,她放聲大笑,“原來是這麽畫啊!那我學會了”。她笑著在他的手印旁也壓出自己的手印,比他的小一點點,再伸出腳踩出一個腳印,“看,我還會畫腳呢!哈哈……”。隨後她可能還覺得不過癮,幹脆跑過去仰麵倒在沙灘上,然後打了整整一個滾兒,沾得全身都是白色的細沙,“現在整個人體我都會畫啦!哈哈……”。

 

她爽朗的笑聲回蕩在傍晚的海風中,周圍的人們大概都不明白為什麽這個肆無忌憚地在沙灘上打滾兒的女孩兒笑得這麽開心。“嗯,你能舉一反三,孺子可教也”,程樂看著她,笑得眼睛眯了起來。“下麵該畫風景啦,走——”,她用力拉起程樂,“我們先來畫小路,歐——”,她歡呼般地叫著。兩個人手牽手跑在白色的沙灘上,留下兩行並排的歡快的足跡。

 

接下來的一天是自由活動,他們在海邊撿了大半天的貝殼。石縫裏有很多小螃蟹,可都狡猾得要命,她半天一隻也沒抓到,自己還在長滿青苔的石頭上摔了無數個屁股墩兒。程樂連遊泳褲都沒換,他不象她那樣好動,多數時候都在靜靜地用攝像機拍風景,還有被螃蟹和大浪逗得一驚一乍歡叫著的她。

 

下午五點多他們參加了一座遊艇的Cruise,上船前岸邊的一顆樹上開著很多異香襲人的黃蕊白花。她順手摘了一朵插在右耳的鬢邊,配上裹在身上的那塊大花布和頸上的花環,很有種夏威夷的味道。在乘客們開始享用豐盛自助晚餐的同時,遊艇緩緩駛入了一望無際的大海。

 

晚飯後開始了舞蹈表演。伴隨著讓人心跳加速的鼓聲,男女服務生們都換上了熱帶海島的各色服裝——當然都是些最基本的蔽體之物。鼓點節奏簡單振奮,舞蹈動作粗野狂放,讓人為之屏息、目不暇接。遊客們很快便融入到這種赤道溫度的氣氛中,跳到呼拉舞時她和程樂還被熱情的舞者拉上台,係上草裙一起扭動熱舞。到了舞蹈的高潮,鼓聲一頓,然後變成了快得發瘋般的頻率。隻見旁邊的女服務生令人瞠目結舌地跟隨著節奏瘋狂地扭動起腰臀,草裙“沙沙”地響成一片。“哈哈,這個我可不行——你行嗎,程樂?”,她大笑著問。“我又不是電動的,當然不行!別回頭再抻著了腸子!”,急促的鼓聲中程樂大聲笑著說。

 

其他叫不出名的舞蹈表演還在繼續,他們跳得滿身大汗,雙雙鑽出船艙來到船頭的甲板上透氣。正是日落時分,放眼看去,無際的海水由翠綠變成深綠,最後變成蔚藍,遠處的海麵閃著金色的鱗光,上空是一片絢爛的紅色,有一種奪人心魄的美麗與震撼。大家還都在看表演,這海上日落的美景便獨獨獻給了他倆。她走到船頭的欄杆前,“我想起了《Titanic》那個電影”,她回過頭笑著對他說。“那你也站在船頭‘飛’一個,我幫你拍照!”,程樂說。

 

她微笑著搖了搖頭,扭過頭去繼續看著深不見底的海水。她想起的不光是“I’m flying”那一幕,還有觸礁後船身傾斜、最後船體筆直豎起的那個瞬間。她的生命,也同樣觸了礁,那傷害是致命的,難以修補。她的船身傾斜,然後,筆直地豎起,瞬間就要沉沒。她似乎看到自己懸在空中,雙手拚命抓著那船頭的欄杆,可是她已經精疲力盡,低頭下麵便是死寂般冰冷的海水。她似乎還看到程樂出現在欄杆的另一邊,向她伸出手來緊緊拉住她的胳膊。“不要,程樂!你自己也會掉下去的!”,她竟忍不住喊出了聲。

 

“你說什麽?”,程樂奇怪地看著她。她猛然向他轉過身來,他感到嘴裏被海風吹來的幾滴鹹鹹的海水——不對,那“海水”竟還是溫熱的。夕陽的照耀下,她明亮的眼睛裏一閃一閃的,映出大海盡頭那片血色的天空。她耳邊的黃蕊白花被海風吹得別開了頭,她的黑色長發在風中淒厲淩亂地飛舞,似乎不知道自己的歸宿該在何方。

 

“程樂,我想好答案了”,她平靜地說,“我不行……我沒辦法全心全意地愛你,可能永遠都不行”。“沒關係,隻要跟我在一起你覺得開心就夠了”,程樂走到她旁邊,扶著欄杆微笑地看著她,“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愛上我!全心全意地愛上我!”。他的話穿過了她的身體,一直滲到心裏,重重地搖撼著她的心,讓她久久也無法平靜。她癡癡地望著他的臉,他感到嘴裏又飄進了幾顆海風送來的、鹹鹹的、溫暖的“海水”。

 

“可是,程樂,很多事你不知道……”,她遲疑著,可眼前那張真誠溫暖的麵龐給了她勇氣。“我配不上你,我……我不是virgin!”,她終於說了出來。“就因為這個?!”,他鬆了口氣似的看著她,“那你也太小看我程樂了!如果我不介意呢?”。

 

“我知道男生對這種事,應該都是很介意的……即使嘴上說不介意,心裏也還是別扭——何況你那麽單純善良……”,她皺著眉說,心頭一陣蹂躪的痛楚,轉回身子麵朝著大海——也許隻有大海,才有那樣的胸懷來包容她。“可我不介意——是真的!嘴上和心裏都不介意!”,他望著她海風中單薄的背影大聲說。

 

“程樂——”,她回過頭望著他,她的眼淚無法在臉上停留,剛一流出來便被海風吹散。日落前最後一抹金色的陽光照在她臉上,映出一個感動的釋然的微笑。她閃爍的眼睛更加明亮了,她的聲音不大卻很堅定,清晰地蓋過了船頭隆隆的噪音,穿過浪濤聲,回蕩在海麵上。“ALOHA!”,她拉長了聲音朝著碧綠的大海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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